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郑媛也不去哭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拉住医生就不放。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住了——”听到儿子的情况稳定了,郑媛顿时舒了口气。
“不过,还没有月兑离生命危险。他的创口在小月复,而且极深,很有可能伤到了——”
柳晴也红了眼睛,只是此刻,她不知道该说说什么。潜意识里,她很怕傅凛的诘责,因为只要他一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清楚了。到时候估计连傅母也会讨厌她。
“所以白小姐要为思玉把关。”少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我要替思玉谢谢你。”他喧宾夺主地抢过白晓的红酒杯,给她倒了一杯酒,“白晓,我敬你。”
少宇娴熟地抓起洁白的餐巾,优雅而得体地擦了擦唇,才轻松地说:“我最近在休假,所以不用回学校。”
短短两句话,已经道尽了他的情绪与态度。
看着纪思玉那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傅凛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没想到她又问了一句:“四年前,我身上的巫月之眼是不是你放的?”她微微颤抖,布满雾气的双眸里满是焦灼的期待。傅凛一凛,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纪思玉会怀疑他。难道,在她的心中,他竟是如此不堪吗?
听到母亲讲弟弟的事,傅凛才又勉强睁开了眼。
“傻儿子!”傅母喜极而泣,一边擦泪一边道:“你都昏迷了一周了。妈妈担心死了——”
白晓盯着那莹润的淡粉色指甲,竟下意识地将手在身上蹭了蹭,才握住他的。
思玉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她见小布叮依然躲在远离孩子们的地方,一个人在画板上写写画画,便凑了过去。
思玉没想到这个时候白晓会转而为傅凛说话,于是有些诧异地反问:“你为他说话?”
“墨先生还有兄弟姐妹吗?”白晓问得起劲都放下了刀叉,一本正经地盯着墨少宇了。只是她这番露骨的盘查连纪思玉都听不下去了,她咳嗽两声,压低声音道:“白晓,你是要查户口吗?”
月朗星稀,月华满天。
“凛哥哥,难道你不生气吗?我们以后都无法有自己的孩子了!”柳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一想到她跟傅凛以后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就莫名的烦躁,而这越发加深了她对纪思玉的痛恨。
思玉摇摇头,神经质地抽笑一下,沉声说:“我很意外。”以自己对傅凛的了解,以他平时一贯的行事作风,有仇不报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有比直接报仇更好的折磨仇人的方式。所以听到他不追究她的责任,思玉没有惊喜,反而更加忐忑不安,甚至是恐惧。
“也罢。我会将你担心的一切都解决掉。看你到时候还拿什么来搪塞我。”墨少宇双手抱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思玉,经历了这件事,你不会再念着傅凛了吧?”虽然在他们之间傅凛是禁忌话题,可是他不能永远是他们的雷区,不然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傅凛垂眸,眼角全是冷漠的阴影。纪思玉刺伤他,说不恨,那是假的,不过再恨的同时,他亦有莫名的解月兑与轻松。尤其是看到她主动来看他……不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刨根问底?他已经打算不追究了,为什么她就不懂得息事宁人?这件事的背后是柳晴,可是把柳晴扯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危险,这个蠢女人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一层?
“思玉,你……”少宇兀自轻笑,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思玉有几分羞怯地嗯了一声,却也没继续搭话。
果真,听到傅凛的名字思玉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沉默了好久,她才沉声道:“我跟他之间早就结束了。”
“你知不知道,她那一刀已经让你——让你——”郑媛哽咽着,她实在不忍心将事情真相告诉傅凛。
思玉一怔,之后,温柔地扬起唇角,闪着泪光,樱唇颤抖着一开一合:“凛哥哥——”这一声凛哥哥像是瞬间将傅凛带入了时光隧道,他忍不住抬起漆黑的眸,盯着她那张饱满却略显苍白的唇,最后又对上她的水眸,在这一刻,这双水眸里满满都是对他的依恋与不舍,傅凛的心剧烈的颤抖着,恍惚间,他竟以为那是他的错觉。
“我听着——”
她试探着呼唤他:“凛哥哥,你醒了吗?”
