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那个笨女人跟我一起走?!”
百里香玲倏地站起来,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面前正在对弈的二人,咬牙切齿的凶悍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咬断两人的脖子一般。
“嗯。”风绝尘点点头,抿了口茶轻声应着,“是我跟无邪的主意,你不光要带着她回去北疆,还要教她蛊毒术。”
这一下百里香玲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来了,颤抖着手指指了指风绝尘,又指了指白无邪,小胸脯不住的起伏着,气的是上气不接下去,“你……你们简直太过分了!”
“哼!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跟我商量!如今叛逆未除,我就这般带着她回去,要是传回了祈阑,那不是无端挑起两国战事吗?而且,蛊毒乃是我北疆秘术,她乃是祈阑人与我北疆有何关系?凭什么要教她!”
太过分了!他们真是太过分了!尘哥哥偏袒笨蛋女人她是了解的,为什么……为什么脸白无邪那个大坏蛋也开始偏袒她了?明明……明明他们就说好了一起讨厌她的,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尘哥哥……尘哥哥定然会觉得她小肚鸡肠,一定是不会再喜欢她了!
“你说的这些,我们自然是能够想到,你尽管放心,几日前我已经同你母皇修书过,你母皇已经答应了让你带她回北疆,到时候为她换了容貌就说是你在祈阑捡来的丫头,只要回到皇宫之后,你母皇便会同你要人,让她去做你母皇身边的宫女,如此以来你就不必担心你身边的人会伤害她,也不必担心她的身份能不能习得北疆蛊毒术。”
白无邪紧紧盯着棋牌对百里香玲的嚷叫视而不见,之间捻着黑子皱眉犹豫着到底该落在何处。
“你们居然宁愿先写信告诉母皇也不愿同我商量!”百里香玲越想越气,眼圈都有些红红的,上前不由分说的拽下棋钵,里面的黑子散落在棋盘上,之前的棋局就这般不见了影儿。“既然你们都说母皇已经答应了,那你们就自己让母皇自己找人来接她吧,不用同我说!”
哼!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就别找她了,他们不稀罕她,她还不愿意找麻烦呢!
白无邪看着打乱的棋盘,长臂僵在半空中指尖还夹着铮亮的黑子,一张俊脸着实难看的厉害。
打从帝都回来之后他就没有赢过风绝尘,好不容盼到了刚刚的那一句,只要再一字他便要应了,没想到……
“白、里、香、玲!”
一声大喝,白无邪咬得银牙咯咯作响,双手紧紧握拳,努力控制着才没有袭上那光洁纤细的脖子。
百里香玲对白无邪可谓是了解得很,知道他一向是雷声大雨点小,整日的吼着骂着却从来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瞧着他这般恼羞成怒的模样,心里的那点忿忿不平终于是好了点,寻来一只竹凳,她特意坐到白无邪跟前,双手撑着下颚,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儿无辜的眨巴着,模样可爱的紧。
“怎么了?‘皇叔’这是指教吗?”
他是她外公的入室弟子,算起来还是她母皇的师弟,照理她叫他一声‘皇叔’是不会有错的,只不过他一向不让她这般叫着,说是,他比她大不得多少,她整日‘皇叔’‘皇叔’的叫着,会有姑娘家误会耽误了他谈情说爱的机会,所以,寻常她是不会这般叫他的,但是特殊的时候就不一定了……比如说……此时!
随着那一声清脆软绵的‘皇叔’一出口,白无邪的脸是白了又黑,黑了又化作铁青,可谓是气的不轻。
风绝尘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他自然是知道白无邪的心思,虽然说他一向不拘世俗,很多世人以为伤风败俗的事情在他这儿都不算是什么;但是,百里香玲不同,她比他小了十岁,而百里香玲先入为主的思想告诉她,白无邪是她外公的徒弟,也就算是她母亲的弟弟,按照北疆的叫法,他就成了她的‘叔叔’。如今这会儿她恐怕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白无邪那只狐狸已经把她当做猎物,等到了猎物成熟他下手的那一日,这个‘叔叔’终会成为他最大的劲敌。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极为别人说他是百里香玲的‘叔叔’,更加的不愿意让百里香玲这般的叫他;只可惜那丫头若是那般的听话便又不是她了,是以,凡是白无邪惹得百里香玲生气之时,百里香玲总是不厌其烦甜甜腻腻的叫着他——“皇叔”!
