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谁知道这瞬息之间,堂耀内心当中的心思,夏初雪一边听着秋意叙述,一边看着命薄,心想这个魂魄倒是真的可怜,倒霉如他,也真是难求啊难求。
正在此时,墨训又是从天而降,这次来得十分高调,一边走着,一边冲着殿外吆喝:“进来啊,”说着挥了下手:“进来啊,”接着又是挥了下手,却是没见有谁被他挥了进来,墨训尴尬的冲着殿内一乐,小跑几步,硬是拽了个人魂进来,摆手指着人魂说道:“就是这个,叫陆绪。”
所谓人魂,就是其实已经快要死了,但是被用仙术将魂锁在体内,因此吊着一口人气,半人半鬼,这种事情比较少见,夏初雪也是知道不久,只是听说人魂一旦进入幽冥司后,虽然肉身依旧保存,但是却会化为鬼身,以成圆满,只是不同于一般鬼魂,肉身不会月兑离魂体罢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魂,自打进了幽冥之后,虽然仍然保留肉身,但是其实本质,已经成了一枚真正的鬼魂,但是仍旧留着躯壳罢了。
刚才他们三个不是正在忙着想事情,便是讲故事、听故事,故事看了七七八八,却是没有想到去看看这个鬼魂的姓名,如今听到墨训提起,这才知道,这个魂魄名叫陆绪。
陆绪自打进了殿门之后,便就没有抬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不知究竟害怕什么,墨训看着夏初雪眼中疑惑,回头看了看陆绪,没有办法的说:“刚才正巧看到了惩戒宫中的夜叉,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这个陆绪,不是我多嘴说他,什么都好,忠厚、老实、勤奋、多情,就是胆子太小,也没办法,多练练吧,看看就习惯了。”
墨训费了一通口舌,陆绪还是不敢抬头,墨训只好继续教诲:“抬头看看,这里有好看的,还不是一个呢,是吧?绝不骗你。”说着扳着陆绪的下颌,硬是将他的头抬了起来,陆绪倒是听话的看了一圈,眼神有些木讷,并没真的有敢多看,不过扫了一眼,仍旧低下头去。
堂耀抬起头时,陆绪正在低头数着尘粒,陆绪跪得较远,堂耀放眼望去,只见他身着青色儒衫,眉目宽厚,倒是真的生得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当下在桌上叩了叩手指,虽是问向陆绪,却是看向墨训:“命簿当中,你本该是三年后的午时三刻而死,为何却是现在已经死了?”
在进入这正殿之前,陆绪早就已被墨训教诲过了,那个正殿当中,看起来英俊得人神公愤的男子,便即幽冥主堂耀是也,如果他有问你什么,你不想好再答,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赔了身家性命,虽说你是已经死了,但是再死一次,也挺疼的。
于是听了堂耀此问,陆绪身上便是有些发抖,心中想着该要如何回答,让他说谎,他是并不擅长,可是如果照实回答,身后这个,毕竟可是幽冥主的六叔,自己的小命,恐怕也是将要交代在这儿。
堂耀对陆绪的耐心,显然是极为有限,眼神继续看着墨训,轻飘飘的说道:“不说是吧?本主见你数世情路坎坷,反正就是做人做鬼都很艰辛,不如斩了魂魄,永断命途好了。”
陆绪听了这话,额上的冷汗,刷刷的下,心中害怕得很,回过头去,一双眼睛盯着墨训,肠子都纠结的百转千回,不知是该说啊,还是该说啊。
啪的一声清响,堂耀一个松手,命薄立刻掉落在了桌案之上,堂耀耐着性子和他说道:“想好了?”
陆绪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过头来,不停声的答道:“小人吃错药了,吃错药了,”说完这话,陆绪又将脑袋低下,心中想着如果堂耀还要细问,他将如何回答。
等了这么半天,才从他那问出这点东西,堂耀有些无语,只得直来直去:“六叔,你给了吃错了什么药?”