“是我自己不小心刺伤了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傅凛半闭星眸,慵懒而不耐烦地说着。
此时少宇站在医院门前高大的法国梧桐下面,淡泊而温柔的眸光从那斯文的眼镜片后安静地落在思玉身上,就像是春日里的澄澈的阳光。
“傅凛这个人……云翳跟他也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总体来说这个人虽然霸道狠戾了点,但总不至于卑鄙下流。”白晓相对客观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阿凛——”
白晓又激动了,紧张地说:“那思玉岂不是有危险?”
“晴晴,傻了?”傅母慈爱地牵过她的手,柔声对儿子说:“阿凛,你爸爸为你着急,心脏病发作,这几天多亏了晴晴前前后后的照顾。”
“你没事吧?”纪思玉不顾一切地冲进来,赶紧将他淋湿的被子掀开。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见到傅凛时的开场白,没想到一进病房就看到了这种情况,她的开场白都没用上。那高高在上的傅家大少爷,何时如此狼狈过?她手忙脚乱地将湿被子受到一边,第一次清楚地感到心中的自责。说也奇怪,捅了他一刀之后,心中对他的怨恨竟似乎是少了很多。
“那你住在哪里啊?”白晓又问。
“你想得到怎样的答案?”他更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回答。因为纪思玉太让他失望了。
看着纪思玉那心碎的神情,傅凛忽然无比后悔刚才那样的回答,只是似乎他已经没有了反悔的余地。于是他只能继续绝情,“最好是这样。”他再不去看她,漠然地将眸光投向了手中的书册。
看着母亲面目狰狞的样子,傅凛有些厌恶地翻过身,背对着她们。
思玉话未落音,少宇就笑了,“这样说来你是答应了?”他俊秀的眉上有淡淡喜色,思玉一怔显然有些懵,怎么,她的推月兑竟成了默认?
傅母一听傅凛醒了,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欣喜地凑到阿凛身边,柔声问:“儿子,你醒了吗?”
“用他的话说,虽然比不上哥哥你,但却也是极好的。”傅母模着阿凛的短发,宠爱地看着儿子,“不过有一样他比你强,女朋友一大堆。”
柳晴紧咬银牙,一字一顿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我若是再饶了她,下一次死的或许就是我。”
同样,傅凛不能生育这个消息对纪思玉来说也是极其震撼的,她第一便想到了小布叮的未来。如果确定傅凛不能再生小孩,那他一定会对小布叮的身世穷追不舍,只要让他知道小布叮是傅家的孩子,那他,傅母,甚至是柳晴都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过来抢。天哪,她不敢往下想了。
在墨少宇与白晓的撺掇之下,纪思玉才暂时放下重重心事,跟他们一起去了餐厅。
面对好友身边出现的这个神秘男人,白晓原本应该高兴的,毕竟思玉有人照顾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高兴不起来。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男人聪明而强大,也许也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试问,假如他真爱纪思玉,又怎么会让她用这种几乎是鱼死网破的方式来对抗傅凛呢?如果纪思玉坚称自己是因为受到了傅凛的侵犯而刺伤了他,那么不管这个案子的结果如何,思玉以后几乎不能再在这个城市立足了。
傅凛岂不知妈妈的意思,但这件事之后,他对柳晴也有了新的认识。此刻,看着那双红肿的眸子,他厌恶多过怜惜。
“妈!”傅凛一听母亲要将思玉推到风口浪尖,立即就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那名警察,不耐烦地说:“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没有什么要讲的。如果有人以我的名义报案,那我现在就撤销。”
“墨先生的课很少吗?”白晓一边吃一边随意跟墨少宇搭话,她想模模这个男人的底。
