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们两个人好像走了。”泥鳅站在破窗边弓着背,向窗外看了看庙外的坝上,早已经空无一人。而后跑到赵羽丰的面前,道:“可那只鸟还在那里。”
赵羽丰看了看那扇窗户,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他收回眼看着已经处于睡衣状态的黑皮和盯着他的泥鳅,小声的开口:“泥鳅,你看那两个人像坏人吗?”
泥鳅只是盯着赵羽丰的脸,脸上依然是无比的不同于一般小孩儿的平静,他盯着赵羽丰的眼睛道:“老大,你是在害怕吗?”
赵羽丰眼神黯了黯,他是在害怕吗?害怕那些修士之人会杀了自己?就像杀了他爹娘那样,毫不手软。如果五年前的那天晚上,赵家没有遭受灭门之灾,他也许就不会生活在提心吊胆的恐惧里了吧。
可是一直逃避真的就好吗?
灭门之痛,就这么凭时间掩埋了?为什么他就的幸运的活下来,苟延喘息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下来,任人欺凌,受人屈辱?不是蝼蚁之辈?只要有了那个叫鸿鸣的东西就可以了吗?那他的心里还在抗拒着什么?
赵羽丰走出庙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山林的寂静里带着几分荒凉之感。他看着那只被束缚着的可怜大鸟,眼睛里露出了怜悯的目光。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离恨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带着笑意。一切都在料想之内。
那个白衣少年站在离恨天的身后,眼sè不明的看着他走近赵羽丰,神sè中夹杂一份从容和清高。赵羽丰看着鸿鸣安静的立在那个青sè的球体内,无奈的开口道:“你要告诉我该怎么做?”
离恨天看着那个少年单薄的背影,道:“随你喜欢,鸿鸣只侍一主,只要你需要它,它自会明白你的意思。”说着抬头看着那只赤sè鸟,略带笑意道:“鸿鸣,可是很聪明的。”
赵羽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个赤sè的鸟在却慢慢的坠到了赵羽丰的眼前,周身还环绕着那淡青sè的光点。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似的,赵羽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手去触碰那个淡青sè的光点,像是伸进了水里一般的柔软,无数的积在一起的水滴穿过手掌,沁入心脾的舒畅。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可是是多久以前?
他却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了?
一个冰凉的硬物细微的触感,赵羽丰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一把握住了它,原本平静的光球突然青光和赤光同时大盛,将赵羽丰的脸和鸿鸣的身影都隐在了光中。
就如一把沉重的被关押的货物需要你一个人的将他吊了起来的重量,赵羽丰吃力的将两手一起伸进了那个圆球之内握住那把刀柄,用力向上拔出。赤sè之光强盛,除了那少年所站之地外,周遭仿佛是与世隔绝的静谧,与那少年周围的无名力量大相径庭。
夏侯长生在一旁被刺眼的两道光芒耀shè的不怎么看的清楚前方,他的内心是抑制不住的莫名的狂热之感,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打斗的场面,太多异宝现世之像,可是能引起他内心喜乐的恐怕寥寥无几,而今这鸿鸣就成了其中之一。突然他往四周看了看,又转过头看着赵羽丰。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件事更在意,为何这鸿鸣要选那相貌普通、资质平庸的少年做主人?
“啊”只听得赵羽丰一声长吼之音,那青光在与赤光的争斗中散乱开来,化为无形,赤光大盛开来,将那少年环绕在内。此时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如墨般平静而深邃的苍穹下,赵羽丰站在一片赤sè之中,眼睛紧闭,他的右手上多了一把周身为黑褐sè铜质的三尺长的刀,窜绕在刀身的赤sè显示着这把刀蕴藏的无穷之力。沉默千年的力量找到了灵魂的宿主才得以苏醒,谁能想象它千年沉睡背后的万年孤寂。
细看之下,只见那刀身的正zhōngyāng还闪耀着些许血红之sè,而那伫立在光中的少年,两缕发丝飘荡在脸前,脸上刻画的是凌厉的表情,他的右臂不知何处被伤到只见血痕从他的手指蔓延而下,渗透到鸿鸣刀上,被那刀所稀释与刀身融为一体。
赵羽丰缓缓的睁开了眼,入眼的却是那个站在稍远方的白衣少年,衣角被风吹得飘扬,赵羽丰突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梦里,或者某个刹那,曾有过相同的际遇。
顾不得那少年脸上惊异的目光,他挺直了身子径直的一步一步走到了离恨天的面前,面sè带着疲惫,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道:“你赢了。”
离恨天看着那个少年,面sè平静微含额首,胸有成竹的低声道:“是的。”
赵羽丰身心俱疲,小声的嗡嗡低絮了几句,然后只觉的面前的男子有些模糊起来,他的腿不禁一软,眼见马上就要摔倒下去。突然身子便被另一个人扶住。赵羽丰侧脸看去,这人竟是刚才还站在树林深处的夏侯长生。
“你送他进去,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出来。”离恨天看着夏侯长生说道。
“你也发现了?”夏侯长生扶着筋疲力尽的赵羽丰,面带忧sè的问道。
“嗯。”离恨天看着山下的某处,脸上是难得的凝重:“鸿鸣认主,必定会引起其它宝物的共鸣,只要是有心之人,稍加揣测便能推测出来。只是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哼,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夏侯长生面带不屑的说道,斜眼看了一眼离恨天:“师叔,你怎么忘了师傅教的了。”
“突然间提他作何?”
