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越随竹剑快步走到溪边小丘上,见叶夭灼背手站在竹丛边的一块大石上,望着远外山景。
秋水仙见时空越走来了,高兴地对叶夭灼道:“宫主,时公子来了!”便跳到时空越身边,用傣语说起了话。时空越也依然用傣语说了几句笑话,逗得秋水仙咯咯笑个不停。时空越见傣家女子肤色白腻,笑容醉人,对秋水仙颇有好感。
时空越走近竹林边,听清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便唤了一声:“叶公子!”叶夭灼回过头来,面上芳华无穷,若笑眷美。
竹剑和秋水仙没有跟上来,竹剑跳起身去从竹枝上摘下两片女敕绿竹叶来,置在唇边吹奏,发出了好听的声音。
时空越跳到大石上,见叶夭灼没有说话,便主动道:“叶公子,天地美妙,可风景这边独好啊!”
叶夭灼面上浮动一些笑容,道:“此处虽美,但还是美不过天山。”
“噢,叶公子到过天山?”时空越问。“我小时候就在天山长大,看惯了天山雪景,净澈天池,总是忘怀不了那里的景象!”叶夭灼依然背着手,脚步没有移动半步。
时空越问:“既然叶公子那么喜欢天山,又为何移居到了苏州呢?”叶夭灼目光浅浅在时空越面上停顿一下,然后移动开了,道:“天下之大,总要感受一些别样的情致才好。”时空越道:“那倒也是!”
“昨日我看你受了好重的伤,不知后面缘何就安然好了?”叶夭灼的眼中闪出好奇,“莫非,莫非你能自愈?”
时空越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夭灼不再介意,换了种略带感谢的口吻道:“对了,时公子,我们缥缈峰的人打算于此分路。多亏了你这次出手相救我松柏柳杨四刀姐姐!那日在青烟山上,四刀对我说了你后,我原本让她们四位去鹤嘴山助你一臂之力,不想不但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给你造成极大麻烦。”他顿了顿,问:“我的无能,你不会嘲笑吧?”
时空越笑道:“叶公子说哪里话,你的好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嘲笑呢!对了,你们这就打算回苏州去了?”
叶夭灼道:“我也不知道去哪。恐怕会暂时在青烟山住一段时间,然后才回缥缈峰。天地之大,一人孤寞,原本我想一人独自行脚江湖,不想还是被她们找来了。”
时空越轻吐了一口气道:“公子说得不错!一人孤寞行脚江湖也未尝不是一种自然美事!公子年纪轻浅,竟然能够感悟到天地远大,人之渺小,有亲近自然之心,实在是一种难得的心境。只是一人独行,未免寂寞,如若叶兄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交个朋友!”
叶夭灼侧过脸来,唇瓣撩人,双目寓情,笑道:“时公子果然有趣!只是匆匆见匆匆别,总不免有些令人唏嘘。”他说着,右手突然自腰间一抹,“唰啦”一声,只见他手中多了一柄银黑色二尺来长的剑状兵器。只是这剑不若平常的剑,它剑鞘银黑,不宽不窄,不长不短,一眼看去极度适宜;更兼剑柄缀有日月交辉之色,十分耐看。
叶夭灼把剑在手上“唰唰”转出一圈剑影,然后道一声:“接着!”那剑向时空越横扫而来。时空越手影偏斜,顺着剑身斜抹而去,化掉剑上劲力,一把将它稳稳抓在手中,觉入手如水,剑柄清凉。
时空越诧异道:“这是——?”叶夭灼淡淡一笑,道:“时公子,你能把剑从鞘里拔出来吗?”时空越“嗯”的一声,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柄剑,道:“我试试!”他说着,一手握住剑柄,一手稳住剑鞘,往外一拔,那剑却纹丝不动,便“咦”的一声,心里奇怪,想这剑莫非剑身与剑鞘是连在一起的,并不能拔开,便又打量了一眼剑柄末端,见它确实是生在一起的,便想叶夭灼让自己拔这个东西到底是何意,但为了不扫他兴致,便又运力拔了一次,但还是没能开。便摇了摇头,笑道:“叶公子,恕我没有本事,这剑我可拔不出来。”说着,他把剑递向叶夭灼。
不想突然触及到叶夭灼失望的眼神,他面上的笑容全部收起,摇头道:“果然在我意料之中,这剑自始至终都没人能拔开过。”他说着伸手过来接剑。
时空越听他说自始至终没人能够拔开这剑,便心生好奇,加之心里不服,就把剑一收,道:“叶公子,容我再试上一试。你断定这真的是一把剑,不会是没有剑身在鞘里的?”叶夭灼摇头道:“不用试了,你已经拔过了两次都没能开,那第三次或是以后无论多少次都决计不能拔开的。”
时空越皱眉道:“真的?那算了,我还是不拔了,以免拔不开让叶公子见笑!”说着便有归还之意,但转念一想:“我再拔一次那又何妨?既然他说这是真剑,那就一定没有拔不开的理。兴许这剑不是用拔的——”时空越心想着就把剑握在手中,深呼吸了一口气,双目微闭,心里意念一挫,只听“擦啦”声响,有微光耀目,银剑竟然退出了剑鞘一截来。
“啊?”叶夭灼突然面色惊诧,抬手掩住了口。
时空越见剑身银暗似汞,好生纯澈,心意一动,那剑完全退了出来,剑身晃颤,嗡嗡作响。但见剑身无锋,锋缘似汞珠凝就,银翠欲滴。时空越赞道:“世间竟有这样的剑,真是神奇!”便置在眼下瞧看。
他抬头看叶夭灼,见他满眼间似是不信,轻咬着唇,眼中闪灼泪花,浮动一丝暖笑,突然把剑从时空越的手里抢了过去,把手指在剑身上摩挲几下,那莹泪竟然滴落在剑身上,时空越奇怪他这是怎么了,或许这剑中蕴有故事,便道:“叶公子,你小心些,不要划破了手指。”
“哎呀!”时空越刚说完,叶夭灼的食指真的就被划破了皮,血冒了出来。“你没事吧,叶公子?”“没事!”叶夭灼显得有些慌乱,把手抬起在口中吮了一口。然后他想起什么来,把剑往鞘中一送,银色剑身全部没入了剑鞘中。
他双手用力,猛力拔剑,那剑却又变得纹丝不动,难以拔出了。叶夭灼轻咬下唇,还是没能把剑拔出,很是泄气。竹剑和秋水仙数丈外看到这个情景,便问:“宫主,你怎么了?”
