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婢今日亲耳听她们说的,说是捉到了那个下毒的人,正在严刑逼供呢!”柳妈妈抹着额上的细汗,她从来就淡定,但此时此刻却也害怕了起来。
“夫人,您快拿个主意啊!”
“你去……”陆夫人精于算计的心思很快的转了起来,附在陆妈妈耳边轻声吩咐。
“是!奴婢这就去!”柳妈妈得了吩咐,立刻下去照办不提。
竹涛轩
范妈妈匆匆进来回禀:“姑娘,有人瞧见今日一早有个小丫头偷偷进了无恒苑,去看了小翠。”
“哦?可看清她的模样?”曹湘染手上拿着的正是谢氏吩咐下来的绣给大姐作嫁妆的荷包,大多数都是墨棋的手艺,她只负责收边绞线编打络子。
“没有,一到早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也是一个早起的小丫头无意间从窗户里瞧见的,看的不真切,待要看清人已经不见了。”这么鬼鬼祟祟地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范妈妈蹙了眉,面色不是很好看。
曹湘染见了便宽她的心:“先也别急,也许只是昔日和小翠交好的丫头见她落了难,特意来瞧瞧的也未可知。”
“不过,还是让人去查查看,今日来的丫头究竟是哪个。”
“是!”
晚间。
“姑娘,小翠要见您。”自府里二老爷病倒之后,府里的大小事几乎都是陆夫人在管,只有极大的事项或者府里的开销仍旧要请示了谢夫人才能办下,而四姑娘则担起了无恒苑的一应事宜。
但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娃,除了范妈妈和墨棋她们对她言听计从以外,其余的丫头婆子则都有些不以为然。
杏蕊的态度曹湘染只当不知,闻言笑了笑:
“嗯,想来今日她是该有话和我说了。”说着便往外头去,吩咐范妈妈,“去叫母亲吧。”
杏蕊听了不置可否,待她一走,便随意地瞥了她的身影,暗想:夫人如今是无暇顾及这些琐事,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她和这院子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四姑娘如此对小翠有些过分了。小翠不过就是看护熬药的药罐子和碗具罢了,如何就认定她就是下毒谋害二老爷的人呢,还不是四姑娘见咱们都不听她的,想拿个小丫头出来吓唬吓唬她们罢了。
“听说你今日有话要说,当着夫人的面你有什么便说罢。”范妈妈命一个婆子将小翠捆绑了带进了花厅。
“奴婢、奴婢,是王姨娘命奴婢这么做的,她说奴婢只要这么做了,就能抬奴婢做……”小翠将头垂的低低的,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通过她颤抖的身体和支支吾吾的言语能感觉,她此时一定很紧张。
这就奇怪了,王姨娘是大老爷的妾室,她平白无故地来谋害二房的老爷做什么?曹湘染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看了一会,了然地微微笑了,看来今早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果然是有些名堂的。不然,为何她先前怎么也不认罪,这会又如此轻松地招供出了幕后的主谋。
“你说的可是真话?”这话莫说曹湘染不相信,就是谢氏也认为蹊跷的很,她自然不知今早那事,但王氏那人虽然素来仗着大老爷的宠爱在府里横着走,但她却是个没有见识的人,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获得大老爷的身上,怎么可能还有这等闲暇的功夫来对付二老爷?
谢氏又问了许久,小翠一口咬定就是收了王姨娘的指使,可怜此时此刻王姨娘还在西院对着铜镜贴花黄,将自己打扮的娇媚可人以博得老爷的青睐,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然成了漩涡中心。
“既如此,便将她拿了送到老太太跟前去吧。”谢氏见已然问不出什么,她定然是受了某人的指使,才会如此一口咬定。既然打死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又何必浪费时间和力气。
“母亲?”曹湘染却觉得不妥,她下意识地就要反对。
只见谢氏疲惫地挥了挥手,桂妈妈便着人将那小翠押住,一行人去了容苑。
“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从抓到小翠到现在,她们都还没有怎么逼问过她,连扳子什么的都没有挨过,为何不再试试?
“没用的。”谢氏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这是她的一石二鸟之计,定然已经准备的即为妥当,就是小翠现在翻供,也会被说成是屈打成招,与我们没有什么好处。”
好歹毒的计策,这样一来,既害了父亲,还给她去除了一个眼中钉,真真是大的极好的算盘!