夏侯长生见离恨天脸sè难看,嘴角轻扬,伸手抚过一旁垂头的赵羽丰向庙里走去:“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看着夏侯长生和赵羽丰进了庙门,离恨天这才收回了眼。墨儿什么时候连脾气都和那个人差不多了。
yīn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模。
夜,带着微微的凉意,万家灯火闪烁,却也温暖不了这个夜sè。离恨天站在破庙前看着山下的镇子,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一道黑影急速的闪过,向着东边的山顶窜了过去。离恨天眉头轻展,纵身跟上了那个黑影。
山顶的风比半山的风要大很多,没有了树影的遮蔽也显得更加明亮,视野也宽广了些。离恨天站在一断崖边,眼神落在半山上那破旧的庙子上,还可以看到点点微光,想来是篝火跳动的痕迹。
“阁下竟然费尽心机将离某引到这里来,想来是不想惊扰到村民,只是为何此刻却不敢见人了?”离恨天幽幽的说道,在说道最后的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由原本的慎重之sè转为了笑意。
“哈哈哈哈”一个厚重的男子声音响起,相隔不远的山边站立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四十岁左右,一身黑sè布衣装束,身形魁梧。手里拿着一个不怎么和谐的环形玄鉴,大概被分为了有七份的样子,他看着离恨天,略带讽刺的说道:“怎么,好久不见;恨天兄何时转为正道门派,连说话都这么凛然正气。”
离恨天转身抬眼看着那个男人,面sè深沉,他不认识眼前的男子。而当他看到那男人手里的环形玄鉴时,身子明显一顿,离恨天剑眉一挑,看向了那个男人,道:“敢问兄台手上的可是‘七星鉴’?”
那黑衣男子扬起手中的环形玄鉴,周身是斑驳的刻痕,暗黄之sè。难掩的沧桑之感,七颗颜sè不同的珠子镶嵌在不同的环面之上,颇有不合的模样。那人也看着那七星鉴,嘶声道:“看来这屄蚀老祖的玩意儿还挺有名的,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将它偷出来。”
离恨天一笑,看着那个黑衣男子的脸,道:“偷?”
那男子脸上的笑顿时僵住,随即又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抬起脸,声音凄厉,上下打量了离恨天一番,暗暗一笑挖苦道:“是啊,我偷的,像你一样。”说完嘴里还发出刺耳的笑声,隔了好久,他才收回了笑容面sè不善的看着离恨天,厉声质问离恨天:“你为什么要帮鸿鸣认主?”
“鸿鸣认主早已经是天定的结果,我只不过是顺应天意。”离恨天面sè从容地说道。
“我呸”那男子根本不把离恨天的话放在心上:“天定?老子啥都信,就不信天;你少拿天意忽悠我。”男子突然睁大了眼睛说道:“既然你不肯如实相告,那么我就只能杀了那个小女圭女圭。”
离恨天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你已经有了七星鉴,何必再对鸿鸣下手,何况,对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已。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那男人做惊讶状,随即大声笑道:“堂堂鬼门三剑之一的离恨天竟然和我说常言道,真是可笑至极;试问这六道生灵,死在你离恨天剑下的怨灵有多少?”
