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一角的小营帐中,马腾弄清李傕来此的缘由,不由哑然失笑。
只是他犹自有些不放心,叮嘱道:“李兄放心,豪酋已答应放几位离去,自不会食言,几位千万不可有过激反应。”
李傕转头看了自己的三名手下一眼,神sè肃然,点头应诺:“傕晓得的,今rì救命之恩,容傕后报。”
旋即他好奇地问道:“对了,马兄怎会在此地呢?看样子还甚得羌人看重?”
马腾坦然答道:“大哥华佗受陇西李太守所托,来此为羌人医治瘟疫。我闲得没事,跟他一起出来见见世面。”
“神医?”
李傕一声惊呼,探身抓住马腾双手,激动不已地连连摇晃:“太好了,太好了。马兄一定要再帮小弟一把,劝说神医随小弟前往蜀郡。如今瘟疫已在蜀郡和整个益州蔓延开来,州郡各位大人都心急如焚。”
“这么厉害?”
马腾一惊,益州可是大汉人烟稠密的地区之一,丝毫不输于中原、关中等地。这些地方一旦瘟疫蔓延肆虐,那可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再加上羌人各村寨的瘟疫已得到遏制,如不是这场大战,华佗早就提出要回去了。
“这个事不难,我会跟大哥说,以他那xìng格,必会一口答应下来。”
马腾也不推托,满口应诺下来。
既然知道双方都是误会,马腾干脆带着李傕,前往豪酋卑环的中军大帐求见。
一路上,马腾心里着实很有些荒谬绝伦的感觉。李傕、郭汜在董卓被杀之后作乱关中,屠戮百姓,以致关中这等富庶之地,都陷入白骨露于野的悲催境地。此刻李傕蒙他所救,要是自己不救他,岂不今后的这场大劫难就可以避免掉了?
不过马腾想归想,对救下李傕,他可没有丝毫的后悔。
卑环的中军大帐甚是高大坚固,全以鞣制过的牛皮拼接缝制而成,整个营帐四周,隔三步即有彪悍护卫把守,更有队队士卒来回穿梭巡视。营帐里,铺着厚实的羊毛毡毯,踏足其上,柔软舒适。
营帐内,卑缺、卑环、卑拓和卑雪都在,还有烧何羌女豪酋比铜钳,大统领比铜干,烧当羌豪酋比月兑欢。可说三大部落主要人物,尽数齐聚于此。
“听雪儿讲,这名细作乃是你的旧识?”
马腾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卑缺笑呵呵地看向自己问道。
有神医华佗的jīng心医治,卑缺的时疫和宿疾都大有好转,如今只是容易疲累,因而也就只处理一些族中大事。
马腾点头答道:“正是,这位名叫李傕,是蜀郡北部尉董卓大人的手下。董大人听闻诸羌部聚兵一处,担心会不利边郡,所以派李兄前来一探究竟。”
“原来如此。”
卑环看向马腾身旁的李傕,点头答道:“如若当时早说,也就不会有此误会了。”
李傕察言观sè,踏前一步,先对卑缺躬身一礼,而后躬身转对卑环道:“这是在下的过错,祖母、豪酋宽宏大量,在下没齿难忘。”
他这般谦恭得体的回答,立时赢得帐中诸人的暗暗点头。就在此时,李傕转身朝向比铜干、卑拓和比拓欢,拱手道:“三位好身手,在下不才,rì后有缘,倒想同三位逐一切磋切磋。”
马腾一听大乐,敢情李傕对被三人联手擒获耿耿于怀,竟然在大帐中,公然向三人挑战。
众人一愣,尚未出声,卑缺爽朗大笑声响起,众人看去,只见她在卑雪卑花的扶持下,慢慢起身,朝马腾招手道:“参狼飞请降后,送来了两名汉人,据说是参狼金基极为信任的汉人幕僚。小神医如有意,不妨陪老婆子一起去见见。”
众目睽睽之下,马腾哪能说得出半个“不”字,赶紧应诺一声,朝众人拱手示意,对着李傕歉然一笑,跟在卑缺身边,有说有笑地往后帐行去。
就在卑环中军大帐旁的营帐里,卑缺半倚坐在锦塌上,神态悠闲,在她两边,各站着两名贴身侍女。马腾旁观之,直觉知道四女并不是侍女那么简单,单看她们的眼神,就知道四女身手不错。
营帐门口,两名护卫见到来人沉默不语,昂首而立,怒极出脚,狠狠地踢在来人两腿膝盖弯处,喝骂道:“跪下。”
“扑通!”