“好了。”
他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长袍,揶揄了一眼。
若是他再不开口,恐怕这两人就为了‘皇叔’二字又会好上一上午,那该交代的事情怕是到了明日还没进展。
“哼!”
百里香玲睨了他一眼,别开了头,显然是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玲儿。”风绝尘状似未看到她的别扭,轻声询问着,“玲儿如此生气,可是讨厌凤小姐,不愿同她一行?”
适才百里香琳确实是生气了,但是她有个绝顶的好处,那边是,只要不过分,她生的气来得快去得更是快,之前的一肚子火气随着那棋子的散落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因为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才一直跟白无邪过不去;她心里本就是念着风绝尘的,这会儿他都亲自开口了,为了不给他落下‘小肚鸡肠’的影响,她自然是装不下去。
撇撇嘴,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那么讨厌。”
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她确实是讨厌她的。可是,看着她步步为营死里逃生,又想着她不过比自己大上了一两岁,自己还有母皇和外公疼着,尘哥哥和白无邪那个‘混蛋’对她也是疼宠有加,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了,被人害死了家人不说自己又是有口难开,这么也比较她觉得自己比她好多了也就没必要去讨厌一个比她还可怜的人。
得到她的回答,风绝尘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抚弄着怀里的雪儿,继续问着:“既然如此,玲儿生气之时因为尘哥哥和无邪没有事先告诉你就决定了,觉得尘哥哥和无邪无视你了,可对?”
一听到这话,百里香玲连忙别开脑袋,微微泛红的小脸上满是赫然,“哪……哪有啊……”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毫无底气的回答瞬间就出卖了自己真实的心绪,百里香玲别扭的掰着自己的指头就是不敢去看正对着自己开怀的二人。
她生于皇家,虽然姐妹兄弟甚多,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八岁那年若不是他们恐怕自己早就实在兄姐的奸计之下,在她心中,他们便是自己除了母皇和外公之外最为重要的人,与其说她觉得他们无视了她,倒不如说她怕他们也会不要她。
刚才还气哄哄的白无邪见到此番模样,纵有再大的火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双手抱拳饶有兴致的垂眸看向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俏人儿。
“行了,你就认了吧,咱们认识都多少年了,你心里能够有几道花花肠子能瞒得过我们吗?”
百里香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扭扭捏捏却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白无邪强忍着笑意同风绝尘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这才倾身凑近她,放柔了声音,“撇开你如今已经知道的事实来说,你老是回答,若是我跟你尘哥哥事先问了你之后你会答应吗?”
“会!”
想都没想百里香玲就吐出这个字。
“真的?”
白无邪挑挑眉毛,显然是不相信的。
被他这么一扫,百里香玲顿觉有些底气不足,不禁缩了缩脖子,仔细想了想,便不再言语。
其实白无邪跟风绝尘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他们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平心而论,若是在这里前他们问了她,她定然会反对到底,跟讨不讨厌凤凰无关,但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觉得他们俩偏心所以才这么做,不用说,就是掐着她的脖子怕是她也不会答应。
“如今明白我们为何不最先告诉你了吧!”
努努嘴,百里香玲拽着百宝袋的流苏,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实在无理取闹,可是偏偏不愿意就这么认输,“就算……就算我和母皇都同意了有什么用?若是人家不愿意,难不成你们还想要母皇和我将她抬去北疆啊!”
“噗——”
闻言,白无邪很是不客气的将嘴里的茶喷了出去,风绝尘倒是淡然些,可是那嘴角也是明显的朝上扬了不少。
“你……你们笑什么!我又没说错!”
“哎!”白无邪长长的叹息了声,无奈的搁下茶碗,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百里香玲,本公子真有些怀疑,你母皇将储君之位给你,是不是想要把北疆败出去送人?总之啊,本公子对你是真真儿的不抱希望,你也不想想,你这颗笨蛋小脑袋都能够想到的问题,我们能没有想到?若是凤凰她不愿意离开就算是你拖着拽着恐怕也奈何她不得,我们又怎么会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之前就去信找你母皇呢?你啊~哎!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太好了,还是该是说你的兄姐们的计谋太过简单,居然就那么让你赢了,哎~世道不公啊!”他这样治世之才只能窝在着鸟不拉屎的山谷里,而她那个小笨蛋却能够拥有整个北疆,这,那有什么公平可言啊!