“纪思玉,你是不是疯了!”最终她忍不住数落她,“你知道他没死就行了,还去看他!你不怕他把你生吞活剥啊!”在白晓的印象里,傅凛是等于禽兽的。性格暴躁冷漠,不近人情。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能打我?”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像是瞬间将纪思玉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其实,经过前前后后的分析,她已经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可能是柳晴,之所以来问傅凛,她还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只是没想到,他依然和四年前一样,全心全意地维护着她。
墨少宇下意识地看了看车水马龙的大街,幽幽地说:“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傅总,您没事了?”助理大喜过望地问。
墨少宇那薄而性感的唇慢慢扬起,在白晓看来,那就好像是一朵美丽的花在慢慢绽放。
一顿饭吃得可谓是波澜壮阔,风生水起,白晓与纪思玉各怀心事,好像只有墨少宇淡定如初。他平静而优雅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柳晴无奈地看着傅母,傅母则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负气走出了病房。而那位警察则更是万分无奈,都不知道怎么跟上头交代。
思玉勉强地笑了笑,一颗心却如同坠落地狱。
“不算坏的结果。”少宇叹了口气。
“傅先生以后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纪小姐,你……”纪思玉的事院长早有耳闻,此时面对这个瘦弱的女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让你无法生育了。”柳晴适时走进来,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傅凛。
思玉意外地收到了法院的传票,白晓说得没错,即便是傅凛不想追究她的责任,不代表傅家其余人和柳晴会放过她。思玉将传票收好,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去了一趟孤儿院。假如她再次面临牢狱之灾,那么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布叮。她甚至想如果这次真的逃不掉,她要不要把小布叮教给傅凛,正好自己害得他不能生孩子了,那么将小布叮给他也算是一个补偿。可是这也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小布叮是她的心头肉,要她割心头肉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
“傅凛是被一个叫纪思玉的女人刺伤的,这件事你们不知道?”郑媛开始变得面目狰狞,“我记得有在场证人。”
即便知道了傅凛的所作所为,但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想跟他撕破脸皮。
“废话少说。你马上去给我办件事。”傅凛知道母亲和柳晴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纪思玉,但他却不想再牵扯下去。如果可能,他想把这一刀当做是对四年前那个错误决定的忏悔和了结,他已经下定决心与她一刀两断,从此陌路。所以,他交代助理要在暗处阻止柳晴和母亲,必要时还要帮纪思玉一把。
白晓一怔,随即尴尬地摇了摇头,“墨先生你不要见外,我就思玉这么一个朋友,她人又傻,所以我——”
一夜无话,转眼又过去了两三天。
思玉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半晌,她忽然又抬起头,坚定不移地看着白晓,“这一次我不会逆来顺受,少宇哥说,只要我坚持称他侵犯我在先,即便是到了法院,他占不到便宜。”她拍了拍白晓的肩,似乎是在安慰她,只是那强颜欢笑的样子与其说是宽慰白晓,倒不如说是纪思玉为自己打气。
白晓坐在沙发中,看着思玉脚不沾地地走来走去,眼都花了。
“你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神色?”白晓认真地问穆云翳。
一听说不追究了,柳晴便着急了。她还指望着通过这件事将纪思玉置于死地呢!
白晓沉吟片刻,又问:“他……喜欢你?”