叶夭灼淡淡回道:“没事!”他拔不出剑,便“诶”的一声,有些沮丧,又把剑朝时空越手里一塞,道:“你拔!”时空越觉他举止怪异,但还是道:“好啊!”说着,心力一挫,两手用劲,那剑“唰啦”跳出,鸣颤不已。
叶夭灼仍然惊诧失色,只是于惊诧中多了几分平静,瞧向时空越的眼神中更添几分光彩,问:“你——你如何做到——?”时空越反问:“叶公子,到底这剑中蕴有什么古怪?你怎么会拔不开呢?”“我——我不知道。”叶夭灼声音随着剑身激颤。
“我只觉拔剑的时候,心念一动,便能挫出剑身了。”时空越说着把剑归入鞘中,递给叶夭灼。叶夭灼把时空越的手反推回去,道:“既然你与此剑有缘,那我就把它送给你!”
“啊——?真的?”时空越惊诧,“叶公子,这剑如此神奇,定是上等神物,我岂能轻易接受?”
“——”叶夭灼轻吐一口气,“你能拔出它,与它定是有缘。我不能拔剑,留在身边又有何用?你不收下,就是瞧不起我。”
“那好!我收下!”时空越爽朗一笑,把银剑在手中一旋,感觉十分美好。他把身子一转,衣衫轻荡,叶夭灼见他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青色的长剑。时空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这样,空越没什么宝物,只好以拙换巧了,这把青暝剑,是我随身喜爱之物,还望叶公子喜欢!”他说着把青暝剑递向叶夭灼。
叶夭灼眷容见笑,把剑接在手中,见剑柄古朴铜色,缀有叶纹;指尖一动,清吟脆响,剑光掠出,见剑身青中泛白,两锋寒锐,便十分喜爱,动心道:“好美的剑!青暝!”
时空越道:“你不收的话,便是瞧不起我!”叶夭灼半白了时空越一眼,道:“我可没说我不收!”时空越见他把剑“唰”的抬起,横于胸前,睨眼赏看,两颗眸子莹亮,睫毛抖动,更兼额头舒美,柔发梳往后面,只用娟巾系住,飘洒于后,一身衣衫更是轻盈款摆,要不是他做男儿打扮,亦且声音是清朗男音,总会叫人感觉他是个眷美女子多一些。但不管怎么说,不论他是男是女,都称得上是一个绝貌美人。
叶夭灼忽然抬头问:‘对了,我的剑是可盘系于腰间的,而你的剑我可没看到藏在何处,怎么突然间冒了出来?”
时空越道:“总之,我有藏它之处。”叶夭灼笑道:“卖关子!那好,总之,我收下了。”说着把剑并入鞘中,提在手里。
时空越把手中的剑两端一弯,那剑竟然能够弯巻,并且两端“嗡”的一声,吸在一起。他把剑弹开,那剑又直如紧线,而且硬如坚石。时空越唏嘘赞道:“竟有这样好剑,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叶公子,此剑唤作何名?”
“玄石!”叶夭灼道。“玄石?”时空越道,“真是太好了!”叶夭灼见他极喜自己赠剑,也同样喜欢。
他转头对竹剑吩咐道:“三姐,去把姐妹们招呼过来,咱们就从山下的这条路走!”“是,宫主!”竹剑抬手回应了一声,便飞奔过去传令了。秋水仙则咬指吹出一些口哨,那十余个傣家女子便牵马走过来了。
不多时,竹剑带领缥缈峰的一众女子到了丘下小路上,叶夭灼道:“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告辞!望你保重!”时空越道:“叶公子,你也要保重,后会有期!”那松柏柳杨四刀纷纷摇手与时空越作别,道:“时公子,再见!”“时公子,后会有期!”——颇为不舍。
叶夭灼最后望了时空越一眼,面容会心一笑,眼中似有光彩,便折转身去,望山丘下舒飞下去。时空越看他轻衣飘荡,手袖翻摆,便已落在马背上,领着缥缈峰的人离去了。
群马奔纵,身影疏远,隐过山坳口,便已不见。时空越心中些许不舍,手里握剑,再瞧了数眼,把它藏入怀内锦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