曹湘染心里恨极,可也觉得她说的话在理,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随着她一道去了容苑。她们到时,小翠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鲜红的血将她自腰部以下染的通红一片,看的人直作恶心。
“你来的正好,如今还是你当家,这个谋害家主的东西怎么处置,还是你作决定吧!”老太太端庄地坐在院子里,身边站着两个手持红漆厚木板的婆子,一脸的凶恶神态。
想来小翠这下半身也是极难恢复了,曹湘染暗想:如果此刻她神志还能清醒还能说话,不知道会不会说出实情?
想着,便说了出来:“老太太,小翠似乎还有话要说,不如将她弄醒了,听听她说的是什么?”
万万不能让这丫头还有说话的机会,她费了多大的口舌才激的老太太狠了心打了这么许多的板子,才堵住了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怎么能让她再次醒来?当即说道:
“这丫头谋害主子在先,若叫她醒来还有机会说话,为了保命,定然又是喊冤叫屈的,这么吵吵嚷嚷的不是平白给老太太添堵么?”
正在此时,王姨娘那一贯尖细娇媚的嗓音自远处传来:“你们做什么?竟敢如此对我,等我回禀了老爷,看他不剥了你们的皮!”
就见王氏被三两个婆子拖曳着带进了容苑,她本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进府也是良妾,何曾受过如此不堪的待遇,当下又急又恨,挣扎地发髻散乱衣襟凌乱,全然不复以往打扮的精致细腻的模样。
“放肆,老爷就是再宠你,也断然不会做下这等恶事,你还敢借着老爷的名声耀武扬威来败坏老爷的清誉!”
陆夫人立即出言制止了她,又命柳妈妈拿布巾子堵住了她的嘴,听不见王氏叫喋不休的声音,这才安静了许多。
“大胆的贱婢,你说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老太太端着怒容,厉声喝问她。
王氏被吓了一跳,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方才下人有心要提醒她,她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见了这等架势才知不妙。
但她也机灵,立即换成无辜的表情,呜呜喊着,使劲地摇头,以示自己冤枉。
她的确冤枉,她也许此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曹湘染如此想着,可是这件事她们被陆氏打的措手不及,她有心想要替王氏分辨几句,谢氏立即伸手抓住了她,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这件事她们不能管,一旦插手想要为王氏洗清冤孽,就务必会牵扯出她们隐瞒曹之清身体状况一事,到时候吃亏的反而又是她们了。
“把布巾子拿走,我倒要听听她想说什么。”老太太厌恶般的看了王氏一眼,皱着眉头将脸转道一边。
“老太太,妾身是冤枉的,妾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要为妾身做主啊!”王氏一得了自由,立即就喊了起来。
老太太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是烦躁般地打断了她的叫喊: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哼,这丫头亲口指证,是你派人给太医院的葛太医送了银钱,才让他开了假方子又不给治病,也是你让她在二老爷的药和粥里下毒!你许她的好处便是可以抬她做姨娘,你还想抵赖?”
王氏听着这一桩桩指向自己的罪状,几乎瞠目结舌。她是被冤枉的!这些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她那一张俏脸几乎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喊道:
“老太太,这些真的不是妾身做的,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可是她除了喊冤枉,却不知还能说什么能为自己辩驳。
老太太却仿佛已然认定了此事是她所为,完全不想再听她多费唇舌,吩咐柳妈妈:“把她的嘴巴堵上!”
曹湘染没有想到,陆夫人竟然能够将葛太医这事也揭了出来,将了她们一军。真真是好计策啊!
“王氏娇纵无毒心性歹毒,杖打四十大板,逐出府去!”
王氏再也顾不得许多,挣开抓着她的婆子将嘴里的布巾子扯去,便大声喊道: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老爷救我!老爷救我!”
但是她素来也是养尊处优的主,此番自然敌不过三四个大力气的婆子一道来抓她,很快便不再听见她的声音,只是传来了一阵阵板子搭在人身上的闷哼声响。
“等老爷回来,你跟他说一下。”到底是处置了自己儿子房里的人,总要有所交代的,老太太便吩咐陆氏,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以后也注意着点,别什么人都往屋里送,总归要找一些心性干净的,免得闹得阖府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