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青芸抬手,连称“不敢”。包施皮阴色不减。
当即座中有人愤然起身,手指扈青芸道:“女女圭女圭,你不要命啦,胆敢在此处胡言乱语?今日是我等参贺泰山派的大典,谈武论道,共赏山色,你胡说八道,败坏众人兴致。你再不闭嘴,休怪我曾头市对你不客气。”
时空越手指其人怒道:“混账,小小曾头市,竟敢对我芸儿无礼!阁下是谁,报上名来?”众人见时空越疾言厉色,竟然不将闻名江湖的曾头市丝毫放在眼里,都觉此少年狂傲无忌。扈青芸见越哥哥替她出头,心头颇喜。
那人也是一愕,想不到有人竟然当众轻视曾头市,手抓大刀,喝道:“我乃曾头市曾涂,小子,你想试一试曾大爷的大刀吗?”
时空越看这曾涂身长七尺,面色微红,筋骨强健,满脸凶色,年方三十出头,哈哈笑道:“阁下放马过来,我让你曾涂变钻土。”
“你——?”曾涂怒不可遏,大刀一甩,腾身跃出。时空越划荡过去,那刀横抹而来,被他轻指点开。曾涂怒喝一声,双脚猛起,当头踢落。时空越左脚荡起,身子飘起,自曾涂头上环绕而过。
曾涂似受奇耻大辱,大叫一声,钢刀上劈,被时空越一指点中刀身,那刀刀背磕中曾涂脑门,皮破血流。
曾涂顾不得痛,左掌按来,大刀翻滚,撩向时空越的双脚。时空越提脚起来,一掌掴去,曾涂略闪,再是一掌,胸部闷响一声,倒掼出去,滚倒在石桌之下,“诶呀”一声。那曾家的人急忙过来扶起,向时空越怒目相向。
何雅琴和扈三娘拍手叫好,扈三娘高叫:“姐夫好样的,这钻土不是对手!”“额——?”扈天成斜目视妹,挤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曾涂挣扎起身,满脸赧色,大骂起来:“小杂种,竟敢撩惹你曾大爷,有你好看!”扈青芸弹指一出,清风闪跃,曾涂陡然一惊,举刀去迎,叮咛一声,灭魂钉钉进刀身。“啊!”众人见暗器能使出这等力道,皆是惊疑。
时空越哈哈笑道:“三脚猫的功夫出来亮相,想必真的是要钻土!泰山派的人还没出手,你就先出手了,你算老几呀?”
曾涂脸色一灰,觉今日只带了几个仆人,对方武功高强,吃了一亏,更是出丑,又见泰山派的人坐定不动,心中气煞,大叫一声:“咱们走!”说着大步望石门走去。后面几个仆人跟着。玉环子出声劝阻:“曾涂兄弟为何就要走了,快坐下来,好做商量!”
一个女子声音道:“打不过就夹尾巴跑人,难道就是曾家的传统作风吗?果真是三脚猫的功夫,出来献丑呀!”
众人看说话的是个年轻姑娘,十七**岁,衣衫华丽,上面绘有水红色的鲜花图案。看她身貌,竟是眉黛春山,眼颦秋水,面薄纤腰,袅袅婷婷;面泛几分英气,声夹数种豪情。更见头戴金钗,发挽玉绦,双耳小坠银环,脖颈挂下麒麟。竟然滢美夹杂富贵,虽然不比洵淑公主那样皇家气范十足,亦且是王宫世家,豪族小姐。她正端坐右侧石桌,与一个四十来岁相貌不俗的官人同坐一桌。身前摆着一把凤嘴刀,刀柄有鐏,刀形似凤嘴。
曾涂还嘴道:“柴静秋,你得意什么?你柴家没落贵族,穷居横海,如若真要比起来,恐怕还不如我济南曾家。”
“你——?”柴静秋眉峰一蹙,下意识地抓起了凤嘴刀又放落桌上,语带嘲意笑道,“三脚猫的功夫,如何值得我与你比试?”
何奚媛眼观这个女子,低声对时空越道:“此女为沧州横海郡郡主小旋风柴进之妹,女旋风柴静秋。柴家是大周柴世宗嫡派子孙,江湖传名。在她右侧那人是其叔柴皇城,一向在高唐州有不少生意。我先前见过的。想不到柴家也与泰山派有所瓜葛,无非是为了庇护高唐州的物事罢了!”
“哦,原来如此!”时空越点头,心想这柴家静秋长得可真是不错。
曾涂愤愤然,不想与柴静秋理论,转头对时空越厉声道:“小子,来日方长,你等着!”说着向泰山诸人抱手道声“告辞”,便即走了出去。
泰山派的人原本就与济南曾家有些不和睦,便任凭他去了。
玉环子放下脸色来,向时空越道:“敢问大侠姓甚名谁?竟敢在我泰始碑前创派庆典上出手伤我贵客,莫非是太不把我泰山派放在眼里了?”
时空越装作恭敬道:“在下姓时名空越,江湖中外号‘没名剑客’。泰山派如此威势,只有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份,在下岂敢将泰山派不当一回事?刚才分明是曾头市的钻土先来撩惹在下,在下当然要给他颜色看啰,怎么,你不服气呀?”众人俨然看出时空越一行人明显是故意来挑战泰山派的了。
那座中有人不觉暗暗窃喜,心想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他们虽然与泰山派生意上有些庇护合作,但泰山派一向作威作福,要价甚高,甚至是主动索取,暗含威慑,与他有过来往的一众商贾富户都是暗有不满,今日有人来踢馆泰山派,都是静坐观望,不敢轻动。
玉环子听时空越的话十分嚣张,分明是冲着泰山派来的了,便道:“姓时的小子,你今天想必打定主意要与我泰山派过不去了。试问你是要单打独斗,还是群起而攻?”
