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未明,自西北之地与北方平原交界之处的渭城,夏镜花随独孤锦衣一道出发北行。レ?燃?文?レ
一辆马车,一行由樊虎带领的乔装护卫,在日出前就出了城门继续向北去。
坐在马车之上,夏镜花捂着自己受了些轻伤的腰,这马车摇晃,肩膀上的伤还好,可腰上的伤真是受罪的很。
独孤锦衣坐在对面,中间置一张小桌,桌上置食盒,时面放着有特定凹槽形状的器皿以保证马车行走时放在里面的东西不晃倒。
独孤锦衣在看书,夏镜花就喝了点茶,继续捂着自己的腰。
独孤锦衣看她面色强忍难受,就微皱眉头,问道:“可要停车休息?”
夏镜花摇摇头,道:“这伤在身上,停得了一时,走起来还是一样,忍忍就好。”
独孤锦衣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还是叫了停车,吩咐了让人备马,然后又让人将马车重新布置成了卧式的,自己改骑马,将整个马车留给了夏镜花卧用。
夏镜花躺在改成卧式的马车里,心里有点小小的蜜意,顺手拿起独孤锦衣放下的卷来看,本以为是什么绝世好书,能让独孤锦衣钟爱着带在身侧,原来是一本《天下志》
讲的不过就是当今天天下的四势风貌,及一些各处的风土人情,偶尔一两句亦会提及如今的天下分局势力,但也多不明说,只隐晦一提带过。
夏镜花闲来无事,几日的途中,也就一目十行地将书扫完了。
北境大陆,有详史记载的时间约有一千五百年,而关于详史之前的一些杂书记载可上溯到两千年前的镜皇。
当今天下大晋皇朝之前是苏氏皇族的魏朝,再前便是烈氏王朝的凤歌王朝,烈氏凤歌王朝是以“王”字为尊的最后一个王朝,凤歌王朝被苏氏大族推翻,建成大魏朝,新帝登基后改“王”为“皇”,开始了北镜大陆上的另一个历史新篇。
一直到前朝的苏氏魏朝,历来的王朝都继承了北镜大陆的中部土地,也称中原。中原之外有生于更西之处的草原慕蝎一族,现如今由一个叫巴隆的草原大家族统治,他们的王也叫巴隆王,是西地草原上的王者。慕蝎属于典型游牧一族,近水居住,王廷亦随水草生长与季节BT而迁徙,这数千年来,虽然他们民风彪悍,但因为教育与文化的落后,却对中原之地没有多大威胁,在大多数中原人看来,这不过就是西北大草原上的一群野人,粗鄙而无知,空有蛮力,却无头脑。从前,苏氏魏朝皇帝们就喜欢施舍一些粮食布匹与他们,然后接受他们的朝拜,一切心安理得。
到了如今的大晋皇朝,中原地地分大晋与南商两朝,因为大晋皇朝在偏西北,与草原交界,于是草原就理所应当地归顺了大晋朝。独孤宏政将前朝打发草原民族的这一习惯延续了下来,除了当初独孤宏政开国之时草原上有一两股势力企图乘机入侵中原,大晋皇朝的皇帝并没有将那片西北关外草原上的民族放在眼里,他依旧每年接受草原来者的朝拜,然后皇帝赏赐一些粮食布匹。来自草原的史臣欣喜地接下,然后带着一个关于中原王朝的繁华与神奇富足的神话回到草原上,告诉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眼中只有碧草蓝天和牛羊毡房的人们,让他们崇拜,然后臣伏。
中原更北之处的外疆鞑靼族,多是沙漠之地,历史记载,早在千年前,这是一个彪悍而又伟大的民族,曾经创造了北镜大陆上的诸多古文化,那片神奇的沙漠中走出了北镜大陆上的许多历史重要人物,在文化、经济等领域独领风骚,而这个民族亦曾辉煌一时,成为北镜大陆上经济最繁荣,文化最昌盛的民族,甚至差一点成为北镜大陆上的统领者,进而改写北镜大陆的历史。
但是,上天给过他们辉煌,也曾给过他们灾难,几百年前朝苏氏大魏皇朝的皇帝发起的一场大战,这个以羁傲不驯为特色的民族以重击,在苏氏大魏皇朝的铁蹄子下血流成河,在沙漠中汇出血溪,这个民族几乎灭亡。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因为生活条件的艰苦,鞑靼一族人口流失非常之大,相比昔日的辉煌,现在的鞑靼一族不过就是一窝居于北方关外沙漠中的散户,不被中原两大朝廷放在眼中。
现在的鞑靼族,归统于一个桑姓家族,但许是因为世人对这个种族已经开始在渐渐遗忘,又或是鞑靼族中死亡太过频繁,以至于统领者经常更换,以至于这个桑姓家族中,具体是谁在当家做主,做统领,都没有详细的说明,只有一个姓氏。
中原以南,也就是如今的南商朝的外界之处是江南和海岸,海岸对面有沛流国,沛流只是一个岛屿国度,地域很小,但与慕蝎和鞑靼截然相反的是,他们以精细和文化,优越的生活条件为最大特征,去过沛流的人都形容那里是一处人间乐土,国中处处鲜花绿树,户户楼阁精致,人民富足安逸,文化与经济有着最高水平的发展,而当今天天下有八大才子,其中有四人便是来自沛流,那里也成为天下许多文人雅士的心中桃源。
流沛如今当政是李姓家族,家族传位至今已经有三百余年历史,算起来是从中原前朝苏氏魏朝到如今一直安于不变,没有政变,百姓安居,想来这也就是流沛这个岛居小国能繁荣昌盛至今的原因。太平,才能盛世!
