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一大家子来到镇上自己店铺门口,依旧是裴东篱站在门口迎接,不同的是,这回来的人里头还多了景把头、朱氏、景年和裴氏。
何莲儿一家子下了马车,众人见面,少不得一番亲热寒暄。
李氏自打跟裴氏结了亲家,便对裴东篱的为人处世暗暗满意。现今又见裴氏也是这般古道热肠,心里自然感动万分。兼之朱氏和景把头一家打相识以来帮了自家不老少忙,只觉感激之外分外地对不住人家。就道:“这大热的天儿,为着咱们一家子的事,让大家伙儿劳累了,俺跟孩子她爹这心里啊,实在过意不去……”
“瞧我这李家妹子说的?”李氏话还未说完,就被朱氏心直口快地打断了,“咱们这都是正经亲戚,亲戚家有点事儿,帮把手多正常?要连这个都要说过意不去,那可就把咱们都当外人了。我这第一个不答应!”
“可不是?”裴氏也笑道,“亲家母这人啥啥都好,就是太实在,干啥都不愿意麻烦别人。可咱们不是别人,这花儿啊,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儿,儿媳妇娘家有事,东篱和我哪儿能不来帮把手?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李氏是实诚人,只将别人对她的好牢牢记在心里,却不善说感激的话。这样一来,倒不知该说些啥好了。
何莲儿听了,就在一旁笑道:“娘,干娘和俺裴婶子说的是。咱们要再这么客气下去,外面日头晒,可要把人给晒晕乎了。不如先请大家伙儿进去坐,咱们这都许久没见了,可得好好唠唠!”
自家闺女这一提醒,李氏才反应过来,忙就招呼众人往铺子里头坐。
女人们说话的功夫,裴东篱、景把头、景年跟着何瑞仁和根苗、虎子、铁柱一道,已经将马车上林林总总的物什儿都搬进了铺子里。裴东篱付了银钱,才将那赶车的打发走。
一家人进了铺子,只见原本萧条的内设都已经被细心打点妥当。这铺子从上头一个主人那儿接手过来时,依照这个年代的铺子格局,高高的柜台耸立在正门口,挡住了外头的光线,使内部看起来有些幽暗和肃穆。何莲儿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就另找了匠人来,将里头的柜台拆除,按照前世的风格另置了一个低矮又宽敞的柜台,在柜台旁又摆放了许多散落的藤椅。柜台上摆满了各色糕点,供食客在自由取食物之余可以坐在藤椅上略微休息。
内墙都被精心粉刷过,看来焕然一新。右侧的墙面上,原本镶嵌的是格子木窗。何莲儿别出心裁,将木窗都换成了七彩琉璃窗。这样一来,外头的阳光就能毫无阻隔地投射进来,屋内顿时亮堂许多。
这个年代的琉璃窗金贵,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有闲钱在自家门户上安装。何莲儿手头上虽则闲钱不多,可还是用有限的银钱安上了几扇,这样一来,铺子内的装饰瞬间就上了几个档次。
窗边也整整齐齐摆放了许多或双人或四人的桌椅,又以贝壳串成的帘子微微隔开。这样既保证了邻座之间的私密性,又不阻隔光线。
小山庄子距离大海并不遥远,庄上也常有贩卖海货的货郎赶着牛车来叫卖。何莲儿有一次正巧赶上了,就托那货郎下回来时给带些沙滩上捡拾的各种贝壳来,她愿意花钱买。
那贝壳多得很,又不需成本,往日里也没人会买,那货郎听她这样说,自然满口答应了。等隔了半个月再来时,果然就顺道给何莲儿拉来了整整两筐子的贝壳。何莲儿一瞧,个大形美,就很满意,花了五十个钱将那两大筐子的贝壳都买了下来。
起初何花儿还不解,认为不该花这冤枉钱。后来见何莲儿穿贝壳帘子,才知道她这是拿来装饰自家铺子用的。
这个年代,一般庄户人家用的门帘子,一般用粗麻布制成,因粗麻布价格便宜,又坚硬扎人,不能用来缝制衣裳。可也因为这布料厚实挺括,挡风挡光性就极好,大家伙儿便拿来做门帘子。城里的大户人家家里头,自然不屑用这些,多是拿上好的棉絮缝在绸缎里,制成上好的门帘。或在那闺阁小姐太太们的绣房里,直接用珍珠玉珠串成的门帘子,又好看又华贵。