时空越笑道:“请问泰山派的掌门人一向很喜欢动武力的吗?在下没有要与贵派争斗的意思。”包施皮冷冷一声:“放屁!臭小子,干脆点,就让老夫来领教你!”正要起身,却听扈青芸大声道:“想必你就是包尸皮了吧,包裹尸体的臭皮囊啰?”惹得众人发笑,又觉这个小姑娘说话实在伤人脸面。
包施皮脾气暴躁,起身指着扈青芸道:“小姑娘,你年纪轻小,想必不想早死,还想多活几年的话,就不要胡言乱语,收敛着些。”
扈青芸“哼”的一声,竖眉道:“包施皮,你儿子包誉望在肥城曹家奸污女使,曹家一怒之下,早已将他命根子切割而下,丢了喂狗去啦!哎呀,堂堂泰山派,竟然做出这等肮脏龌龊的事,真是有辱山门,丢尽我一众武林同道的脸。”
“什么?”这一下可严重了,不仅包施皮脸色肿胀,其余各大长老也是满脸愠色,心里暗忖符达荃和包誉望两个竟然还不归山,莫非真的是有事发生了?那满座宾朋甚觉难堪,不知扈青芸的这个话是否真假。
“我想你真的是活腻了!”包施皮按捺不住火气了,霍然一声,身形翻落出来,时空越举身去迎,双掌交接,一招已过,砰然一声,洵淑公主厉声大叫:“住手!”两相退开,时空越气定神闲,包施皮脸色暗红,手心震颤,无法说话。
洵淑公主愠色道:“玉环子掌门,想必你是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玉环子勉强装笑道:“不敢!”接着声唤包施皮:“包长老,退下!”包施皮退开一步。
玉环子向扈青芸道:“这位姑娘,你竟然信口雌黄,诬人名声。请问我派弟子包誉望现今何在,你可敢与他当面对质?”
扈青芸嘻嘻一笑:“他命根子都不在了,如何好意思回来看见众人?想必现在躲在什么地方自尽去了!”
“你胡说!”包施皮气得浑身乱战,不知扈青芸所说是真是假。时空越、何奚媛等看扈青芸编话吓那泰山派的人,乱对方的心思,也是好事。不过林冲心想扈青芸如此挑拨泰山派与肥成曹家,恐怕日后会惹出祸来,便上前道:“在下林冲,前些日子曾在曹家做客,正值贵派包誉望送帖曹家,确实发生了一点事情。贵派包誉望欺负曹家一个女使,被在下撞见,教训了他一顿,此来就是为了说清这件事情的。”他不说“奸污”,说成“欺负”,也是为了给泰山派留几分面子。
“噢,”玉环子面色迟疑,问,“只是小小欺负一下,为何刚才那位姑娘把事情的性质说得这么严重呢?”林冲又抬手道:“这位姑娘所言非假,贵派包誉望果真是那样做了,所以在下才愤然出手,小小教训了他一下。不过出手甚轻,不碍事的。”
包施皮气得黄了脸,呵呵冷笑:“足下实在大言不惭,我派弟子犯了过错,也当由我派的人教训处理,足下是什么角色,竟敢私自处置我派弟子?况且,我派弟子现在何处,莫非被你等扣置起来了?”
林冲解释道:“我与肥城曹家颇有渊源,见人欺辱曹家使女,难道还袖手旁观,任他胡来吗?你派弟子包誉望先离开的曹家,与在下并不同路。”满座的人都点头称是,心想这下泰山派可要丢脸了。那远近几百个泰山弟子观坐地上,议论起来。
包施皮摆手道:“空口无凭,我泰山上下,加之这数十宾朋,岂能听尔等一面之辞?尔等今日显然就是来捣乱的,所说一切,自然不足为信。识相的,还是即刻滚下泰山,还我清静。”
扈青芸嘻嘻一声道:“奇了,你泰山派蛇鼠一窝,想要包庇派中弟子奸污民女,胡作非为;更兼已经将整座泰山据为私有,要我们这些远来游客滚下山去,你果真是胆大妄为,目中无人了?”
洵淑公主将脸放下来,问道:“泰山派,想必你等真是的将此处泰山占为己有了?”玉环子见公主问话,客气着道:“哪有的事?请公主明察,泰山派每年向州府交租纳税,不敢迟误半分的。我泰山派上下一向行侠仗义,助人为乐,遵行侠义道,与官府交好,遵守大宋律法,三十来来不曾有过半分过错。”
“噢?”洵淑公主诧异着问,“怎么经我调查,贵派十几年来未向泰安州府交过一粒,还说泰山派势力强横,州府不敢索租。更说泰山派二三十年来俨然是山东道上的遮阳伞,庇护富商巨贾无数,从中赚取,扰乱山东正常生意场的买卖,影响恶劣,是也不是?”
泰山派上下的人听了这个话悚然惊心,连一众贺客宾朋都暗觉不妙,心想原来公主这伙人今天不是来踢馆挑战的,此时公主的话才是主题,纷纷在心里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