啪!
百里香玲一巴掌拍下如同抚弄小狗一般拨弄着自己发丝的爪子,倏地站了起来,顺手那么一推,白无邪就跌回榻上,而她也不死心的一步步逼近。白无邪也不打算提醒,好整以暇的瞧着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越来越近,欣赏着那水眸里的盛怒,只觉得心情愉悦无比。
“姓白的,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本公主就把你变成废人!”
眼儿里直冒火光,估计是察觉到自己主人的怒气,那一向盘旋在手腕的‘伪血玉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百里香玲纤细的手腕迅速缠绕到指尖,高高的直起身子,墨绿的信子不住的从那张长满细密利齿的扁嘴里吐出来,一股子异样的芳香也随着那信子飘出,充斥在白无邪的鼻尖。
“是吗?”白无邪笑的极为暧昧,半撑着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已经趴上自己胸膛的小人儿,对那指着自己的长指之上的威胁物丝毫不为所动。“公主你……就是这般废了本公子的吗?还是说……你想用别的方法来废了本公子?”
突然意识到炙热的呼吸离自己有些近,再一看,似乎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似乎……
“啊!”一声惊叫,百里香玲马上收回撑在白无邪胸膛的手,本想退回去,可是谁知道手松了的快了一步,以至于身子不光没有退出去反而直接跌倒在白无邪的华丽,刚好感受到因为憋笑精壮胸膛传出阵阵震动。
啪!
一巴掌不偏不倚的落在白无邪那些事的俊脸上。
“!”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赤芒被那一扰早就缠回了腕间,她咬着唇儿,红扑扑的脸蛋儿上双眼噙着眼泪,可怜极了。
如今……如今,尘哥哥见到她如此一定不会再喜欢她了?她不是故意的,都怪他!
用力瞪了眼白无邪,眼珠子落得更快了。
都是他的错,明明都瞧见了却不提醒她,非要等到在尘哥哥面前都出了丑方才嘲弄她,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哇……呜……”
突然就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百里香玲哪儿还好意思再待下去,哇的一声哭出声扭头就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佳人的倩影已经消失在眼前,白无邪那双眼睛还是巴巴儿的望着,还有些失神的模着自己那被打的脸,笑的一脸诡异。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肯出手了?”
耳边传来好友戏谑之声,白无邪这才那收回令人鄙夷的目光,索性倒在榻上翘着脚侧目看着风绝尘优雅的收着棋子,揶揄道:“你也瞧见了,玲儿如今眼中可只有你一人,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是她铁了心对你说‘非君不嫁’,到了那时恐怕就是我再出手也来不及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何不从一开始就将她收在身边,如今也不会这般的麻烦不是吗?”
白无邪忍不住掀了掀眼皮子,“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为何还要选择这种方式留住她,我想,只要你有心,留住她的命又将她困在身边并不是一件难事,难不成……只能容许你疼她如命,不准我放任那丫头?”
他何曾没有想过要将她一直困在身边,那样的话……如今她心中想的念的都只会是他一人,不至于像现在,她想嫁的愿嫁的都与他无关;可是,他最终是做不到,她有她的国家,她有自己的责任,他不能自私的让她只为他而活……只是,如今也够了,他放任了她这么多年,听着她日日在自己耳边诉说有多喜欢自己的生死之交,现在,他该收网了,他的鱼儿游的如何自在最终都只能在他的鱼池中……
看着他眼中闪过犹如猎豹看见自己食物一般的光芒,风绝尘不由摇了摇头却不在说什么。
他们虽然性子不同,但是对于自己认定了的事情,任凭多少人阻拦都是无济于事;更何况……怕是就连香玲自己都不清楚,一直住在她心里的不是他这个他时时挂在嘴边的‘尘哥哥’,而是对面那个——动不动便惹得她生气,而她也不用再他面前做任何伪装的人……
这世间最为难懂的无非就是情之一字,旁观者看的如何清晰,当局者永远都是迷于其中,就如同当初……
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从前的自己却又及时的制止住,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白无邪问过他的那句话——“在你心中的,究竟是从前的白惜情……还是,如今的凤凰?”