何莲儿有心要串些别出心裁的帘子,这才灵机一动想出了这法子,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虽然是自己亲手安排妥当的,可后续的工程进展还是多亏了裴东篱费心帮忙盯梢着、操持着,才能有这样好的效果。何莲儿就想着他这几日为了自家的事,定然是好一番奔波,连人都瘦削了许多,不由低头,凑到一旁的何花儿耳边,低声叨咕了几句。
何花儿自进了门,一双眼睛便时不时偷偷落在裴东篱身上。又怕被人瞧见了笑话,又因着思念之情克制不住地去瞧他,待他也如回应一般望向她时,她又羞涩地低下头去。
何莲儿跟她说完了话,见她羞得脖子都红了,不由抿着唇笑,悄悄推了她一把。
何花儿虽然羞涩,到底还是心疼裴东篱这几日辛劳,就依言放慢了脚步,故意落在众人后头。
裴东篱似有所觉,也不由放慢了脚步跟着她。
何莲儿偷偷一笑,当作全然不知,只加紧了脚步带着众人往楼上雅间坐。她自己则先领着罗翠儿上房间歇下,这才跟顾彩凤和何梅儿一道,去外间厨房里烧水备点心。
家里有现成带来的糟子糕、白糖糕和自家蜂场采来的蜂蜜。何莲儿想着现下正好是下午茶时光,备这些也就够了。待再晚些,好好备一桌子酒菜,大家伙儿难得聚聚,正好热热闹闹一块儿吃上一顿,便叮嘱何梅儿在一旁看着茶水,自己和顾彩凤就先端着这些糕点上楼去。
姐儿俩走到楼道口,顾彩凤就腾出一只手来,拉了何莲儿的衣袖一把。
“咋地了?”何莲儿问。
顾彩凤一脸促狭地朝她眨眨眼,又朝屏风后努努嘴。
屏风后紧挨着琉璃窗的,是个两座的小位子,何花儿和裴东篱坐在上头,也不知在聊些什么,两人的脸上俱是浅淡的笑意,阳光洒落下来,恬静而温和。裴东篱的袖子有些扯破了,何花儿就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里取出针线,低着头替他缝补了两针。
何莲儿一瞧,就明白过来,想来是顾彩凤这个鬼灵精心细,一早瞧出了何花儿和裴东篱不在人堆里,就悄悄留意起两人的行踪来。
何莲儿见两人这般要好,心底也是高兴,却不想被顾彩凤瞧出来取笑,就整整神色,轻轻撞了她一下,低声道:“俺姐跟东篱哥许久没见了,就让他俩好好唠唠。俺姐脸皮薄,要知道咱们瞧见了,没准儿往后都不肯搭理东篱哥了呐!那东篱哥可得找咱们算账了!”
“这我还能不知道?”顾彩凤噗哧一笑,拉起何莲儿轻手轻脚往楼梯上走,“我就是羡慕花儿姐跟东篱哥。他俩这性子、人品都是一路的,两家大人也随和,这往后成了亲,肯定能过好。”她说着,欢快的语气不知为何黯淡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道:“咱们身为姑娘家,啥啥都是自家爹娘和长辈做主,自己个儿不能有一点主意。嫁得好坏全凭媒人一张嘴,往后要嫁啥人,也不可能像东篱哥和花儿姐那样知根知底,只怕连面儿都没见过一次就要成亲了。我爹我娘从前就是这样。这么些年了,我爹一直在外头跑生意,不爱留家里头,我娘又是那样的性子,我在一边瞧着,真觉得这样的夫妻就跟陌生人似的,没劲。”
何莲儿自认识了顾彩凤,一直以为她无忧无虑的,没想到却还有这样的心事,不由安慰地拉拉她的手。
顾彩凤冲她一笑,不知怎的,何莲儿就觉着她的笑容里隐隐有一丝无奈。
说话间就到了楼上雅间,屋子里头传来朱氏爽朗的笑声。有朱氏在,场面自然不会冷下来,何莲儿很放心。
两个小姑娘进屋将点心放下,就又相携下楼忙活去了。
到了厨房,茶水还没烧开。何梅儿年纪小,奔波了一上午怕是有些累,何莲儿就让她先上楼,去李氏怀里睡一会儿,自己跟顾彩凤守着就是了。
火炉子上的茶水咕噜咕噜冒着泡,两个小姑娘就坐在后院的门槛上,托着腮帮子唉声叹气。
顾彩凤原本被触动了愁肠,心情就有些郁闷,这时见何莲儿居然也煞有其事地在一边陪着她叹气,不由噗哧一声笑出来,问:“我这儿想心事呐,你没事儿叹啥气?”