“阿凛!就凭这一点,就应该把纪思玉那个贱女人扔到监狱里,让她把牢底坐穿!”郑媛咬牙切齿地说。
思玉不理她,收拾了一下自己,拿起手包便出了门。白晓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忙不迭地拿起包包也跟了出去。
“四年前栽赃你的是傅凛?”白晓诧异地追问,“这不太可能吧。”虽然她也不喜欢傅凛,但凭着她对他的直觉印象,总觉得那样一个男人好像不太能做出这种龌龊下流的事。
“你真是疯了!”白晓觉得纪思玉自从坐牢出来之后,她的脑袋好像变得不好用了,整个一个榆木做的。
纪思玉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刹,她忽然觉得刚才的自责有些多余,自己给傅凛的那一刀,分明就是他罪有应得。不过恩也好,怨也罢,这一刀之后总该结束了吧。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的吗?”傅凛的开场白倒是一如既往的凛冽冷酷。他劈手将她手中的湿被子夺过来,仍在了地上,然后扬起唇,冷酷地说:“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纪思玉见白晓这番举动,竟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多少年了,白晓这见到帅哥就当机的性子还是一点没改。听到思玉的笑,白晓才如梦初醒尴尬地松开了少宇的手。不得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又好看,又温柔,又聪明,完蛋了,纪思玉这次绝对被吃死了。白晓在心中哀嚎。
瞥见白晓那奇怪的目光,墨少宇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少宇哥,”思玉是有些心虚的,按照墨少宇的性格脾气,他是绝对不会让纪思玉来探望傅凛的。
思玉下意识地模了模脸,如玉般温润的面颊有些淡淡的粉,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说:“是啊,不过——”不过,她还做好喜欢他的准备而已。
穆云翳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是吗?”顿了顿,他又说:“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姓墨的——”他有些困扰地看着白晓,“他怎么会出现在思玉身边?凭着同性的直觉,我认为那是个很危险的男人。”
傅凛是在一周之后醒来的,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吃力地睁开眼眸,他慢慢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疲惫的母亲,焦灼的柳晴……其实,他最想看到纪思玉,想看看她见自己还活着会是什么表情。虽然知道,她恨他刻骨,但却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恨不得他去死。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了一丁点的余地了。在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恨更深呢?
“思玉,没事吧。”白晓惨白着一张脸,紧张地站了起来,不过眼见着纪思玉完整无缺地走了出来,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我……”思玉咬着唇,沉思了片刻,才叹了口气,侃侃道:“少宇哥,有很多事并不像是看起来那样简单。我身世复杂又带着一个孩子,不想耽误你的大好前程。”
“夫人请说。”
“你……你好。”白晓自认为不是花痴少女,但看到墨少宇这样的男子,她还是莫名紧张。
白晓也有担忧,不过她担心的是柳晴与傅家其他人:“傅凛不追究不代表柳晴那个践人不会生事。”
“他怎么样了?”声如碎玉,竟是如此的悦耳动听。白晓有几分惊叹,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穆云翳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没想到这个墨少宇竟会比穆云翳还温柔。关键是他长得比穆云翳要好看多了。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温柔而从容的,就像是一副淡淡的却充满韵味的水墨画。
“阿凛!”傅母见傅凛竟然维护纪思玉,当即怒火冲天。她面色微变,双眼瞪着傅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们得知您苏醒了,所以想请您配合一下,谈谈那天的情况,究竟是谁伤了您?”
思玉立即敛起笑容,结结巴巴地说:“他醒了——看情况还是不错的。”都能跟她大吵大闹了,一定是恢复得不错了。
“傅先生,警方已经立案,这件事可能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穆云翳嗤笑半晌,才幽幽地说:“你放心,纪思玉不会有危险。因为——”他转向白晓,端正了她俏生生的小脸,轻吻一口,压低声音道:“纪思玉现在是他的猎物,男人从不会对自己的猎物下手。”
“原来真的是他。”她语焉不详地看着前方。
“我……”思玉垂着头,双手绞握,良久,她才咬着唇,勇敢地对上他冰冷的眸:“刺伤你,是我不好。但我还是想知道,我被张心美诬陷及那晚上你在电话里的所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姨,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都是晴晴应该做的。”察觉到傅凛不同寻常的表情,柳晴赶紧岔开话题,“我去叫医生来。”她落荒而逃。
“我是说,我是说就算你觉得我好,你家里的人也未必会接受我。”这理由虽是纪思玉临时想到的,不过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她料定墨少宇出身不凡,那么有哪个豪门会容忍儿子娶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劳改犯做妻子呢?!