捻着棋子的手忘了放下,连着这两日这个问题与他都是如影随形,可是……他不断的问着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对了!”白无邪侧身坐了起来,“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有两日未给他把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想到这儿,脑中突然想起那日在竹屋里见到的情形,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他……
同他相处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他虽不能说全然明白,但是也有**分是清楚的;寻常瞧着似乎他永远不会动怒一般,然,事实却不尽然,他的狠戾早在七年前他就已经见识过了。那日他赶到之时所见到的场景,直到如今想起来,他都忍不住颤栗。没人知道,他的淡然只不过是对于他不上心的事情,但凡有人触及了他的底线,那么就算是修罗阎王恐怕他也要去十八层地狱生生剐了他。
而凤凰……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底线,也是唯一的软肋,如若不然,风落玉也不会那般容易的就夺去了那个位置,如今凤凰好不容易生还,如果让他知道青鸾在药中做了手脚,恐怕就算是她照顾他多年也未必能够有个好下场……况且……青鸾那边他已经给过警告,他想她应该不会再有所举动才是……反正过不了几日凤凰就要去北疆,只要离开了,自然就不会再有事情……
“无碍。”
那日的伤虽重却未及心脉,回到潋滟谷之后他自己也是上了心的,加上这些日子少了那份担忧,自然是好的就快,这都大半个月了,虽还未痊愈,但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功力,相信痊愈也不需多少时日。
“当真?”白无邪皱了眉头。
倒不是他不相信他,只是但凡关于他自己,他的话便只能信上三分,他说无碍顶多就是命还在暂时死不了的意思,但是身为一个好大夫,病患这样的说辞无疑对他最大的质疑。
风绝尘自然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唇角一勾,有力的手腕便搁在了整理好的棋盘之上,“虽说我的医术不如你,但,‘久病成医’的话你应该是听过的吧,如今……我又怎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无邪若不信,探探脉象便知。”
白无邪瘪嘴,挠了挠头,扔给他一记白眼,双腿交换了个位置,眸子轻轻瞌上,“懒得理你,反正身子是你自己于我何干,多说无益啊!”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极为明白放心的,别的他不敢保证,但是有一句话他是信了。从前他不在意自己,是他不会牵挂,如今好了,牵挂就在自己的身旁,就算他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凤凰着想……就冲着这一点,所以他选择他说的话!
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不会在同自己计较,风绝尘这才收回手,细细的理着自己绣着暗纹的衣袖,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细致,仿佛那不是一件衣裳而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风绝尘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如今白无邪安静了,他也就不再开口,竹屋中便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叮——叮——
沉闷却清晰的声响仿若从地下传来。
瞬间!
风绝尘整理衣袖的手停了……
白无邪瞌上的双眼睁开了,就连身子也是做坐的笔直。
叮——叮——叮——
沉闷的铃声越来越频繁,两人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同时闭上了眼眸,嘴角也扬起了同样的弧度……
刹那间,四周一切彷佛狂躁起来,檐角的铃铛急促的响着,屋后紧紧碍着峭壁的那丛竹子竹叶无风自动,那再寻常不过沙沙的声响,却在此时诡异难辨,令人心惊胆战;此时再看向屋中的两人,还是维持的之前的那副动作,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一边。但,但凡是习过武的人和几位敏感的人却能发现此时,两人身边的实物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那被强大的肃杀之气压迫着屋中的气息却足以令人窒息!
沉闷的铃声还在继续,如同之前合上眼的那般,两人同时睁开了眼。
“你不着急?”白无邪带着几分疑惑询问着。
“有来未必有去,有进未必有出。玲儿在前她在后,你都不急我为何要急?”风绝尘将刚收起的棋钵重新揭开,“黑还是白?”
剑眉微蹙,略一思量,白无邪将棋钵交换了位置,“一向都是你执白子我执黑子,不如今日你我交换一次,你黑我白……如何?”
