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新皇登基,夏瑶以为时机成熟,急切的找到李恪华,想要重温旧梦,怎料十分可笑,却是噩梦连连,待得夏瑶好梦醒来,发现一切皆是荒诞,却也为时已晚。
夏初雪走向夏瑶,多年不见,夏瑶面上已是浸染了少许风霜,这些年来,夏瑶过的一定不好,夏初雪突然之间有些心酸,十几年前,恰是总角年月,夏初雪和夏瑶之间,还是嘻哈岁月,那时上一辈人的挑唆仇视虽然已经开始,毕竟她们还是太小,只知姐妹,不知仇恨。
“你竟然没有死,”夏瑶看了看夏初雪身后拖着的影子,冷笑一声:“从小到大,无论你被我整得多惨,最后都能化险为夷,夏初雪,上天怎么可以这么垂怜于你?”
她还活着,要说与夏瑶比较起来,算是活得正常,长久的寿命,却是似乎没有尽头,夏初雪抬头望了望天,长叹一声:“姐姐,我们来过这里,你还记得么?”
夏瑶听了身子一颤,没有说话,隔了半晌,这才幽幽说道:“已经好多年了,我不记得了。”
小时她们和哥哥一起到郊外游玩,结果趁着哥哥没有注意,她们姐妹竟然胡乱跑到了城西的乱坟岗中,夏初雪那时尚且未到四岁,脸上哭得像个花猫,夏瑶拉着夏初雪的手,和夏初雪郑重承诺,说是一定带着夏初雪找到家里,一定会拼命保护夏初雪。
夏初雪笑笑,轻声说道:“不记得了?是啊,这样也好。”
夏瑶听了此语,方要开口说话,却是听见西南角几人高的杂草丛中,传来一阵声响,近些年来她是多次身逢变故,如今草木皆兵,听到声音,忙忙睁眼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初雪随声向后望去,只见东南方向草丛之中,钻出来数千名步兵兵士,整齐的排列成两行纵队,身上皆是披着银亮的鳞片铠甲,手中执着红缨长矛,挺立雪亮的矛锋,将尖刃对准了夏瑶和夏初雪的方向。
一声马嘶响过,两列纵队分到一旁,一人纵马上前,端坐马上,月牙色锦缎衣衫勾勒出身形挺拔,其肤质白皙不输夏初雪,唇若涂朱,但却没有丝毫弱质之气,眉峰间咄咄英华气概,郎秀俊逸,其下跨马翠鞍玉辔,金质的蹄掌熠熠生光,十足的贵气逼人,却是少了一分英明帝王的磊落坦荡。
当日堂耀曾和夏初雪说过,李恪华的命盘当中并无九五之相,可是李恪华成为太子之后,杀尽了所有兄弟,最后亦是逼得自己的父皇退位禅让,终于成就帝王之梦,夏初雪好奇之下看过他的此生命势,此人福泽甚是浅薄,最后亦是难得善终,有些事情,总归强求不来。
“当日夏初雪你被江湖异士救走,果然如朕所料,并未死去,今日你又伙同江湖异士来救夏瑶,朕今日带着千万军马亲自前来,你定然逃月兑不掉,”李恪华说着抬起下颌,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
听了这话,夏初雪觉得有些可笑,原来当时来救自己的洛涯,竟然被他当做了江湖异士,夏初雪侧耳细听,果然步兵之外,还有骑兵无数,估计李恪华口中所说的千军万马,大概并非一个虚数,夏初雪随即笑道:“千军万马,前来擒我,不知你是哪根脑筋搭错了位置,弄得这么兴师动众?”
“大胆!”李恪华身旁的一员悍将挺身而出,觉得夏初雪话中十分无礼,作势想要上前斥责教训。
李恪华挥了挥手,那员悍将只得退将下去,但是仍旧冲着夏初雪怒目而视,大有对夏初雪寝皮食肉的想法,夏初雪也是不怕,只是觉得很烦,今日她来人世,明明只为艳鬼而已,怎么搞道最后,夏瑶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个吃饱了没事干的李恪华,怎么也来搅局?
“夏初雪,”李恪华的唇边漾起一个阴鸷的笑:“几年不见,你的胆子越发大了,见到了朕,竟然只是以‘你’、‘我’称呼,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堂耀一直隐在夏初雪身后,只有夏初雪能够见到,自打李恪华出现以后,堂耀心中便不爽利,如今见他为难夏初雪,更是有些厌烦,欲要出手打退他们,却见夏初雪冲着自己微微摇头,堂耀见状,只好忍耐片刻,看那李恪华的胆子还有多大。
“棺材见了不少,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眼泪可流了,如果你没有事,我就要带着夏瑶先走一步,”说着回身问向夏瑶:“你还要和他一道走么?”