自渭城北上,夜宿晓行,一路而去也没有多出什么耽搁的事,大概六七日后就入了北边的平原官道,这几百年来各代皇帝所合力修成,起初仅是皇帝们想便于自晋都皇城出行到附近的猎场围猎之用,后来渐渐的越修越长,越修越远,最后北边的平原官道便连接近晋都的四处城池,平原官道铺沥青青青石,上铺细沙,道路可一路而去就是直通晋都,为都城附近的几所城池都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北地的秋天来的略早了些,在平原官道上的平原郡,夏镜花一行人遇上了秋雨,独孤锦衣不得不停下脚程下令在平原郡休息,待雨歇后再上路。
因为不想惊动地方,独孤锦衣并没有苛求于落脚之只,只吩咐入住在平原郡的一家客栈。
夏镜花这几日伤口有点反复了,原本恢复好的伤口,又有一些裂开的迹象,这让她有点担心,便在入住客栈之后简单梳洗后打算出门去街上寻家医馆看看。
独孤锦衣似乎是在房中休息,夏镜花就没有进去打扰,想到自己也去不了多少时候,就自己独自出了客栈。
在客栈小二那里打听着问了问,找到就近的医药铺子买了些药,从药铺出来迎面遇上一个上楼的人,两人错肩而过,陷些撞上。
“见谅。”夏镜花随口说着,就欲要侧身从旁边走过,抬头之际发现面前是张有些熟悉的脸。
岳红衣。夏镜花一眼认出了她。
岳红衣显然也认出了夏镜花,眉头皱眉,却没有说话。
两人匆匆对视一眼,然后各自一进一出的离开。
岳红衣不是在沧州北郡主府吗,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了?夏镜花提着药出门,有点心里犯嘀咕,想起夏妍说过的中秋夜宴,太子选妃之事,她便明白了,若是没有猜错,想必这岳红衣应该也是如夏妍一样,是要奔着八月十五的宫中夜宴而去晋都城的。
夏镜花带着疑惑出门,走到街边,才发现天上又下起了雨。因为她出门的时候雨停,还有些小太阳,又打听到医药铺子离的不远,所在夏镜花就没带伞,这下落了雨,她是要直接冒雨跑回客栈,还是等雨停呢。
夏镜花在街边的屋檐下等了一阵儿,雨却没有停的意思,就在她准备把药抱在衣袖下,冒雨跑回去算了的时候,前面秋雾轻笼的街巷上多了一个身影。
撑着一把黄面梅花的油纸伞上街,街上雾水交溶,没有什么行人,偶尔一两个经过的,也都行色匆匆,那一人却是不紧不缓地自街巷中央行来,身姿有一种说不出的洒然优雅,如画中谪仙走出到了人世间。
那人行到夏镜花面前的檐下,油纸伞抬起,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
“落了雨,我来接你。”独孤锦衣伸出手来,声音一惯的温和有礼,在秋雨之中听来,更是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怎好劳烦王爷亲自来接。”夏镜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本王正好得空。”独孤锦衣并不多解释,只随意地说着,顺势牵上了夏镜花的手腕,只轻轻一拉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伞下。
恰巧,后面药铺子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是岳红衣。看到立在檐下的夏镜花与独孤锦衣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她扫看过一眼,也许是从未见过独孤锦衣,认不出他的身份,只从旁边走过,没有任何的表示。
“走吧。”独孤锦衣唤了夏镜花一声。
夏镜花这才回神,哦着应了一声,随独孤锦衣共一把伞离开。
秋雨微醺,暮色朦胧,夏镜花与独孤锦衣两人共撑一伞走在空荡的街巷上,一切安静无声。越走,夏镜花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胸口里不停的敲打着,拍击着,不重,不痛,就是痒痒的不安,思维不能集中,像一团乱麻,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不走心,就容易出意外,果不其然夏镜花就中了奖,脚下一滑,夏镜花毫无防备的就滑着朝前扑下去。
英雄救美!快英雄救美!