“有何不可?”捻起黑子在手中玩转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白无邪的眼中尽是敛不尽的锋芒。“黑白之间,棋盘之上,输赢在于棋艺,与棋子何干?无邪,若是这次再输了,可寻不出来借口了。”
“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咱们今日不妨试试,倘若我赢了,恐怕你我便闲不下去了,倘若你赢了,山谷口的夹竹桃今年的花肥也就算是有了着落,算起来你我都不亏。”白无邪捻起一颗白子在棋盘上搁下,狭长的凤眼染上丝丝魅惑。“毕竟来着是客,潋滟谷沉寂了这么些年,能够添些气氛也不错。难得今日换子,你是兄长,便让上小弟一子如何?”
“哈哈哈哈!”风绝尘朗声一笑,“就冲着你这声‘兄长’今日这一子便是让定了,贤弟请!”
白无邪颔首,又一颗白子落下,随后黑子紧跟。
棋盘如战场,黑白杀伐,瞬息万变,不消片刻便又是星罗密布,玄机重重。
……
凤凰挎着竹篮关上门便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朝着花海而去。
刚刚在白无邪拿给他的几本医书上看见的几味草药很是面熟,据记载,谷里便有这些草药正好也是这几日开花。百里香玲一早就被白无邪叫了去,至于那叫青鸾的丫头,还是同从前一样冷淡,而她有了前几日那个不知道该说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错误之举她也没兴趣再去那自己的性命与她做交涉,她就想着,反正都独自一人带着,倒不如去寻些有用的东西,风绝尘上次的提议她既然已经接受,那么医毒本是一家,就算是蛊毒也总有些共通之处,如今她只能够学些东西,总归也是好的。
今日的天不算太好,有些阴,却也不沉,临出门之前她又加了件青色外衣,如今的身子比从前可娇贵了不少,她很惜命,自然是怎么娇贵怎么来样,至于别人的目光,跟她也寻不上什么关系。
因为山间有许多水流沁出来,遇上今日这般的天气上了太阳的照射,地面上就有几分湿气走在上边,便有几分滑,所以这一路她便刻意放慢了脚步。据书中记载,那其中的三味药草都是生长在距离山谷入口大约百米的峭壁崖脚。索性的是,潋滟谷不大,只要穿过花田涉水过了从山里的那条细流便能够抵达。
约模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能够抬头瞧见花田的尽头,她拭了额头的薄汗,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她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若是耽搁的太久终归是不好的,虽然不见得会惹人……担心,但……还是会引来些麻烦……
她摇摇头,赶走适才一瞬间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
“王八蛋!白无邪你个王八蛋!踩死你!踩死你!”
这才抬起脚,还未走上几步,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凤凰循着声音望去,只瞧见一袭大红裙子的百里香玲正蹲在花田的田埂上,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只听见额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单凭着那声音,似乎也是饱含怒意,好似……真的很是恼火……
她紧了紧手心,犹豫着究竟该不该上前。
百里香玲既然跑到这个地方来,说明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在生气;如今她这般撞见了,若是她能够开口,或许还能够宽慰几句;可是偏偏她开不得口,若是她再用手去比划,她有看不懂,恐怕会让她更加的烦恼。
深深吸了口气,她还是觉得独自回去。反正,一时半会百里香玲也不会离开,另外寻个时间出来采便是了,或者书中后面还有更多的记载,倒不如以后再一起来。
想吧,她放轻了脚步就要朝回走。虽然她很小心,也为弄出什么动静,但是她却不知道,习武之人耳朵本就极为灵敏,再加上手上的赤芒乃是蛊中之皇对于生人的气息就更加的敏感,所以,抬起的脚方才放下——
“站住!”
还带着轻微鼻音的呵斥在身后想起,凤凰想了想,还是缓缓转过身朝着百里香玲走去。
百里香玲从风绝尘那屋出来之后,只觉得又羞又恼便只顾着可劲儿的朝前冲,待停下脚步之时才发现自己差不多走到了山谷口,本打算回去,可是又觉得哪儿情景,就算是她折腾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她便随手摘了朵花儿,把它当做是白无邪死死揉进土里边,可是就在她骂的正欢,正是泄愤的好时机,便有人来了,这山谷之中走路都能够惊动她的就只有一个人,不用细想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本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瞧着她不开心她会过来瞧瞧她的,她还想着只要她过去,她就告诉她尘哥哥有多喜欢她,然后……然后让她对尘哥哥好一些……可是!谁知道,她等了许久都没见动静,仔细一听,原来这个笨蛋女人不光笨蛋,而且还没有良心!这些日子,她怕她不适应还特意去陪她,没想到她看到她不开心不瞧也不问就算了,竟然……她竟然还就那么的溜走了!真真儿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喂!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抬起头带着几分幽怨的盯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凤凰,那模样就好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小娃儿,可爱得紧。
为什么不理她?
