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意受伤第二日皇帝就下口谕让她不用再去照顾言忘缘,也就是说她因祸得福,为此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终于不用再每日面对言忘缘那个妖孽了。
这日下午她在嫣园陪纪嫣然聊了一会儿,自那日落湖以后,纪嫣然的身子就是一日不如一日,时常昏睡过去,面色更是苍白如纸,话说了时间长了就会低咳不止。纪嫣然病后,池卫国倒是来过两三次,不过是坐坐就走。只是自她回府以后,却不曾见池卫国踏进嫣园一步。潋意心中自是清楚,无非是言潇宸与乌日娜联姻,她现在是一颗弃子,已经一无是处。
不过她也懒得和他们计较,这些人不来倒是也挺清静的,她乐得过自在的日子。就连那日被被刺之事她偶有想起也懒得再去细想,毕竟她现在无事一身轻,只是一个闺阁女子,顶多也就是在水一方的幕后老板,不再顶着宁亲王未婚妻的身份或是皇宫女官头衔而遭嫉妒和封口被追杀。
这日下午,潋意正与画屏画扇逗纪嫣然说笑,火盆子里还考着几个红薯,甜香阵阵散出,弥漫了一室。潋意手里拿着火钳子在火盆子挑拨着,见一个小的已经烤的差不多,便夹了出来,拿毛巾裹上,又细细剥开皮,递给纪嫣然。
纪嫣然歪在迎枕上,推开道:“都烤半天了,还是阿潋自己先吃吧!”
画扇在一旁看了,笑道:“夫人,小姐一片孝心,您就先尝一口吧!”
画屏亦是道:“是呀,难得小姐不做一回吃货。”吃货这词是潋意上次说画屏的,她学的倒快。
潋意瞥一眼画屏,画屏立即笑着低下头,潋意道:“娘,快吃一口吧!可香啦!”
“好好!”纪嫣然就着潋意的手,低头咬了一口,红薯烤的正好,软糯甜滑,入口即化,吃起来倒是不费劲。纪嫣然吃了一口就让潋意自己吃,潋意正送到嘴边,就听得外边管家求见。
画扇立即起身去开门,进来看着潋意道:“小姐,说是毅亲王找您。”
潋意微蹙,言忘缘找她能有什么事儿?却还是把只吃了一口的红薯递给画屏,道:“敬你这个吃货,这是我的,不许你偷吃!”
画屏讪笑道:“是,小姐,奴婢一定给您留好。”
潋意又看了看纪嫣然,却见她只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目中隐隐有担忧,她在宫中的事情,纪嫣然一直都不知道,她也不打算和她说。只是握一握纪嫣然枯瘦的手,安慰道:“娘,我去去就来。”
纪嫣然点点头,“嗯,我知道。”她身子近来愈发不好,入冬以后更是厉害,熬过这个冬天怕都是难,眼下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好好的,不再有什么不测。
冬日的黄昏总是来得极早,毅王府的梅花早已绚烂如海,种植的却都是红梅,艳若朝霞,染红半边天。梅香浓郁如酒,丝丝缕缕,如血的颜色在夕阳下看去更是艳丽不可方物,唯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来形容。
言忘缘站在一片梅林前,负手而立,残阳如火,花开如海,他像是虚幻里的人物,闲散的站在那里。
黄昏的余晖落了他一身,一层光晕浅浅将他罩住,便是如梦如幻。
潋意已经看见了他,隔着一杖距离,低声道:“王爷找我有事儿?”
言忘缘含笑转身,面上仍是妖孽到极点的笑,他看着面前平视自己的白衣少女,微一挑眉,却是一针见血道:“你变了。”
潋意仍是淡淡道:“有么?”
“若是过去我说你变了,你肯定会说‘你才变’了,如今你却只是回一句‘有么’。”言忘缘说着,又向潋意走了几步,“怎么,七弟要娶乌日娜你就这么伤心?”
这件事情已经被掰开了揉碎了,潋意也已经想通,此时听他说来,倒也无感,“时间在流逝,每一个人都会变的。何况,宁亲王想娶谁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轮不到我去关心,你这个做哥哥的上心倒是可以理解。”她一语双关,言忘缘定是能听得出来,她又接着道:“另外,王爷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只是说宁亲王娶谁我伤心这事儿吧?有什么话您就尽快说吧!”
言忘缘见她眉眼里皆是不耐,倒也不恼,却笑道:“刚说你变了,现下却又变成以前的样子了。怪不得七弟不娶你,合着是个男人也受不了你。”
潋意真想给他来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但知道和他纠缠下去定是无果,便道:“既然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那我还是走吧,省得王爷受不了。”
“好好,受得了。”眼见那抹纤影转身要走,言忘缘忙道。
潋意扯唇一笑,回眸颇是得意道:“这么说王爷承认自己不是男人了?”她的脸一半映在光影中,衬得下颌柔美,眸光璀璨。
花香醉人,她的笑容在夕阳花林中看去只觉得似梦如幻,像是飘在天上的云彩,看得见触不到,一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言忘缘微微眯眼,轻佻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么。”
潋意收住笑容,“不好意思,王爷是不是男人我不感兴趣,如果没事儿,我走了。”
“站住!”言忘缘道,“我让你走了么?”