夏镜花在心里怒吼着,叫嚷着。但是,事实告诉她,英雄救美这种事儿,发生的机率有时候是有些小的,比如就是现在。
随着啪拉一声,夏镜花的手掌胳膊就落了地,摔了个大趴。
夏镜花龇牙睁眼,抬起头朝上看,见到独孤锦衣撑着伞有些忍笑,蹲正身子来看着自己。
“疼吗。”独孤锦衣问。
夏镜花委屈地点头。
“那以后就长些心,别轻易走神儿。”独孤锦衣说着,伸出手递到夏镜花面前。
夏镜花心里有点小怨气,这人还真爱说教,自己摔了一跤,他还先要教育一下自己再伸手。
心里不悦,夏镜花就当作没看见独孤锦衣伸出来的手,想自己撑着地上自己爬了起来,没想到独孤锦衣已经伸手抓住她的手掌包握住拉她,也似是将她那一点点的小任性容易的包容其中。
独孤锦衣的手很宽大,手心温暖,有一些薄薄的细茧,夏镜花被他拉着起身,就忍不住犯了刚才同样的错误,走神儿了,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走吧,别再摔了。”独孤锦衣带着夏镜花继续朝前走,但却没有松开她的手,步子也放缓慢了一些,让她能走的慢一点,稳一点。
夏镜花走在旁边,感受着五指自独孤锦衣心手传来的温度,脑中似乎纷乱一片,又似一片空白。
秋雨,秋雾,梅花油纸伞下,夏镜花感觉世界似乎就是那菩提老祖手中的一花一叶,又像是浩瀚宇宙中的无极万物。
恍然间,夏镜花竟生出一些真希望雨一直下下去,这街巷没有尽头之类的想法。
有时候,人会很聪明,聪明到一眼能识破别人精心算计的事情,精心布好的局,就如当日定远侯府的二管家。但有时候,人又很笨,非常非常的笨,就如选择性失明一样,将一些其实早就摆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忽略,只看见到的,只见到那些自己想见到的,然后一头扎进去,沉迷其中。
夏镜花是个凡人,也会犯所有凡人都会凡的错误,只是当时同有发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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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晴。
经过近一个月的辛苦赶路,夏镜花终于来到了这个北境大陆上,北方之地的王城,晋都。
作为大晋皇朝的都城,晋都有着他独享的繁华和富丽,城中商铺琳琅,街道宽敞,六马并行的御街大道,贯穿中央大街,以中央大街为中轴线,四方分东西南北四城,四城再分八区,东八区多为朝廷京都衙门所在,西八区多是京城官员府邸或中豪门富户的家府所在,而南北二区,近中央大街的位置多是商铺,余下则是各处百姓居家屋宇。
大晋皇城座落在东西二区中间,位于晋都城中央之地,皇城中央的圣安金殿雄居中央,若将晋都比作大晋皇朝的一顶皇冠,那么这所宝殿就是是晋都城中最明亮璀璨的一颗冠上珍珠,受众人仰望,心生向往。
午后时分,夏镜花与独孤锦衣一行人入城,夏镜花在马车经过晋都城北门的门洞时掀起了马车的帘子,仰头向望,巍峨厚实的城墙,泛着青冷之色,让人有些生畏。
原来她有机会逃离的,现在她到底还是来了这里。
入城后,马车摇晃着在一处街边停下,夏镜花掀帘子看过去,见到是公孙亦带着两个人立在路边,似乎是公孙亦早先回了晋都城,现在特意来迎侯独孤锦衣的。
“恭迎王爷回京。”公孙亦上前,冲马车中的人行礼,见到同坐在车内的夏镜花,公孙亦也微笑着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五小姐。”
早先在路上,夏镜花与樊虎后来聊熟了,就知道公孙亦是独孤锦衣身边的谋士,是近身之人,便也客气地点头道:“久仰公孙先生大名,幸会。”16605970
“五小姐客气了。”公孙亦与夏镜花客套了一句,不动声色地笑着回归看向独孤锦衣,道:“王爷现下是先回府,还是先入宫?”