这样一说,正殿中所有的眼睛,整齐的看向墨训,墨训也是早有准备,扯开折扇,遮了半边的脸,艾艾说道:“这个事情……”说着一双眼睛四处乱瞄:“又是有点话长。”
堂耀交叠双手,施施然的说道:“没关系,大家都有时间,六叔尽管慢慢说。”
墨训见是不能逃过,只好老实交代,将他如何偶遇陆绪,又是如何好心给他服药,结果拿错了药,又是如何害得陆绪魂魄不能附体,造成如今这样的种种事由,一一道来。
简短来说,这陆绪与那小姐私定终身之后,便即书信来往,两人自知家中不会同意,便是约定月黑之夜私奔外乡,不料二人尚未行动,此计便被小姐女乃妈识破,告诉了自家老爷,小姐的爹爹听了十分愤怒,当下聚集好些虎狼家丁,将陆绪绑成粽子,让他答应故意疏远冷落小姐,好能绝了小姐的念想。
谁料这个陆绪虽然脾性上是有些懦弱,但是对待小姐的情分上面,却是十足真金,坚决不肯欺瞒小姐,惹得小姐的爹怒火万丈,令家丁结实的打,打过之后,遂将陆绪逐出,因为没有解开陆绪身上的绑缚,家丁是将陆绪扔出门的,正巧撞到路过门外的墨训身上,墨训见他呼吸微弱,实在有些可怜,便就携他到了城外一处猎户建成的备用屋舍当中,打算喂他一些寻常药物,生死由命。
墨训对医理是十窍通了九窍,唯有一窍不通,因此给他服药之时,也是迷迷糊糊,本是在人世药铺当中拿了一些寻常的跌打之药,岂料回来途中跌了一跤,那天赶巧下雨,药丸、药材和药粉,全都掉到了泥坑里面,墨训觉得再去抓药实在麻烦,一狠心,一咬牙,就将带着的活命丹给陆绪喂了下去。
岂料那装着活命丹的瓷瓶当中,装的并不是真的活命丹药,前些日子,墨训府中的仙童失手打碎了几只药瓶,生怕墨训见责,便就没有主动坦诚,以为墨训的那些药瓶林林总总,他又总归不是太懂,想来也是不能发现,只消过了这段时间,墨训不太注意之时,将那几瓶丹药扔了就可,也是不会惹出麻烦。
没想墨训那日出门,为了以防万一,便就带了那瓶丹药出去,仙童眼睁睁的看着墨训拿了瓷瓶出去,想了无数理由,差点就令墨训起疑,最后无法,心知墨训即使服了那个错的丹药,也是绝对无事,便就索性由着墨训走了。
可是这样一来,便是生生的害苦了陆绪,吃过离魂丹后,陆绪的魂魄,便是再难与肉身相合,墨训费了好大力气,硬生生的将陆绪的魂魄定在**当中,这也就是亏得他是上仙体质,否则哪怕是换了命格亲自去为陆绪转命,也是回天乏术。
说了好大一通,正殿当中的诸位终于明白,原来墨训这位上仙捅了好大篓子,将一个本应三年之后才死的活人,稀里糊涂的就给弄死了,还让人家死得不明不白。
堂耀听了,眉头不展:“六叔啊,六叔……”,说着叹了口气:“你让侄儿说你什么才好?”
“你真的不知道么?”墨训一双眼睛笑得成了条缝,待他看到的表情,这才将那句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有些讨好的问向堂耀:“事情已经这样了,本上仙一个疏忽弄巧成拙,好侄儿,你说这该怎么办?”
“恒君,你让陆绪转世投胎,岂不就是两全其美,这个办法,更要稍微简单,”白秋意一直听说墨训非常迷糊,外加十分糊涂,虽然他们同领仙班年头久远,但是他们的仙级,可是差了太多,因此白秋意少有与墨训接触,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哎,本上仙也是这么想的,岂料这个陆绪,偏偏再也不想投胎,自打听了本上仙给他讲过他的二十二世,他就说死不想再世投胎,这可怎么是好?”
白秋意幽幽说道:“恒君,换了是我,听说自己二十二世都是那般悲惨,宁可一头撞死,也是不想再世为人了。”
陆绪虽然不敢言语,听了秋意这话,像是十分受用,当下跪着点了数下的头。
堂耀将生死薄和命薄一并交给秋意,直言吩咐:“去核审一下陆绪生平,该查什么,你都清楚,明日呈上文书,顺便教教洛涯。”
秋意领了堂耀命令,拿着两薄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听着墨训在他耳边碎碎念叨:“别太严哈,适度就好,”秋意也没理他,拱手致了一礼,便即出了门去。
转轮殿的殿王王一职,墨训提议陆绪,虽然有些想要恕罪推诿之心,但是也不能算胡乱作为,毕竟考量陆绪的各项条件,要说他不合适,却是有些牵强,堂耀已是看过了不少备选,能比陆绪更为合适的殿王候选,实在也是没有。
转轮殿王,首要忠厚,才干倒是其次,堂耀不是没有找过,只是他将那些备选查察过后,仍是不能令他满意,虽说这陆绪来得太过巧合,令一向缜密的堂耀稍有疑虑,但是秋意查过之后,并未出现任何问题,堂耀将文书搁置数日,也是考量再三,终于同意下来,由此一来,转轮殿没有殿王的日子,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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