傅凛冷笑一声,沉默不语。傅母知道他不开心了,也赶紧转移话题:“阿凛,正阳说他想你了,暑假里要赶回来看你呢。”
傅母越发气得不行,她指着傅凛,沉声道:“阿凛,你,你真是要气死妈咪吗?那个女人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现在竟然还要维护她。”傅母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儿子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女人如此无情,难道还值得他留恋维护?
“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柳晴不屑一顾地垂首。
警察稍微顿了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傅夫人,我们也是公事公办。”
对此,傅凛嗤之以鼻。
“如果傅先生不追究,那这个案子就没法继续下去了。”柳晴与年轻的警察并肩走出了傅凛的病房,那位警察便告诉了柳晴案子的现状。
“哦,他啊,B大的心理学教授,在孤儿院做义工。”思玉随口解释道,不过关于墨少宇更多的消息她也不知道了。
“我记得司法条例里一种说法叫做‘公诉’案件。即便是受害人不提出告诉,检察机关也有权提出公诉。我觉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纪思玉的故意伤人罪应该属于刑事案件了,可以构成公诉。”当初柳晴在大学里辅修了一门法律课程,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听完柳晴的话,那小警察不得不笑着说:“没想到柳小姐对这方面也有涉猎。”
想到纪思玉将水果刀捅进他身体时那毁、天、灭、地的恨,傅凛忽然觉得自己活得非常失败。
“儿子,妈咪来看你了。”纪思玉笑得像朵向日葵,小布叮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开始自己玩自己的了。
“正阳的功课怎么样了?”
傅凛见母亲悲伤的欲言又止不禁好奇地问:“让我怎么了?”
“对了,你刚才有没有试探一下傅凛,他会不会追究你……”白晓眉心紧蹙,有些忧虑地问。假如傅凛想继续恶整纪思玉,那么这次思玉就死定了。
少宇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淡然回答:“枫叶山。”
好在傅凛很快就被推了出来,柳晴和傅母无暇顾及他们,便匆匆跟着傅凛去了重病病房。
穆云翳几乎是没经大脑考虑便习惯性地便向墨少宇伸出了手,少宇也友好的回应,只是两个男人在眸光相碰的时候,有刹那的停顿。穆云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而少宇那平静的眸子里却皱起冷波,那寒冷的眸光生生逼退了穆云翳眼中的疑惑,他笑了笑,客套地说:“墨先生你好。”之后,两个男人便再没有多余的话题,白晓上了车,穆云翳便绝尘而去。
“真的?”白晓喜笑颜开,抓着纪思玉又蹦又跳。但纪思玉却明显没什么感觉。少宇狐疑地看着她,低声问:“你早料到了?”
傅母见她行为反常,不禁嗔怪阿凛:“儿子,那是你未来的妻子,你对她就不能温柔一点?”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纪思玉只觉得心情莫名激荡。尤其是看着墨少宇这张温柔的脸,听着他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向白晓敬酒,她就觉得自己那颗冰冷而坚硬的心在一点点融化。难道,她真的要爱上墨少宇了吗?
