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宛听了安妈妈的回话后,翘了翘唇角。
果然,人是有命的,史安棋的命就是好到让人羡慕嫉妒恨,可那又如何,那是别人的命!
“将我那套羊脂玉的配饰送去给表小姐,就说是我对她的贺礼吧。”
“女乃女乃,那套配饰,是夫人在世时留下的……”安妈妈闻言不由劝道:“不如换别的吧?”
风清宛摇头,眼下正是与史安棋交好的时候,东西再好,派不上用场,留着又有什么用?再说了,史安棋将来是堂堂的庆王妃,到时,讨好巴结她的大有人在,还会稀罕一套羊脂玉不成!
“妈妈不用多说了,趁着今天宫中来宣旨,去凑个趣吧!”
安妈妈虽说万般不舍得,但还是按着风清宛的意思将那套羊脂玉找了出来,喊了荔枝,两人捧了去寻史安棋不说。
且说这边裴修远自裴济处回来后,一路都是笑吟吟的,连带着下人都跟着胆子大了不少。众人都知道皇上给府上的表小姐赐婚,赐的还是六皇子。一个个都上赶着恭喜裴修远,裴修远对洪宝吩咐了一句“赏,每人赏一个银棵子”。
众人哄一声,便齐齐跑得去领赏了。
裴修远这才进了屋子,对坐在美人榻上,似笑非笑看过来的风清宛道:“这一不小心还真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风清宛撇了撇嘴角,将裴修远那张狂的人模狗样暗暗的鄙视了一回。
裴修远自是不去理会,佯装没看到她眼里的讥诮之色,凑上前问道:“这满府的人都上赶着去巴结安棋表妹了,怎的你却是在这独善其身?”
“谁说我独善其身了?”风清宛挑了唇角看向裴修远,“我可没那么高风亮节,我也是俗人,是俗人就免不了捧高踩低,逢迎巴结这一套。”
“嘿!”裴修远闻言,不由好奇的看了风清宛道:“既是这般,你怎么还好端端的在这坐着呢?怎么就没去讨杯茶水喝,顺带着联络联络感情呢?”
“因为我奉行的是礼到人不到,财帛动人心!”风清宛盈盈一笑,目光挑了裴修远道:“我可是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了,就是为了讨我们未来的庆王妃一笑!”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人家一笑千金,我这却是笑破了嘴,也没个铜板儿。”
“啧啧啧!”裴修远连连叹气,稍倾,却突的直了直腰板,对风清宛道:“那你给大爷我笑一个吧!笑得爷我满意的,肯定不是一个铜子的事,爷拿不出千金,百金总是有的!”
风清宛差点就张嘴说“滚”,话到嘴边,却是无声的笑了笑。
笑过之后,人却是懵了懵。
什么时候,她和裴修远竟然可以这样心平气和的说玩笑话了?
“怎么了?”裴修远见风清宛突然敛了神色,眉头还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当下不由自主的便心神一紧,试探的道:“想到什么事了?”
风清宛抬眼,看了看他,将心里一瞬间的复杂情绪敛了敛,摇头道:“没事,就是累了,我想歇一歇了。”
“哦!”裴修远便连忙起身,“那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先歇着吧。”
风清宛点了点头,目送着裴修远离开。
不多时,安妈妈和荔枝返了回来,两人将史安棋那边的盛况比手划脚的说了一遍,末了,对风清宛道:“女乃女乃既送出了那么厚重的礼,为什么不亲自过去说几句恭贺的话呢?我见园里的姑娘,太太可都去了!”
“锦上添花的那么多,又岂会缺我一人?”风清宛淡淡的笑了道,对安妈妈和荔枝道:“你们在外面看着,我有点累了,歇一歇。”
“是,女乃女乃。”
安妈妈和荔枝退了出去。
风清宛便和衣躺在榻上,眼睛瞪着窗外的天,思绪却是飞得老远。
原只是想找个借口一个人呆呆,不想,不知不觉中,竟真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申时三刻,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有点暗沉了。冬日的天,果然是一天短似一天!
也不知道舅舅他们已经到哪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风清宛都窝在芙蓉院,哪里也不去,谁也不见。对外,只说病了。裴修远还像模像样的去宫里请了太医来给她把脉,更是满世界的找那去疤消痕的药膏子。
一时间,京都城里便流言传遍,道是丞相大人为了一个姨娘把已经出嫁的嫡出女儿给打得破了像,毁了容。再联系之前丞相府嫡长子的事件,众人由不得都在猜想,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姨娘啊?莫不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使得丞相大人做出这样有违律法人道的事!