凤凰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过是怕惊扰了她所以才打算自己回去,这会儿她却说自己不理她,这……她的意思是说,其实……她也是希望她去陪着她的?
心里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她前面的十六年过的不可谓不迷糊,哥哥姐姐对她是极疼爱的,但是却因为她是个傻子哑儿,所以有什么话并不会告诉她,而其他的闺阁小姐,大多对她避之不及,唯恐她给她们带去了晦气,所以,算起来……百里香玲应该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没错,是第一个朋友!
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心弦似乎又波动了下。
有了宫中那一个月的相处,凌水烟的伪善,露儿的刻意而为之,她以为这一生对所谓的‘朋友’二字便是敬谢不敏,可是自打清醒过来,面对百里香玲,她才惊觉,原来在她的心底,也是期待有这样一个人能够陪着自己的,能够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喂!”百里香玲看着冲她笑的莫名其妙的凤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看着我不开心你很高兴吗?居然还在笑!”
可恶的笨女人,她很不开心她没有看到吗?居然还要笑!有什么好笑的!
看着百里香玲急躁的模样,凤凰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
“你还笑!”百里香玲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目光落到她手中的篮子上。“你想出谷?”
凤凰摇了摇头,指了指小细流对面的崖底,又指了指花田里的花朵儿,想了想之后还是拉过她的手在上面写上采药二字。
“哦~”百里香玲点了点头,“你是想去才株曳草吧!走吧,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过去!”
可是……
凤凰手势还没比划出来,空着的那只手就被百里香玲拽住,明明眼圈还红着,却是一脸的兴冲冲,纵使心中无奈,但有个人陪着终归是好的,她便也不多想……
“等等!”
刚到溪流旁,凤凰刚刚伸出一只脚就被百里香玲拦住。
怎么了?
她以眼神询问。
百里香玲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抚模右手腕上的赤芒,在凤凰惊愕的目光之中,那血红的赤芒迅速扬起指头大的脑袋,宽扁的嘴里吐着墨绿的信子,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不过片刻功夫,一只通体碧绿的半大小蛇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伸着脑袋望着百里香玲手上的赤芒,口里同样吐着信子,只不过那信子乃是猩红之色而不是赤芒的墨绿。
百里香玲弯腰以极快的速度扼住那天碧蛇的七寸之处,那蛇便直直的垂在她的手上一动不动。
要走近溪流边,看了看碧蛇一样,咬咬牙,伸出手悬在流水的上方。
噗通!
她手一松,那条蛇便掉进了水中。
凤凰虽不明所以,但单凭百里香玲如此严肃的神色也能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她同她一样,紧紧的盯着水面,那蛇掉入水中先是挣扎了一下,可是顷刻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溪水足够清澈,前一刻还能够清晰的看着那蛇在手中摆动,后一刻那蛇就不见了踪影,好似就那么眼睁睁的消失在眼前!
握着竹篮的手紧了紧,她感觉自己的心口跳动的极快,彷佛要跳出喉咙,就连额上都是一片冰凉。
突然!
那溪水中一阵波动,无端生出几个类似于沸腾之后的水泡,再细一看,水泡过后就是雪白之物漂浮在随着水流流动着——
她仔细看着,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若是没有猜错,那东西应该就是之前那条蛇的骨头……
沙沙——
百里香玲手腕上的赤芒信子吐得越来越快,声音愈发的大了。
凤凰看向百里香玲,此时的她哪里还是之前那个稚气的小女娃,那带着杀戮和嗜血的兴奋表情,让她心中一颤——
第一次,她相信,眼前这个女娃儿便是那十二岁夺得北疆如今的储君,日后女皇——百里香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