潋意耐心被他一点一点的快要耗尽,但是皇权在上,她转身,“您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听着呢!”
言忘缘见她妥协,勾唇一笑,道:“你留在我府中的东西还没拿回去呢!”
真是夕阳太迷人,梅花太醉人,不然潋意真想揍他一顿,敢情派人去池府请她,她从池府来到毅王府,饶了半天圈子就是为了她留在毅王府的东西。潋意道:“就是几件衣服,王爷遣人去时就可以一并带过去的。”
言忘缘道:“我只是怕里边有什么重要东西,所以想让你过来自己亲自拿回去。”
潋意道:“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倒是麻烦王爷了,我这就去拿。”说着,转身走出梅园,向自己在毅王府的小院走去。
话音刚落,纤细窈窕的倩影就在夕阳下慢慢消失,墨发如瀑,腰肢绰约,长裙轻摇,佳人踏着最后一抹光阴离去,唯有淡香如痕。
言忘缘伸手折下一支红梅,低头轻轻一嗅,寒香如冰,清冽芬芳,引人沉醉,抬首时他眸中已是盛满了笃定的笑意。
暮色四合,笼罩住整座玉蕊宫,梅妃坐在榻上,望着窗外余辉脉脉,残阳一点点落在琉璃瓦墙上,照的殿檐似乎薄如一线光阴。
心头的担忧一直牵绕着,梅妃蹙眉道:“也不知宸儿那孩子怎样了?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忤逆皇上。”
春兰立在一侧,劝慰道:“娘娘,王爷会有分寸的。”
“分寸?”梅妃的侧目看向春兰,“若是他真有分寸就不会抗旨不尊了。”
春兰又道:“其实也怨不得王爷,池姑娘那样优秀,王爷喜欢她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娘娘不也喜欢她么?”
梅妃闻言,却是认真道:“潋歌这孩子我确实喜欢,可是我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啊!若是宸儿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我喜欢她又有何用,何况你也看见她的态度了。”
春兰轻叹一口气,幽幽道:“其实娘娘清楚,池姑娘是在意王爷的。”
梅妃道:“我知道又有何用,关键是皇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我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希望宸儿能够平安无事,不要触怒皇上。”
正说着,就听见言潇宸的声音在帘外响起,春兰忙迎了出去,笑道;“娘娘正念叨王爷呢,王爷就来了。”
言潇宸向梅妃请安道:“母妃安好。”
梅妃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快别行这些虚礼了,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言潇宸依言在梅妃对面坐下,笑道:“母妃有话请说。”
梅妃道:“宸儿,母妃这回也就不和绕圈子直接说了。你为潋歌痴心如此,不惜违抗你父皇的圣旨,你觉得值么?”
言潇宸道:“母妃——”
“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母妃不求你能如何,只求你能平平安安。而你呢?你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冒险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梅妃厉声质问,她几乎不曾情绪激动过,这是第一次一向平淡如水的梅妃失了往日里的平静。“幸而是虎毒不食子,这若是外臣,敢违抗圣旨,怕早就被拖出去砍头了!”
言潇宸起身作揖,“是儿臣考虑不周,还望母妃责罚。”
梅妃看一眼面前温润的男子,这是她的儿子,如今长大了,不会再像幼时那样围在她身边了。她忽然就觉得疲倦,却还是道:“是不是考虑不周,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母妃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池潋歌既然不愿嫁给你,那就由她去!”说着又是语重心长的与言潇宸道:“我知道娶乌日娜你心里不乐意,可是你再不情愿又能如何?潋歌输了,她不仅是输了一场比赛,同时也把你输了。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旨意也已经下达,不同意又能怎样。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潋歌,可是人生总有许多无奈和妥协。你也别怨谁,要怨就怨你自己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何况是终身大事。”
言潇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不会再让母妃担心了。”
梅妃这才展开笑颜,站起来,拍拍言潇宸的肩,“好孩子,母妃总算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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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是咬着牙上的二更,虽然加一块也没人家一更多吧···为此我还是挺惭愧的··主要是我看见读者说对女主角无语···我想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女主,有人喜欢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主···虽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吧,但是看我身边姑娘谈恋爱的没有一个是从头到尾顺心顺意的,期间总会有磕碰,经历风雨彼此更加珍惜对方。大家想想,咱们谈个恋爱有时不是因为客观原因要么就是主观原因而有坎坷,自己啊,朋友啊,父母啊,更不要说小说了,还是古代政治背景下,如果一开始他们就在一起,那我还写什么?大家也就没有看头了。你们说呢?摊手状··不过有意见就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