便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时,却是一件喜事很快代替了这场流言。皇上册六皇子庆王妃的诏书到了裴府。
于是尚书府,张灯结彩,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便连平素与尚书并无什么往来的,泰王、瑞王,雍王,端王齐齐都到贺。唯独辰王燕萧,似是与这场人间繁华格格不入,别说是道贺便是连份礼品也不曾派人送上。于是尚书府里关于辰王的猜测又纷纷扰扰而起。
四皇子燕僖自来便与燕萧不对盘,当下,冷冷哼了道:“人都说丑人多做怪,怎的我这貌如谪仙的二哥,这几年来,却是越来越性情古怪了呢?”
三皇子燕成和五皇子燕晟对视一眼,两人眉宇间都有了一抹压抑的恼色,但在对上四皇子燕燕僖眉目间的张扬时,那抹恼色便变越发的浓了。正待开口替辰王讨回几句,不想一侧的泰王燕镌却是眉眼一挑,目光冷冷的扫向了正自张扬的燕僖。
三皇子和五皇子便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一边。
“老四,长幼尊卑,你懂不懂,二弟不来,自是有他的原因,你怎可在此妄议事非?”大皇子燕镌一脸正色的站在了四皇子燕僖身侧,目光阴柔的盯了过来。
四皇子听着这言语间的训斥之间,当即便脸色变了变,却在转身的瞬间,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看了大皇子燕镌,轻声道:“皇兄教训的是,是皇弟妄言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蓦然便怔了怔,什么时候四皇子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但,很快他们便明白了,不是四皇子变得好说话,而是四皇子有后招。
“皇兄,听说风丞相为着个姨娘将自己的嫡出的儿子和女儿都给打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镌眉眼微蹙,目带警告的看了燕僖,淡淡的道:“内宅之事,我如何得知?”
“哎!”燕僖略提了声音道:“皇兄,你莫忘了,你那新得的如花似玉的美妾,也是风丞相之女,据说还是出自那姨娘膝下,难道她没将此事言说一二,与皇兄知晓?”
四皇子燕僖的话一落,周遭三尺之内立时静的落针可闻,有那聪明的,更是悄然无声的,挪动了脚下的步子,立图让自己远离这是非之地。有那笨的,却是连连点头,差点就想说,是啊,枕席之间总会说上一句两句吧。待要开口时,抬头看到这肃杀的好似刀剑相向的气氛时,立马乖乖的闭了嘴,低了头做死人状。
大皇子燕镌的脸上神色不可谓不惊彩,红白交替,最后便成了青紫之色。那狭长上挑的黑眸间翻涌的勃然怒意,就似是狂风暴雨前的海平面,瞬间能吞没一切!
便生四皇子燕僖却是不怕死的硬往上凑,呵呵笑道:“大皇兄,不知你那位美娇娘比起丞相府的那位姨娘如何?可会有一天,使得大皇兄你也做出这宠妾灭妻之事呢?若是真如此,可真应了一句话,红颜祸水啊!”
“你想知道?”大皇子燕镌冷冷一笑,目光扫过因为人群骤然退却而空出来的三尺之地,压了声对笑盈盈看过来的燕僖道:“改日你见一见不就知道了!或许还可以再给你来次不伦之情呢?!”
四皇子燕僖在听到燕镌的那句“不伦之情”当即神色猛然一变,他怒瞪了狭长同燕镌如同一辙的眸子,哆嗦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此刻,他的脸上再次开起了七色染房,那神色较之刚才的大皇子燕镌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怎么会知道?
母妃明明说了,这世上知道的人都死了,除了她和他再无第二人知道!
骗子,都是骗子!
燕僖才要发作,大皇子燕镌却是凑近了他耳边声音如同鬼魅一字一句道:“你那女乃娘一定比水还柔比花还媚吧?!”
“你……”燕僖像见了鬼一样瞪着大皇子燕镌。
看着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燕僖,大皇子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便在他还想乘胜追击,痛打四皇子这只落水狗时。
耳边却响起了一阵唱喝声。
“辰王爷贺尚书府大喜!”
燕镌立时收了打击四皇子燕僖的心思,猛的抬头朝着花厅外看去。
燕萧!
燕萧他终于也要出手了吗?
他不是已经淡出京都的贵人圈,醉心山水留连花众吗?
是礼到人不到?
还是礼到人也到?
大皇子燕镌没有注意到,在他一脸狐疑的朝外张望时,退到一侧的三皇子燕成和五皇子燕晟眉宇间飞快的掠过一抹欢色。
脸白不似人色的四皇子燕僖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同样抬了头朝厅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