独孤锦衣看了看镜花,道:“近日晋都城可有定远侯的消息。”
“定远侯已于两日前到了晋都城,现如今暂居于赵侍郎府上。”公孙亦回答。
公孙亦说的赵侍郎,应该就是夏镜花的大姐夏娴的丈夫赵景年的府上了,赵景年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如今官居礼部侍郎,夏镜花记得夏妍提过,他前些日子还受了皇命,为今秋的皇上阅兵随行文史主薄,算是如今皇上身边的较为宠幸的后起之秀。
“那便先去宫中向父皇请安吧。”
“是。”公孙亦领命,放下帘子,招呼了余下之人,护着马车朝晋都城的西八区大街去。
赵景年的府邸位于西八区的偏西之地,据闻从前是前朝的某位亲王的私宅,后来前朝亡灭,这宅子就空了下来,轮到如今的大晋朝,去年赵景年新科高中,皇帝便赏了这宅子与他。后来因为取了定远侯的长女,这宅院府邸更是大肆的修葺了一番,华美精致不在话下,府院大门外的一对镇门兽,威风八面,十分有气势。
独孤锦衣的马车在离赵府有半条街巷的位置停下,夏镜花知道这个时候独孤锦衣的马车亲自送到赵府门口不太合适,就心领神会是点了点头下车。
“你自己一切小心。”独孤锦衣嘱咐。
“嗯。”夏镜花点点头,然后转身沿着街巷朝那红然的门楣走过去。
看着夏镜花背着一只小包袱的身影渐渐远去,站到了赵府门口与守在门口的人说话,然后那人进门通报。
夏镜花站在府院外的台阶个回身,冲马车的方向扬起笑脸挥了挥手,独孤锦衣的面上也露出些温和笑意,抬了抬腕示意,然后吩咐马车离开,朝皇宫去。
“双喜村的事,怎么回事?”马车摇晃着前行,坐在马车之中的独孤锦衣慢声发问,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但却有丝丝的寒意冰冷。17FYe。
车窗外骑马随后于马车窗边的公孙亦微低身子行礼,压低声音道:“属下听主子的吩咐在临漳关先带人去拿下了那个村子,让那些占山为匪的贼人为顾忌家人而听命于我们,去阻挠定远侯入京,让定远侯赶不上中秋宫宴之事,我们本无意伤那些人人,只作威胁筹码,但却有人在暗中作鬼动作,等我们发现时,那村子里已经没一个活口了。属下以为,这是有人想要火上浇油,推我们入海,没有办法之下,才只能将那些活着的马贼全部灭了口以防万一。”日明虎着方。
“那些动手的人,你就一点没看出来路?”
“有下面的人捡到一块腰牌,是东宫那边的。王爷在沧州与太子翻了脸,莫不是这太子就要用此事来害王爷?”
“太子……哼……他还没这周密的心思城府。”
“那王爷以为会是何人。”
独孤锦衣没有回答,端坐于车轿之内,唇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有肃杀之气划过。
“这次的事有些大了,必然会惊动宫中的人,早些准备吧。”
“是。”
车马粼粼,穿过晋都城的西区大街,回到城中主心大街,沿中心轴道大街一路前去大晋皇城,巍峨辉煌的宫殿围墙左右延伸张开,如张大的臂膀迎接进入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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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镜花在赵府外等了一小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是原先入府通报的人回来了,同时还带着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夏妍,着粉碧色芙蓉裙,梳流云髻,头上是两只玉兰花苞式的银簪子配着白玉坠饰,行走之间轻轻摇晃,珠润光泽轻颤,衬得她的美貌更多了几分雅致灵动。另一个则是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美貌女子,身着青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浅白色长坎,足上是石青荷纹绣鞋,梳着反绾髻,头上饰双飞燕型流苏珠翠微簪,明珠作耳饰,气质高贵且颇有大气,与夏妍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相必就是大姐夏娴了。
“五妹,你可算到了,我便说你能安全寻来晋都的。“夏妍见以夏镜花,有些激动,鲜少是放下了平日的端装优雅,提裙上前,便握住了夏镜花的手腕,一好一番上下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