离恨天没有回答,看着那男人猖狂的脸,眉头又锁在了一起。
“竟然你离恨天不许我杀那个小孩子,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那个孩子,你看如何?”那男人猥琐一笑,眼睛斜视着离恨天。随着他的话语,那男人手中的七星鉴快速的旋转了起来。金sè的光芒也随之扑散开来。
七星鉴兀地离开了那男人手里,停在了男子的头顶之上,男子的脸得以在金光下显现,一张脸变得过于狰狞,像是一条恶狗一般,萦绕着奇怪的紫sè。离恨天身子大震,脸上怒意凸显:“你竟然用自己的身体饲养‘sè鳖’。”
那男子一声冷笑,他伸出一只手接近了自己右边那张脸,原本sè青夹杂着深紫sè的脸,瞬时间变得有些畸形。皮肤由平滑画的粗糙不堪不说,皮肤下层似乎还有千万颗鳖虫在一点一点的蠕动,带动他的那张脸也在恶心的上下涌动。
离恨天不敢怠慢,只见他右手轻挥,那把青墨剑闪耀着淡青sè的光辉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就是青墨?”那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伴着皮肤下鳖虫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反胃的笑,他声音高亢,不觉的称赞道:“哈哈好剑!好剑!”一阵笑声之声,他抬起了头,整个半张脸连着眼睛的部分都突出开来,化为黑sè的粘稠物涌动着,在金sè光芒的照耀下更显得异于平时的恶心。
离恨天脸上的怒意之下都夹杂着一股想要吐的冲动。
“我养的宝贝怎么样?我可是养了好多好多年了,像养儿子一样照顾他们,给它们喝人血,才把他们养的这样活蹦乱跳的,今天我让他们好好款待款待你。”那男人话语间带着嘲弄,只见他话音刚落,一个从他嘴里爬出来的紫sè鳖虫向着离恨天击了过去。
‘嘶、嘶、嘶、嘶’的声音从那只鳖虫的方向传来,鳖虫的眼睛在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变为了深紫sè的强光一闪,一只一丈宽左右的的巨型鳖虫出现在离恨天眼前。离恨天向后退了两丈,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那只巨大sè鳖,脸sè更为难看,看着那在旁边嗤笑的男人,怒道:“你这妖人,要杀多少生灵才能养成这紫sèsè鳖?”
“呵呵”那男人看着离恨天,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你也吓到了吧?哈哈哈”随即那男人朝着离恨天摆了摆手,声情并茂的说道:“不多,不多;养点这些只需要流点小血的鳖虫,哪敢和您原来的另一件宝物相较呢?”那男子看着离恨天,左脸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和右边面目全非的脸形成了悬殊的对比。
离恨天看着那个男子,嘴角暗暗一扯:“哼,少拿过去的事嘲讽我,我早已不会使用‘断肠’。况且就是只用我的青墨,也能毁了你的这些宝贝。”那男子没有生气,左脸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微微抬起脸,朝着离恨天说道:“你可以试试,自不量力的。”
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的离恨天一个踏脚,起身横飞,踩在那紫sè鳖虫大颚之上,手中的青墨一挥剑气直接打在那鳖虫的头顶,重重的划了下去。‘哐’的一声,紫sèsè鳖被砍成了两半。青sè的身影落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那粉碎的sè鳖壳,道:“雕虫小技,不堪一击。”
“呵呵”那男子突然笑了出来,他略带玩弄的眼神看着一边的离恨天,幽幽的说道,声音有些鬼魅:“真的吗?”
离恨天脸sè一僵,低头一看脸sè大惊,原来死掉的紫sèsè鳖既然变化成了无数的密密麻麻的紫sè的小鳖虫,朝着离恨天的做站了的地方快速而来。离恨天心里暗骂一句该死,又不敢轻举妄动,这种sè鳖的危害他是深深了解的。离恨天不敢细想,收回了心思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脚下的这些越来越近的鳖虫身上。
只是这鳖虫的数量太多,又不知是否含有剧毒,离恨天只得暂时用青墨的剑气驱开身前的虫子。紫sè鳖虫开始还有些弹忌青墨的剑气,先是几个带头的鳖虫略带试探的靠近了几番,见这淡青sè的光芒并不能伤害自己,便肆无忌惮的不顾青墨的剑气,向着离恨天的蜂拥而至。
离恨天知晓不妙,手中的青墨向地一挥,一道深深的痕迹便刻在了泥土与碎石之上,他脚尖轻垫离开了地面。那男子看着离恨天的身影,嘴角又是一荡,低低笑道:“哦,我忘了告诉你,这些虫子不仅有会爬,还有会飞的。”那男子边说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像是在享受一般,指向了离恨天,‘咔咔,咔咔’的声响,他头上的七星鉴换转了一下,金sè的光芒褪却,反而映shè出红、紫、蓝、黑四道光芒,相互变幻,只听得无数鳖虫爬鸣的声音。‘嘶嘶、嘶嘶’,那男子的袖中与身上各个部位不知从哪里开始爬出了那些四种颜sè的鳖虫,如一般的鹅卵石般大小块头,朝着那男子手指的方向奔去。
“七彩sè鳖?”离恨天看着那向自己飞来的鳖虫,每隔四只便是一种图形,虽然只有七种颜sè的四种,他还是能看出来,心里一惊失口喝声道:“你竟能练得这种丧尽天良的修罗禁术,今天我不杀你,真是天理难容。”
离恨天大怒,青墨剑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怒意,淡青sè的剑身光芒大盛,只见青墨剑向着那sè鳖挥去,剑身带着一丝颓废之气。七彩sè鳖乃是修罗四大禁术之一,有言道七彩sè鳖是:‘sè鳖一出,白骨无数’。
(注:修罗另三大禁术分别为‘残蛇’、‘红蝶’以及‘玲珑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