经过那么些事,夏瑶要是还能相信李恪华会对她仁慈,那她就是真的蠢笨不堪,既然能有机会逃离伤心之地,夏瑶自然乐得不及,连忙摇头否定:“我和你走,无论哪里都好。”
夏初雪听了夏瑶回话,当即点了点头,拉住夏瑶的手,便要前行,孰料李恪华抬手一挥,千万兵马便将坟茔团团围住,除非夏初雪能够带着夏瑶飞到空中,否则便是无法逃月兑。
李恪华见大军已然圈定她们,便是开口说道:“夏初雪,朕说的话,你似乎没有听得十分明白,这次朕会说的清楚一点,所以你要听好。”
馄饨都是汤汤水水,夏初雪吃的又是素馅馄饨,这样折腾了半天,又是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她心中本就十分讨厌这个李恪华,现在又是被他拦住去路,遂即皱起眉头,强忍着心烦,听他还有多少废话要说。
李恪华在马上临高而望,见到夏初雪面上现出厌烦之色,心中不由微微有些惊讶,在他心目之中,夏初雪向来都是那种喜怒不着于色的类型,无论受了多少委屈,不管是有多么讨厌烦恶,仍旧不会轻易表露于颜,今日看到的夏初雪,似乎比之几年之前,性子率直明朗了许多,故而他心中暗暗奇怪,不知这些年来,夏初雪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思绪及此,李恪华翻身下马,步步欺近夏初雪身前,夏初雪见到此种情况,立即退后两步,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疾言说道:“有话就说,离我远点。”
见到夏初雪如此厉色,在场的人不由得都是暗暗吃惊,面前之人可是当今圣上,人人都在心中思量,想着这位昔日的丞相家的小姐,一定是吃过雄心豹子胆了,否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天子如此无礼,可是真正的天界之子正是隐身而不可见,听了夏初雪如此言语,倒是微微挑起唇角,面带快意之色。
堂耀一直以为,经过那些事情,夏初雪一定对她十分厌烦,故而无时无刻不是小心维护,生怕一件事情没有做好,便是会让夏初雪对他更有讨厌之心,今日相较之下,堂耀这才恍然懂得,夏初雪对他,其实并无厌烦,想到这些,他的心情也是不由得明快许多。
既然夏初雪那般说了,李恪华也就不再勉强,立在原地,对着夏初雪说道:“和朕回宫,朕就放过夏瑶,还她自由,这样的买卖,你说可好?”
堂耀在夏初雪身后冷哼一声,心想你是打得奇好的如意算盘,这话你要是再敢说一次,我就派个妖女到你后宫,把你的江山皆尽一窝端了,你好早早的去做你的孤家寡人。
这种奇怪想法,也是只有堂耀敢想,夏初雪虽然心中没有想到如此绝决之策,也是很想让他快些闪开,自己好能离开现在这个是非之地,好把夏瑶安顿停当,完了此劫,也可算是了断了她们一世的姐妹恩怨。
夏初雪不想和李恪华多说一字,对着堂耀使了个眼色,随即拉起夏瑶的手,便就想往李恪华的相反方向而行,堂耀明白夏初雪意思,当即想要重施旧法,驱散一边士兵,好能离开,既然这个皇帝以为帮助夏初雪的皆是江湖异士,堂耀也就不好做得太过高调,他是不怕任何责罚,只是不想拖累夏初雪一并受罚。
李恪华见夏初雪并不回话,而是拉起夏瑶的手,转身意欲走开,慌神之下,立即想要上前扯住夏初雪胳膊,却是突感指头末端传来一阵钻心之痛,低头望去,只见自己伸出的左手上面,五个指头齐刷刷的连根斩断,鲜血涌如泉瀑,哗哗流淌。
来的这些兵将虽然都是久经沙场,但是猛然之间见了如此血腥的场面,也是吓得双腿发软,一时之间都是张皇失措,直到有人大声叫喊‘护驾’,这才使得他们反映过来,立即潮涌一般的跑到皇上的身旁,将李恪华团团围定。
早先想要出来斥责夏初雪的那员悍将,看来要比常人冷静许多,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些药粉,将药粉厚厚的撒在李恪华的伤口上面,又从身上扯下来了一片衫角,紧紧的将其包扎在李恪华的伤口上面,这才吩咐身边候命的一员兵士,说道:“快马送皇上回宫,”接着回头对另一个兵士说道:“你骑着我的马匹,单骑火速回宫,通知御医到皇上寝宫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