“我累了,想休息,你们出去吧。”他躲在棉被里,嘟囔着赶人。不能生孩子是他的事,真不知道这些人跟着着什么急。再说,原本他就不是很喜欢小孩,不能生孩子也就罢了。闭着眼,莫名其妙的,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在孤儿院见到的那个孩子。他叫什么来着,听纪思玉好像是叫他小布叮……那孩子倒是蛮可爱的。
两人通过重重盘问,终于被放进来探视傅凛。而傅凛此时,却正为一杯水而苦恼。天生厌恶别人近身伺候的他,就连这个时候也不愿意家里的佣人过来看着他,甚至连母亲和柳晴他都赶走了,但没想到腰间那该死的伤竟是如此疼痛难忍,连倒杯水都要忍受剧痛。
“凛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思玉忍不住扑哧一笑,泪落如雨,他的回答,已经间接地告诉她当年的真相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栽在了最爱人的手中,而她竟还傻傻地想要他为她出庭作证。
而傅凛却没有那么轻松,眼见着纪思玉漠然离开,他愤怒地将手中的书狠狠砸向前方的桌子,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顷刻碎了一堆,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可是怒火从何而起,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在这一瞬间,他无比厌恶痛恨纪思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泼。她凭什么怀疑他栽赃陷害她?竟还那样笃定。她凭什么表现出那样失望悲痛?失望的人明明该是他才对。若不是因为身上有伤,说不定他早就冲出去将那个女人拎回来,好好修理一顿了。
枫叶山?虽然是高档小区,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住了很多公。务员和教授而已。zVXC。
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神情,白晓越发坚信眼前这个男人绝非池中物,只是傻瓜思玉,她察觉出来了吗?
“那我如果想故意让你‘耽误’呢?”他抱着双臂有几分调侃地看着思玉,眼巴巴地等着她的下文。思玉傻傻地看着他,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拆招,当即就掉了链子。
“你也这样认为?”白晓激动地看着未婚夫,总算找到了知音,“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个家伙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他可以压制的那种气场,实在……”
原本还算愉快的谈话就这样陷入了尴尬的僵局,墨少宇有几分后悔,但却也没打算挽回,他觉得纪思玉必须慢慢适应这个过程。
因为墨少宇执意要思玉回家,而思玉的住处离这里又不是很远,所以二人弃车步行。
郑媛又看了看儿子,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根本没有配合警察的意思。不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再清楚不过,那就是纪思玉啊,这还用问。于是她站起来,绕过傅凛的病床,站到警察面前:“警察先生,我能说两句吗?”
少宇看着她的表情变幻莫测,不禁又笑了笑,最后才有又目光锁定在思玉身上。
“伤到哪里?”柳晴和郑媛异口同声地抢着问。
“思玉,你真想好了吗?万一他打你怎么办?”
“傅先生,您好。”母子俩谈话被莫名打断,傅凛一看,发现是警局的人。
“为什么不可能。”思玉的语气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悲伤。
“没事。”思玉垂首,心事重重。想到四年前的事,是傅凛被背后操纵,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绝望。
“不认识。”较之平时的软语温存,墨少宇的这声“不认识”却是非常的果决有力。思玉有几分疑虑,不过她却没有表现出来。
手一松,水杯落在了被子上,眼见着水流得到处都是,傅凛竟愤怒地连水杯都摔碎了。
对于母亲,傅凛从来都是不忍心的。所以,他强忍着痛楚,睁开了眼:“我好很多了。”
“实在是有些让人望而却步是吗?”穆云翳接过了白晓的话,“俗语道,咬人的狗不叫。这世界最可怕的人,便是这种不动声色的人。”
病房里,傅凛吃力地抓过手机给助理拨了个电话过去。
“什么??”傅母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儿子不能有孩子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然而对于柳晴,这个比晴天霹雳还可怕。不能生孩子,那就意味着他们将来无后,那这偌大的家业将来谁继承?难道要便宜了那个傅正阳?她心乱如麻,痛不欲生。
“墨先生,这是我未婚夫,穆云翳。云翳,这是思玉的朋友墨先生。”
“首先,你口中的诬陷全是你的一面之词。其次,我没给你打过电话。”既然如此,他只能狠心与她彻底决裂。
两人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医院,结果没走几步,思玉就看见了墨少宇。
思玉也叹了口气,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只是这不过是一个开始,她以后的日子注定是不能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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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母淡漠地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警察,又看了看傅凛,郑媛这个女人出身卑微,嫁入豪门之后也是花费了很长时间培养所谓的上层社会气质,但奈何修行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一点都没变,也是仗着傅元天宠她,所以她经常的角色定位应该是豪门泼妇。不过,此时此刻,有儿子在场,她好歹也算拿出了点豪门太太的架势,“这位先生,我儿子才刚刚醒来,你现在来问这些不合适吧?”她一脸温柔和蔼的笑容,到真有几分慈眉善目了。
虚弱而疲惫地叹了口气,他又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个细微的叹息却引起了柳晴的注意。
“那骂你呢?”