“俺就不能有点心事啊?”何莲儿就不以为然地道。眼看着是要在这个时代长久地呆下去了,她的脑子里原本只有带领自己一大家子人发家致富奔小康这一个念头,倒也没啥其他烦心事。今天却被顾彩凤的一番话勾起了满月复惆怅,不由也忧虑起自己的将来。自己也是姑娘家,日后总要嫁人的……
“我大舅和大舅母都是厚道本分的人,又很尊重你们姐儿几个的意见,必然不会强迫你做啥。”顾彩凤猜到她在想什么,就安慰道。
“话虽如此……”可这个时代礼教森严,一想到或许会跟一个全然不熟悉的陌生男人结婚,并且共同生儿育女、过一辈子,何莲儿就觉着可怕。她想了想,又重重叹出一口气来。
“你可比我幸运多了…”顾彩凤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何莲儿瞧她神色不对,就问:“咋地了?是不是你娘跟你说了啥?”
顾彩凤双手抱着膝盖,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何莲儿从没见过她这样,就急了,忙上去安慰她。
“我只跟你一人说,你谁也别告诉。”顾彩凤想了想,才低声道:“我娘老想着给我找个有钱人家结亲。她瞧见何桂儿嫁得好,也存了同样的心思,巴望着跟二舅和二舅母似的,攀着女儿女婿的高枝得享荣华富贵。可我实在不愿意那样。我娘当年嫁给我爹,就是看上了我爹家有间铺子,以为嫁进来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结果怎样?我爹根本跟她没感情,两口子一起过过的日子都屈指可数。我是真怕,往后也像我娘一样,找个不爱自己的丈夫,一辈子除了银钱就啥都不剩了。我就想跟花儿姐似的,找到个知冷知热的人,哪怕日子苦点,我也乐意跟他一块儿捱。”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里头。何莲儿是知道何瑞玉的为人的,为了银钱六亲不认,又一直因为顾彩凤是个闺女家而瞧不上她。若哪一日真做出这卖女求荣的事情来,只怕也不稀奇。也难怪顾彩凤会这么伤心,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何瑞玉只怕早就给她张罗开了。可何瑞玉再不好,到底是她亲娘,她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何莲儿抱了抱她,只觉一颗心也被她的眼泪浸润了,酸苦无比。又难免喜爱顾彩凤的志气,就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横竖你女乃还在,她那么疼你,总不会由着你娘把你往火坑里推。况且还有你爹,他们总会为你做主的。”
顾彩凤点点头,她本是乐观豁达的性子,虽一时勾起了伤心事,到底能想开,就道:“左右不是眼前迫在眉睫的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况且我要真不乐意,我娘也不能把我绑上花轿吧!”
她肯这样说,看来是真没事了,何莲儿松了口气,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茶水烧开了,两人这才提溜了水壶上楼。
七月十五这一日,是“何记”开张的好日子。一大早,何莲儿一家子人就穿戴整齐地忙活开了。屋檐下挂了好几串炮仗,裴东篱和何瑞仁拿火折子点了火,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惊起了屋顶一排歇脚的燕子,扑腾着翅膀飞向长天。那鞭炮上的红纸被炸飞起来,像天女散花一般,在空气里徐徐舞动。
裴东篱专门请了舞龙舞狮来,热热闹闹的气氛里,镇上不少百姓都赶着过来瞧热闹。那舞龙舞狮请的是镇上最好的班子,因班主跟裴东篱颇有交情,因而今日舞得格外卖力。
一个飞跃间,那狮头掀开了门口招牌上盖着的红绸,就露出“何记富贵果儿”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来。说起来这几个字还是上回苏九给提写的,何莲儿姐儿几个上回就打了这块招牌,现下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何莲儿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家除了要卖富贵果儿,自然还要卖其他吃食,但这并不妨碍富贵果儿作为何记的招牌吃食,直接成为自家铺子的名字。
人群里不时传来几道鼓掌声、叫好声。热气朝天的氛围里,越来越多的人群围过来瞧热闹。
安东地界的规矩,新铺子开张头一日是要请财神的。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何瑞仁和裴东篱一起,就将屋子内的一张八仙桌抬出来,放在正门口。李氏就带着何莲儿、何花儿、何梅儿、顾彩凤一道,将早就备下的馒头、米饭、卤猪头、红烧鲤鱼、一整只白斩鸡并几道小菜和点心一并端上桌,又下了几盏黄酒,这才将一把香燃气来。
那香气顿时飘出老远,便有些早起的孩童们受不住,模着肚子眼巴巴看着一大桌子吃食流口水。
何莲儿一笑,就脆生生冲着人群道:“今日咱家铺子头一日开张,但凡有要尝鲜的乡亲,咱们在里头都备下了免费的茶水和点心,供大家随意挑选食用。大家伙儿要都有空,就请进来帮咱们冲冲人气儿!”