地上虽然铺着厚实柔软的羊绒毡毯,可这么重重跪下去,膝盖处的疼痛自是免不了的。
“你就是王博?”
卑缺声音并不大,倒像是询问晚辈一样,语带温和。
王博嘴角微微抽动,显是强忍着,昂首朗声答道:“正是。”
“潜伏参狼羌七年,深得豪酋参狼金基信赖,看来你其志不小。”
卑缺接过侍女端过来的茶碗,缓缓啜了一口,优雅地将茶碗放下,接着问道:“何人派你前来此地?”
话语仍旧温和,可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博没有答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光中透出浓浓的不屑和讥笑之意。
“大胆!”
一名护卫大喝一声,唰地一声长刀出鞘,架在王博的脖子上。
王博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刀锋,而后抬头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敢一刀砍下,原来你并没有这个胆量!”
他说的是汉话,马腾听得甚是清楚,看护卫闻言气得手上青筋凸起,双目如yù喷火,马腾就知道他也听得懂。
“原来你已早存死志,当初来此,就没想过再回到中原吧。”
卑缺见状漫不经心地说道,接着点头吩咐道:“将此人左肩膀衣衫撕掉。”
“嗤~”
得卑缺号令,护卫毫不客气,长刀自王博袖口刺入,往上一挑,而后双手各持袖口一侧,用力一撕一扯,就将王博整个左袖自肩膀处撕月兑下来。
马腾立时就知道原因,王博左肩膀上,刺有一颗四芒星,上下两芒稍长,左右两芒稍短,宛如夜空中一颗熠熠闪烁的星辰。
卑缺双眼盯着王博肩膀上的四芒星,脸sèyīn晴不定,变幻莫名,仿佛这副图案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忆,令她一下子无法自已。
“押下去好生看管着。”
良久之后,卑缺方才回过神来,挥挥手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苍凉。
随后扭押进来的是宋儒,刚刚扭送进来,不待卑缺吩咐,护卫立刻就撕掉宋儒左肩膀衣衫,同样发现了这个图案。
卑缺只是看了一眼,一句话都没问,直接挥手让护卫将宋儒带走,而后闭上双眼,疲惫地靠坐在锦塌上,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休憩。
马腾满月复疑惑,可看着卑雪、卑花同样是一脸不解,就知道她们也丝毫不知情。
片刻之后,还是卑缺打破了室内的沉默,她睁开双眼,看向马腾,问道:“你可知此二人肩膀上所刺何物?”
马腾满脸茫然,摇头表示毫无所知。
卑缺摇头叹道:“也是,你还年轻,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停顿了一下,她似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接着说道:“老婆子有样东西,需劳烦你一趟,rì后去到洛阳,交给一个人。”
“谁?”
马腾问道。他见卑缺并不解释方才的种种,反倒提起托付他要办的事,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卑缺让自己来此的本意了。
“段颎!”
卑缺仰头看向营帐顶,脸上流露出缅怀过去的神情,似是对此人颇有些切齿,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此人号称大汉军神,曾任护羌校尉,屠戮我羌人无数,现在洛阳为官。”
其实不管卑缺如何解说,马腾对段颎是谁,做了什么,都不太清楚。此时他也知道不是提问的时机,很是爽快地应承下来。
“方才两人所刺图案乃破军,rì后你见到段颎,可一并问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