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街道,熙熙攘攘,今天是羲族一年内最热闹也最为重要的日子,三月十八,羲族祖先神的生辰,祭奠祖先神以及祭祀后的新年庆典,都是在今天。
与街外的喧嚣相比,屋内的冷清如同异世。
屋中坐着一个稚气未月兑的少年,从屋内气派非凡的装潢以及少年身上材质不俗的衣裳显示了他在羲族中的身份背景。少年眉清目秀,肌肤盛雪,若非那显而易见的喉结,十有**会被误认为花季少女。
少年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只是眼中的坚毅和沧桑却绝非寻常纵情酒色的纨绔子弟所能拥有。
此时,少年的双手,正泡在一盆满满的牛女乃当中。
“少爷,你今天去宗坛上香了没?”
“恩,早上已经去过了。”少年应了一声,缓缓地将双手伸了出来。那双手细女敕修长,如同老天爷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即便是最为心灵手巧的少女见到这双手,只怕都要自惭形秽。
少年轻轻甩干了双手,又在旁边的一盆清水过了一遍,再取出了一条丝质的手巾,轻轻印干了双手的水,然后熟练了套上了一对蚕丝手套,最后又在外层套上了一对皮手套,才站起身来,徐徐地叹了一声。
一个男子如此呵护自己的双手绝对是世间罕见,可在羲族却是稀疏平常之事,尤其在贵族之中,几乎是所有孩童的必修课。而少年,却是羲族的代理族长之子,伏野。
“父亲,母亲……”伏野望着云端,长长地吁了口气,“明天就是最后的测试机会,如果再失败……”
摇了摇头,伏野眼中的惆怅一扫而光。
“天道酬勤,只要努力,便会有所收获!”伏野拍拍胸膛,大声对自己喊了出来。
在草原,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修灵有七步,一步一登天!
草原,是人们对这片大陆的称呼,因其西部那片神秘而广阔的草原而得名。而所谓的修灵,却是草原上形形色色的修炼方式的统称,大致可分为两类,灵咒者与灵武者。按照实力都可划分为七个阶段,从而有七步之说。
灵咒者修炼门槛极高。撇开少数惊天之才不说,灵咒者主要出现在几个大家族之中,而羲族便是其中之一。成为灵咒者需要两个先决条件,缺一不可。
第一,
灵力!
草原上主要的三种灵力修炼方式,称为三大秘法,都是由三大家族的祖先神传下,
只有拥有其血脉的后代才能修炼,而且血脉越纯正,修炼的速度就越快。
第二,
觉气!
觉气是所有修灵者都必须拥有的,普通人称之为精神气力。而要成为灵咒者,觉气的要求却是普通人的数十倍。
符合这两个条件之后,便可开始引灵。引灵方式各有不同,但三大灵咒者家族却都不谋而合,通过祭拜祖先神引起体内血脉的共鸣,引导祖先神像的灵力进入体内。随后便可以以祖先神的灵力为引子,以觉气为桥梁,开始进行灵力的修炼。
而这个引灵的过程,便是所谓的测试。测试用来判断被测者是否拥有成为灵咒者的天赋,羲族的孩童从五岁开始,便可以参加测试,只要被认定为拥有灵力,身价立即暴涨,一切生活开销由族内负责不说,甚至有可能成为贵族。
修灵七步,对应灵咒者的七个阶段:灵咒人、灵咒士、灵咒师、大灵咒师、灵咒君、灵咒王、灵咒皇,每一个级别,却又分别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四个层次。每一个级别的灵咒者,在使用咒图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光芒闪现,与彩虹的颜色一致,因此也称为彩虹等级,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层层上去。
羲族对灵咒者极为重视,只要成为灵咒师,便可以分封为贵族,拥有自己的封地。伏野的祖上,便是强大的灵咒者,甚至成为了羲族的一族之长,可传到伏野的父亲,却已经家道中落。羲族权力由长老会掌握,代代相传的族长头衔,也加上了“代理”二字。
伏政虽然修炼到灵咒师,保住了贵族的位置,但封地却是一缩再缩,从族中中心地带变成了偏远的弹丸之地。
偏远之地不仅贫瘠,更是常受外族草原边缘凶兽骚扰,伏政夫妇不得不常年镇守边疆,保住这一方地域的安宁。
父母长期不在身边,让伏野有了同龄孩童所没有的成熟。虽然伏政夫妇从未在伏野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但伏野从懂事开始,便坚定了一个目标,成为灵咒者,夺回伏家昔日的荣耀,让父母无需连年征战,可以安享晚年。
伏野缓缓走出了门,微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热闹非凡的街道。这十年来,他从未停止过觉气的修炼,今夜祭祖后的新年庆典,伏野也不会去参加,应该说,每一个晚上,伏野都是在耗尽觉气后昏睡过去,一切的活动,似乎都与他无缘。而现在,他又再次走向了觉气修炼馆。
“小野?你不去庆典么?”