好不容易吃完饭,白晓走到餐厅门口就见穆云翳在等她了。她自认为穆云翳在识人上比她不知道高出几个等级,于是趁机将穆云翳介绍给墨少宇,好让他们两个认识。听且深顿。
“凡是皆有意外。或许是他良心发现了吧。”少宇淡定地扬起手中的车钥匙,亲切地看着白晓,柔声问:“不如今晚,我请你们吃饭。”
“没关系。”墨少宇的脸上还是那副恬淡笑容,“实不相瞒,在下跟在女乃女乃身边长大,有个妹妹,正在念国中。白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
“思玉……你真打算……”白晓压低声音,“对了,你口中的少宇哥是谁?”她有些诧异地问。虽未谋面,但能教纪思玉这种杀招的,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交代完了,他才松了口气,不过腰间传来的疼痛瞬间让他冒出一头冷汗。
“纪思玉,你果真是好狠——”
思玉满脸焦灼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晓晓,这段时间我心里平静了很多。但有些事我还是想找他问清楚,假如真的是我错伤了他,我会坦然接受法律制裁。”
傅凛沉默了几秒,随即苦笑起来。纪思玉果然是心狠手辣,一刀竟然让他断子绝孙了?!
见他不悲不怒,反而笑了,傅母和柳晴都有些意外。
“你认识他?”纪思玉向来都是聪明而敏感的,她能捕捉到身边人思维的情绪变化,这或许要归功于当年她苦追傅凛。
“我已经打听过了,傅凛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少宇那好看的眉轻轻蹙起,就像是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听到这个消息,白晓和纪思玉两人的反应可谓大相径庭。
“你就是白晓吧,我经常听思玉提起你。”他朝白晓伸出了白希修长的大手。
少宇叹了口气,有几分失落地凝视着前方,良久忽又笑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原来思思已经考虑的这么远了?”转瞬间,他的笑容里已经包含了几分宠溺的味道。思玉瞥了一眼他亮晶晶黑眸,赶紧低下了头。
傅凛醒来的消息传到纪思玉那已经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他,这个女人的逻辑与勇气向来都是让人模索不透的。明知道去哪里只会遭受各种屈辱与责难,她却偏偏要去。
那警察叹了口气,沉声道:“不告不理这也是我们基本行事准则。我也以私人的名义劝柳小姐一句,既然受害人傅先生都不打算追究了,柳小姐你也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微微一笑,将警帽戴好,从容走出了她的视线!
白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立场好像不太对,她有些尴尬地一笑,上前挽住思玉的胳膊小声道:“我错了,还不行吗?傅凛他是个混蛋,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混球。”
“你考虑好了吗?”他过分认真的语气纪思玉有些紧张,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只是……
思玉心情压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在他面前哭了。于是咬了咬牙,她笑道:“小布叮,妈咪——对不起,妈咪可能最近不能接你回家了。”思玉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连看小布叮的勇气都没有。而小布叮手中的画笔也忽然掉了,讶异之下,思玉抬头看着他,于是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孩子眼中的失望。好孩子,原来他一直什么都知道的。只是这样,纪思玉更加内疚了。
她将头埋进掌心,因为忍泪,她哽咽着伸长了纤细的脖子,挣得血管都耸起来了。她将手指放进口中,但却依然忍不住想放声大哭的冲动。于是逃也似地离开小布叮,将自己关进了卫生间。三岁八个月的小布叮,踉踉跄跄地跟出来,小心翼翼地蹲在了厕所门口。
墨少宇一路找他不见,便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