何莲儿这样一说,外头就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一时间人群都往何家的铺子里头挤,差点将门槛都给踏破了。
何莲儿就先将裴东篱、裴氏和景把头一家子先请到了雅间里头,给他们奉上备下的茶水和点心。他们一大早就来铺子里帮忙,又送来了不少东西给自家燎锅底儿,何莲儿心存感激,自然挑拣最好的吃食来款待。
一盘槐花馒头、一锅炖得烂烂的蜂蜜绿豆粥、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蒜泥拍黄瓜、一碟子凉拌卤猪耳并一个十寸有余的大蛋糕。那蛋糕因上回在苏家试做时成功过,何莲儿回家以后又在自家尝试了一番。自家也有现成的烤架,虽然其他材料上头没苏家的齐全,可她模索着失败了几回,现下倒是总结出经验来了,烤得蛋糕也越来越松软好吃。
其他倒还罢了,这蛋糕却是稀罕物,众人都是第一回瞧见,难免就问起了何莲儿来。
何莲儿笑着一一解答。
待众人尝上一口,都赞不绝口。听说只是用鸡蛋、牛女乃和面粉捣鼓出来的,越发啧啧称奇起来。
何莲儿忙得手脚不沾地,先留着众人在里头歇息,自己就先出来帮忙。
何记小铺子里头挤满了人,因第一回有主家这般客气,肯请人免费吃点心,那来凑热闹的人就格外的多。
其实前儿夜里说起这事,何瑞仁和李氏也有些犹疑,毕竟自家第一回做买卖,这本儿都还没收回来,哪儿有请人免费吃喝的道理?可何莲儿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明只要熬制一大锅绿豆蜂蜜粥,再备些招牌的富贵果儿就成。那绿豆是自家田里出产的,蜂蜜也是自家蜂场现成的,那些富贵果儿虽然腌制费时,可原料并不费多少钱,自己家请人吃也吃得起。第一日若能将好口碑打出去,那么往后自家的生意可就不用愁了。
李氏和何瑞仁听她这样说,渐渐也被说服了。因而何莲儿提前一日就让裴东篱放出话去,何记第一日开张店铺里一应吃食全部免费,今日才会招了这么多客人来。
大厅座儿上都坐满了人,桌椅不够,何莲儿就让人又端了几把长凳子出来待客。
何莲儿一家子连带顾彩凤、罗翠儿根苗、虎子、铁柱都忙着招待客人,帮着客人打绿豆粥、送富贵果儿,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朱氏和裴氏是闲不住的人,瞧见店里头人多,匆匆吃了早饭,也下楼来帮忙。
“唉呀,干娘、婶子,哪儿有让你们帮忙的道理?”何花儿就忙制止。
“你这孩子,现在还分你啊我的,咱都是一家子,忙些忙咋了?”裴氏爽利,就笑嗔了何花儿一句,接过她手里头的帕子就开始帮忙擦桌子。
“姐,你就让咱婶子和干娘忙活吧,她们都是热心肠的人,待咱们又真心。咱们往后啊,就把她们当成自个儿的娘,多孝敬着就是了。”何莲儿就笑着道。
何花儿一想,也点点头。
屋子里头实在坐不下,裴东篱就去祠堂里借了些桌椅板凳来,又在铺子门口摆了几桌。何莲儿正低头帮忙擦桌子,就见街对面的小巷子里都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
前头一匹马上坐着个俊秀少年,通身茧绸直裰、锦袍玉带,虽则华贵无比,偏偏那一张清隽非常的脸上带了丝不耐,半垂着头,一抹长眉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身后跟着一顶青顶垂银香圆宝盖软轿,锦帘半垂,晃晃悠悠地朝自家铺子门口行过来。
何莲儿看得有些呆。
顾彩凤不明所以,就推了她一下,问:“看啥呢?瞧你,都快看傻了!”
何莲儿还来不及回答,就见那浩浩荡荡的人群在自家店铺门口停住。抬轿子的小厮将轿沿压低,里头露出一双小脚,那软绸的鞋面儿上绣着宝相花的细致绣纹,只觉说不出的雍容旖旎。
一双素手衔开了锦帘,露出苏五灿若春花的笑颜,她朝何莲儿柔柔招了招手,道:“你们家铺子新开张,我便带了苏九一起,来给你们捧捧场。”
说着,又扯了把刚跃下马、一脸不耐地低头玩着马鞭的苏九。
何莲儿不由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虽然自家跟苏府有买卖上的往来,可那么小的买卖,对城中第一大户苏府来说算得上啥?苏五居然会在今日亲自带了苏九过来,给自家铺子撑场面,这分情意,不仅大大超过了何莲儿的预期,甚至让她在受宠若惊之余有了一丝丝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