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福的幸福生活 第40章 乱世尘缘

作者 : 山人黔羲霖

“仁兄,若不嫌弃,愿请共醉!”

牛福向那汉子发出友好的邀请。现在他们之间没有牢锁的障碍,彼此是相通的。

那汉子知道他诚意,但还是拱手还礼,坚辞道:

“草民岂敢造次!”

哪想到牛福慢慢移着脚镣,竟然进了那汉子的小间。

“兄台未免过拘小节,若仍执意如此,在下就拉你过去!”

“好!若公子拉得草民过去,公子有何吩咐,草民一定从命!”那汉子却灿然一笑。

这笑得古怪,这话也说得古怪呢。

牛福看着那汉子的神态,心道:这极像是一种挑战呢?

原来还真得是如此!原来他自小练武,有一身好功夫。

刚才听牢头、狱卒他们一再地称牛福作牛护卫,心想既然是皇宫护卫,一定是有功夫。于是一时兴起,想较量较量。

其实他也是想在试试,看看自己的伤好些了吗?

他的伤势还是不轻。所以能这么想,也只有嗜武之人才会如此。

这时牛福也在一边想着,突然心感显示:“可运玄功!”

于是汉子的想法暴露得明明白白。

原来这汉子是想跟我比试较量一下,难怪那身形有点儿取了站桩之势。看来此人一定也是一条好汉!

嗯,好的,遇好汉我牛福一定是不会放过的!哈哈!

于是一边暗运玄功,一边就握住汉子的手臂,不紧不慢,力贯其中,然后作势一托其肘,再一拽,竟然就拉动他身子一路往外,直到自己这边小间。

“多有冒犯!”牛福一松手,抱了一揖。

“请!”又对酌饮坐处作了个暗示。

“牛护卫果然身手不凡,难怪深得皇上、娘娘和王妃的呵护。只是草民先前已大大不恭,自惭形秽,岂敢与牛护卫共酌?”

汉子发现自己功夫不及牛福,当下甚是敬佩,无意中改称他护卫。

“吾观仁兄亦为性情中人,何以拘谨如此?来吧,是汉子,就谋一醉!”牛福笑道。

牛福说着,就亲自为他斟了满满一碗美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仁兄请!”

那汉子大笑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便不再谦让,随即已端起碗,豪饮了一口。

牛福举箸道:“请!”他便也执箸而用食。

须臾之间,两人已饮尽两碗。

牛福道:“尚不知仁兄尊姓大名?”

“草民袁晁!台州人氏。”汉子立刻接住话。

“噢,是袁大哥!在下牛福,沧州人氏。”

“早听说沧州地方出英豪,今见牛护卫,可知此语不谬呢!”

牛福感觉那袁晁也像是诗书满月复的样子,却不尽如他寻常汉子的打扮,便愈是觉得其中人格魅力。

“大哥在台州,怎么大老远到这洛阳来,并陷身于此处呢?”牛福想多知道他一点。

“一言难尽哪!不说也罢!”袁晁道,似是怕揭了痛苦的伤疤,“还是说说护卫的事吧!牛护卫不像是过了堂的样子吧!他们好像对你不错,没有亏待你呢!”

“仁兄眼力不错!不过这是今天,到明天,只怕就不是这般待我喽!”

“哦,还有这样的区别?通常情况倒是,刚进的这日被整得最惨!”

“这样看来在下还算是幸运呢!”

“不仅是幸运,而且是神秘呢!才住进来,就有皇上、娘娘和王妃赐食。哈哈,这恐怕也是有史以来绝无仅有之事呢!”

袁晁好生感慨,牛福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他所说的,倒也是事实。

“不知牛护卫所犯何事?”他终于问道。

“在下被疑为杀人!只因为诬告一方证物不齐,所以待明日正式审案对质。”

“公子为宫中护卫,竟然也被人所诬?”

“区区一护卫,还不是仅供差遣的奴仆,何足轻重!”

“护卫尚且如此,何况寻常百姓!哎,这世道,都是官家的理,哪有老百姓说话的份哪。”袁晁叹道,举杯一饮而尽。

嗯,瞧这话说的,颇有点梁山好汉悲歌慷慨之音。他饮酒的样儿,更像是真好汉。

这时牛福看到他的眉心上突然显示四个字:义军首领!

这应该是心觉显示,嗯,果然是个人物!

只是他的故事呢?

牛福开始有了些感觉,渐渐地,展现了一幕幕图景了。但这些图景,终不及袁晁大哥亲口说出更加形象鲜活。

“莫非袁大哥也是含冤入狱?”牛福顺着他的话意,又回点到原题。

“也是被诬杀人!”袁晁吐着粗气,“一言难尽哪!”

牛福注意到他又一次说到一言难尽。

牛福举杯邀饮,两人都不说话,接连喝了两杯。又一次邀饮之后,牛福终于打破了沉默:

“大哥之冤狱,能说给小弟听听么?”

“牛公子真想听?”