迎面走来一家四口,衣着虽不华贵,但显然经过精心打扮过。他们是附近的居民,自然是认得伏野的,其中的中年妇女,更是曾帮忙照看过小时候的伏野,远远看到,便关爱地走向前来。
伏野抬起头,挤出笑容,“贵叔,贵婶,我就不去了,我想去修炼下觉气。”
伏野当然想去,可新年庆典,几乎都是家人团聚的节日,自己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自己独自一个人去,又有何乐趣?即便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佣人喜婆,也早已经回家与亲人团聚。与其参加一个没有亲人的庆典,还不如修炼更好。
“恩,好好好,小野今年十六岁了吧,明天的测试要加油咯!贵婶看好你的,你一定是跟你的……”
妇女的话才说到一半,却突然被身旁的丈夫扯住,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不再说话。
“是,我会努力的。”伏野展颜一笑,他心中清楚,自己这次成功的机会渺茫,每年通过的人只有一两个,而且年龄大多集中在十二三岁,像自己这样的,都早已经放弃,不再保护自己的双手了。
反常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充满信心,原因似乎是跟自己的一位先人有关,可每当自己问起其中缘由,所有人都会将话头扯开去,即便是自己最亲的喜婆也不例外。久而久之,伏野便不再追问,可心中却也因此多了一丝希望。
在去往修炼馆的途上,伏野遇到了几个熟人,交谈的内容也差别不大。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伏野也来到了修炼馆。
换做平时,这一千多平方的修炼馆起码有数百人,可现在,却是空无一人,羲族对于新年庆典极为看重,即便是刻苦勤奋的灵咒者,在这一天也会暂时将修炼的事情放一放,与家人享享天伦。
伏野径直往内堂走去,修炼馆分成两部分,在前面的大堂部分修炼的一般是那些仍未成为灵咒者的孩童,后面则是供灵咒者修炼的单间,每个单间的墙上,都会刻上复杂的咒图,提供给灵咒者参考以及对比准确度。而对于一般人,那些咒图会使他们迷失神智,甚至变成白痴,再说,他们只要能够成功绘出咒图便已经算是了不起了,更别说对比准确度。
而伏野在觉气上的成就,可以说是个异类,九岁那年便被破格允许进入后堂修炼室,其绘咒图的速度和准确度,甚至曾让一个咒灵师都自愧不如。
伏野按部就班地走进自己专属的那一间房间,房间只有十米开方,中间一个普通的布坐垫,在坐垫前面则是一盆蓝色的液体,那雾华山的灵力泉水,拥有天然的灵力,这种水只是提供给没有灵力的孩童使用,而很不幸,虽然伏野觉气高超,却始终没有任何灵力流动的迹象,便必须使用这些泉水练习,而这也是这间房间会成为他的专属的原因。
伏野在盘膝坐下,解开了手套,紧闭双眼。长吁了一口气,伏野十指自然垂下,在泉水上轻轻一碰,便立即向上扯起。一瞬间,那纤细的十指如同花间蝴蝶般翩翩飞舞,带出阵阵幻影。
一个呼吸的时间,伏野的面前便浮现了两个淡蓝色的图形,图形诡异复杂,发着淡淡的蓝光,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吞噬进去。
伏野双手轻轻一拍,那两个图形便往前飞去,直接撞击在墙上,直接套在了相应的图形之上。
“左手百分只八十五,右手百分之九十七……”伏野眉头微微一皱,“已经练了五年,左手还是差些。”
伏野从五岁便开始修炼觉气,展示出惊人的天赋,四年时间便完全将咒灵师以下的所有阵法掌握,又用两年时间将所有的阵法的准确度练习到九十五以上。由于咒灵师层次以上的咒图是族中的机密。若非达到那个层次是绝不能窥视的,伏野便突发奇想,双手同时绘咒图。要知道,一般的灵咒者都是用双手绘咒图,而且准确度都是在八十左右,伏野十几年来的训练,即便是单手也比一般的咒灵师要快上不少。
觉气对灵咒者必极为关键,无论是绘咒图或者修炼灵力都会消耗觉气,虽然觉气只需休息便可以恢复,但却需要时间,所以,觉气的高低,直接决定修炼的时间和效率,影响着咒图的准确度。
当然,双手的灵巧程度对于咒图的准确度也有极大的影响,这也是为何羲族的孩童都会极力保护自己的双手。
可以说,伏野在绘咒图的造诣已经是登峰造极,左右手同时绘制咒图的能力更是绝无仅有。但伏野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因为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流落荒岛的富翁,即便是腰缠万贯,却也无处使用。灵咒者依靠觉气绘咒图,再用灵力通过咒图发出各种咒术,没有灵力,觉气再高也只能是摆设而已。
伏野不断地练习着,今夜家中所有的佣人都已经回家过年,与其一个人面对空落落的大房子,还不如在此处修炼来得舒畅。
时光飞逝,伏野的双手却从未停歇,直到耗尽了觉气,才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当!当!当!”
远方响起了嘹亮的钟声,一年一度的成年礼,已经准备开始了。
伏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带上手套,往着祖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