转眼间便到了昀孝帝宴请梁羽国太子的日子。
寅时刚过,浣绫和蓝衣便精神抖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好了一应穿用的衣物,这才满面红光的冲向沐晚歌的寝居。只是,寝居内却是黑黑一片,里面的人显然还没有起床的迹象。
蓝衣伸手就要扣上房门,不想竟被浣绫拦截了下来,怒瞪着叱道:“小姐身子弱,难得贪睡,那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将这些年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吧。”
“可是,一会儿便要进宫了啊,若是再睡,就赶不上时间了。左相还说要来接郡主呢!万一左相来了,小姐都还没有起床,不是更不好?哎呀,浣绫姐姐,来日方长呢!小姐要补眠,也不急在这一时啊!”蓝衣抱着浣绫的胳膊摇了摇,好一阵撒娇后,便又要往房门上扣去。
“等等,”浣绫又拦住了蓝衣的手,直惹得蓝衣怒目相向,只是,她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继续说道,“蓝衣,小姐的起床气可是很大的,你确定要将小姐叫醒?若是小姐心情一个不好,二话不说就将拎了出去,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闻言,蓝衣机灵灵打了一个颤,想起数次扰了清梦后的悲惨遭遇,伸出去的手顿时闪电似的缩了回来,苦着一张脸哀求道:“浣绫姐姐,一会儿左相要是过来,那咱们该怎么办呢?昨日,他可是特别交代我了,一定要提前将小姐叫起来,梳妆打扮的!”
浣绫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一想到寝居内正酣然大睡的某人,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很是义气的拍了拍蓝衣的肩膀,底气颇足道:“不必理会。一物降一物。到时候咱们就如实禀报,相信左相不会怪罪咱们的!”
“也只好这样了!”蓝衣耷拉着小脑袋,却是时不时的点起脚尖,试图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最后两人实在是等不住了,这才猛地推开门,往房间里走去。
当看到那脸蛋儿陷在软被里睡得香甜的人儿时,两人忽然对看了一眼,心里齐齐大逆不道的骂着当今皇上,没事宴请什么太子,还要求那么早便要起床,这不是惹人厌烦么?
只是,骂过之后,人还是要叫醒的,不然就赶不上进宫的时辰了。
于是,两个小丫头猫着腰怯生生的走过去,仿佛稍微踩重了步子,都会十恶不赦一样!再靠近些,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从没有哪一刻会比此刻更让她们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形的争执下,箭头石头布一一划出,随即便见蓝衣哭丧着脸上前,扯了扯裹在沐晚歌身上的软被,轻声叫道:“小姐,该起床了!一会儿就要进宫了!”
床上的人依旧睡得恬静,一动不动。
蓝衣回头看了浣绫一眼,却见浣绫无声说了句“叫得那么小声,小姐怎么听得到?大点声啊”!她愤恨的瞪了浣绫一眼,加大了音量,没用;再加大了音量,还是没用。
心下一恼火,连忙凑到沐晚歌耳边,拔高了声音嚷嚷道:“小姐,快起床了!不然进宫就迟了!”
说完,便见两人飞也似的往后退去,缩着个脖子一脸害怕的看着床上开始不耐翻身的人!
“吵什么!给我出去!”沐晚歌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睛还没睁开就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与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完全不一样。
浣绫和蓝衣面面相觑,虽心怀惧意却还是尽职的微上前一步,放软了声音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还是赶紧起来梳妆打扮吧!若是误了进宫的时辰,可就糟糕了。”
“进宫?进什么宫?好好的觉不让我睡,你们想干嘛?说,想干嘛?”怒气冲天的质问声响起,随即一个东西便被扔了出来,蓝衣躲闪不及,直接被砸中了额头,小脸儿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两人一看,面色一变,地上华丽丽躺着的,竟然是枕头;两人再一个不察,又有什么东西往头上盖下来,撤下来一看,面色惨白,却是应该裹在沐晚歌身上的软被;再然后,床头摆放的小饰物也被她扔了出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认命的将地上一一捡好,想着小姐这起床气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说不得还改不了。
待床上已经没有东西可扔的时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浣绫伸手帮蓝衣揉了揉额头,并朝着她摆了摆手,随即小心的走到床边,柔声呼唤:“小姐,今日皇上要宴请梁羽国太子,您可不能迟到啊!还是赶紧起来吧!不然左相大人过来看到您这副模样,可就不大好了啊!”
“不起!”谁想,沐晚歌却是想也不想就拒绝,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口气越来越恶劣,“进什么破宫?浣绫,蓝衣,就说我重病缠身,不宜多加移动,进宫就免了。皇上英明神武,想必也不会勉强一个垂死之人的!若是元宇倾过来了,你就这么跟他说。好了,出去吧,我要睡觉,谁都不许吵我!若是你们连人都挡不住的话,以后也不用跟在我旁边了!”
说完,便见她手一伸,嚷了句“被子”,蓝衣便傻也似的递了过去,随即她小手一扯,一盖,整个人便又陷入软被中呼呼大睡。
蓝衣机械的扭动脖子,不知所措的看向浣绫,无声询问着她的意思。浣绫嘴角抽了抽,只得拉着她轻轻的走了出去,打算做出各种“垂死之人”需要准备的事情来。
而此时的皇宫里,早已是热闹非凡。
此次宴请款待梁羽国太子,昀孝帝特允许三品以上官员携府中女儿,无论嫡庶,均可参宴。于此殊荣,各官家小姐自是满心欢喜,在宫宴没开始之前,早已是做了最精心的打扮,只满心期待着进宫时刻的到来!