牛福点点头。然后袁晁就也点点头。

但他未语又先叹了口气。“细究此事,起因还在于我义弟和我小妹。”

接着他就一口气从头讲起。

原来这袁晁生性豪爽,爱结交朋友。有个结义兄弟凌升,特别喜欢他妹妹十娘,他看在眼里,就存了这念头,希望小妹能嫁给凌升,因为妹子也到了待嫁之年,也好了了当哥哥的一桩心愿。

可是他跟妹子谈了几次,妹子都没点头。

那天晚上他又劝妹子,动了气说凌升哪里不好了,要妹子说出来。也许是喝了酒,话说得硬了点。结果没想到当晚十娘一气趁夜就离开了家。

次日他知道此事后,大悔起来,没想到小妹外柔内刚,如此决绝。可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儿家,不知有多危险?义弟凌升也大急,说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一定亲自出去找她回来。

于是两人约定兵分两路,凌升往南,他往北。主要抓四处:燕京、洛阳、长安和岭南,由于小妹以往常说到这四处,说此生有机会,一定到这些地方走走。

凌升很快就奔了岭南。而袁晁先奔往河北燕京,因兵乱只好西行,所以就到了洛阳。

日子一天天过去,却一直打探不到小妹的消息。袁晁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也就没放过对烟花之地的查访。

后来一天在烟花风月之地,打听到醉月楼里有个歌妓,长得像是他妹子的模样,当下十分激动。

袁晁说到这里的时候,牛福叫停了。他说:

“袁兄,你打探妹子消息时,就是通过口述来形容你妹子的模样吗?”

“除了口述之外,我还特意作了一幅画,在画中画了我妹子的模样!”

牛福点点头,“嗯,后来怎样?”

袁晁说当晚就进了醉月楼,跟鸨母说了只想见姑娘一面。给了银子之后,就将那幅画递给鸨母,问她醉月楼中有没有这样的姑娘。鸨母笑道:

这倒有几分像是辛五娘。请问公子姓甚名谁?

他就报了姓名。

鸨母说等我问一下辛五娘,说着就带了画进去了。

袁晁万万没想到,那辛五娘不仅不是自己的妹子,而且还是那醉月楼的头牌!据说仗着模样儿好,脾气大着呢,那些公子哥儿吃她的闭门羹的人不在少数。

可是他又没想到的是,那辛五娘看了画之后,竟然就欣然约他见面了。

他当时的心态却很失望,因为她不是自己要找的妹子,她也说这醉月楼没见过他要打听的人。不过接下去,事态的发展却好意外。

他没想到,那时她已经有几分喜欢他了。

她问他说,她与妹子是否真的如此相像。他说其实有许多并不相像,是他的画技拙劣,以致如此。

她说公子过谦了,又说公子能不能替我作一幅画?他不好推辞,就答应了她。他没想到,正是为她画了一幅画,就把两个人的尘缘画了进去了。

说到这里,袁晁目注牛福道:“牛护卫,当时那鸨母和辛五娘都称我公子,还真让我不安,其实像牛护卫这般,才堪称公子呢。”

牛福呵呵笑道:“袁兄,如此小节,何必拘泥?袁兄英气逼人,不要说当个寻常公子,就算当一个一呼百应的地方领袖,也当不在话下呀!”

“牛兄弟过誉了!”袁晁若有所思。

然后袁晁又接着说:

“我当场为她作画,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跟一位美貌女子独处一室,而且每画一笔,总要看她一眼,等画完之时,就不知看了她多少眼了,心里总是有些异样,虽说我三年前就有了妻室,但一颗不羁之心,正如江边的不羁之舟。”

愈往下说,他的说话愈是注入了情感。

“她认真端详我的画,比较着眼前的新旧两幅画,似乎是想比较出她自己和我妹子的区别。也许她并不是这么想,而是在欣赏着我的画技和笔中的情意。其实从那时开始,我对她已经有了爱意。”

牛福听得一震,这寻找妹妹的故事里头,就这般生出了哥哥的爱情故事来了。

只听袁晁继续说道:

“她后来就问我为何千里追寻妹子,说自己没见过那样的女孩,醉月楼里头没有。说令妹不至于如此风尘薄命!然后就有些情绪,问我愿不愿意暂时放弃寻找妹子,陪她说说话,或者听她弹琴唱歌。”

他的脸又开始有些仰着,牛福感觉他此时大概是在精神王国里漫游。

“我感觉出来她的情绪,就说愿意听她弹唱。她才刚弹唱一曲,眼泪就扑腾扑腾往下流。她擦拭了泪水,问还想听吗?我说声欲碎,肠欲断,别语愁难听。她就伏在我肩膀上,抱住我说,那就留下来,不要别,好吗?”

说到这里袁晁也是泪光滢滢了。

他长长吁了口气道:“我和她就这样好上了。”

“来,大哥,喝了这杯酒再说!”牛福举杯邀饮。

接下来袁晁就说到了有天打听到街上曾有个女乞丐,长得俊俏水灵,跟我妹子有点像,听说后来被花太岁骗进府里去了。

既然辛五娘不是自己妹子,那么被花太岁骗进府去的女乞丐,会不会真是妹子十娘呢?

于是打听那花太岁,才知道他便是王御史的不成器的公子王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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