寅时一刻刚过,宫门大开,一辆辆马车经宫门侍卫盘查后,载着盛装打扮的各官家女子往宫里而去。此次宫宴,原本设在了蟠龙殿内,后因种种特殊的原因,被改在了流芳阁内。
虽然流芳阁也是历来招待使臣的地方所在,只是相较于蟠龙殿,却是少了一份庄重堂皇。只是,因其为露天之地,倒是给各官家小姐和世族子弟制造了许多机会,或秋波暗送,或遥相窥量,心思各异,气氛热闹。
元宇倾面色平淡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想起那还赖在床上的女子,心里却是满满的心疼。以前还不觉得那丫头有多柔弱,可当她揉着眼睛苍白着脸的趴在床上看他时,他才深刻的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子而已!
许是平日里极其充沛的精力冲淡了病气,可身子孱弱却是不争的事实。今日的宫宴,她不来也好。如果可以,他倒是恨不得将永远的时间都拿来给她睡,即便是仅仅让她的脸色红润一些,也是好的!
又想起昨日从李秣陵处打听到的消息,心里的决定却是愈发坚决起来。既然已经查清楚烈火赤焰是在梁瑾天手里,那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此药拿到手,她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于是,两道冷冽的目光顿时直直看向梁瑾天,待发现他正与昀孝帝遥相举杯对饮时,眉头不着痕迹的微皱了下,正想收回视线,却见对方突然看向自己,那一眼,格外的意味深长。
“昀孝帝,本宫早就听闻,贵国的倾颜郡主有倾颜之姿治水之才,为何今日不曾见到?是觉得本宫还请不动她么?”梁瑾天嘴角一勾,看向昀孝帝的眼神含着浓烈的询问之意,却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女宾席中,果真是没有见到倾颜郡主。
这一发现,让向来与沐晚歌不对盘的人暗喜不已,今日可是宫宴,而沐晚歌作为皇上亲封的郡主,居然不出席此等宴会,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藐视皇恩不识抬举。
而昀孝帝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威凛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全场一圈,却如梁瑾天所讲的,不见沐晚歌的任何踪迹,心下一沉,连忙问道:“孙公公,入宫人员均是受了你的记录接待,为何却不见倾颜郡主的身影?”
“回皇上,郡主府的人来报,倾颜郡主寒疾发作,于府中卧床养病,不能前来。奴才擅自作主,将此事压了下来,还请皇上恕罪!”孙公公心下一凛,连忙回道:
昀孝帝一听,顿时关切问道:“寒疾发作?可有请了太医?”
“回皇上,在收到郡主府消息的时候,奴才便让太医前往郡主府为倾颜郡主诊治,太医回报,说郡主身子虚弱不宜四处走动,如今能够卧床静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孙公公不愧是宫里的老人,瞬间便明白了昀孝帝的意思。
闻言,昀孝帝略带歉意的看向梁瑾天,朗声笑道:“梁太子,倾颜身子弱,不能出席宫宴,而并非是有意不来!你多心了啊!”
“本宫随身带来了一名太医,对寒疾颇有研究,不如请郡主入宫一次,也好为郡主诊治诊治!”既然昀孝帝已经将病症都说了出来,梁瑾天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却也顺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表现出他的关切之意。
元宇倾暗自冷哼了一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梁太子有这份心思,想必倾颜郡主也很欢喜。只是,太医也说了,此时寒疾发作,根本不宜四处走动,若您真为倾颜郡主好,倒不如改日专门登门拜访一番!如此,方可彰显您的盛情厚意啊!”
梁瑾天猛地眯起了双眼,两道危险而阴鹜的视线直直射向元宇倾,只冷冷说道:“梁羽国使臣对倾颜郡主颇是敬仰,倒不如将倾颜郡主接入宫中,既可治病,又能让我朝使臣一睹郡主的风采!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哼,梁太子是否过于狂妄了?”谁想,一直静默着不出声的玉云洛却是突然开口,“倾颜郡主怎么说都是我朝郡主,身份尊贵,岂能以病容示人?难道为了满足尔等的好奇心,就要不顾倾颜郡主的身体康健么?梁太子将我紫启国的郡主当成了什么,便容你敬仰就出门逢迎,不敬仰就不屑一顾么?”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静贵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心里暗骂沐晚歌是狐狸精,竟然将他的儿子迷成了这副模样!
就连昀孝帝都忍不住多看了玉云洛几眼,这才缓缓看向梁瑾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梁太子能为倾颜备好太医,还真是有心了!只是,既然太医也说了,不宜四处走动,倒不如改日再登门拜访医治吧!”
既然昀孝帝都发话了,梁瑾天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朝他点了点头,满脸不甘的看了玉云洛一眼,仰头便喝下满满一杯酒。
元宇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意味不明的瞥向玉云洛,心里却是在想着那小狐狸此刻的睡姿是有多令人期待。
不过,此次他可猜错了,沐晚歌并没有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补眠。只因今早便听断遥传来消息,右相府的人打算今日便动手,将安置在院落中的卢朝轩救出来,她心下一急,连觉都不睡了,拉起断遥等人便来到了京都城一处较为隐蔽的院落之外,等待着右相府的人动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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