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给了他最好的行动机会。白昼里,兵如群蚁,难免不被发觉。
他,一个矫健的身影,那是齐香远。倚在城墙脚下,上面灯火通明,火光时而摇晃着,或许是风在作怪。
墙身很高,墙砖很老。他小心翼翼的贴在城墙边缘,唯恐城上巡逻队伍有所察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翻越城墙了,上一次是长安城,似乎也没有这大同城池如此防卫严密。
“果然是为将之道,高秀岩对于防守甚是严密,看来他是害怕郭子仪或者是李光弼乘机偷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齐香远心中暗思。
“呵呵!”他撅一笑。
瞬间,便顺势攀墙而上,动作及其缓慢,或许是怕太快时弄出了声响。他紧贴在墙身之上,犹如一只漫步壁虎,这种光壁攀援的功夫靠的是自己身体的吸附力,而那吸附力靠的又是自己的气劲。将自己身体内的气劲集于双掌,按到的每一块砖块都几乎被气劲给挤出了一个手掌型,用以和手掌良好的接触,攀升而上。
城楼上,几个士兵有些经不住倦意,开始打着盹。
齐香远已经攀到了城顶边缘,见一士兵正背靠在他攀爬之处,其他几名也都是不约而同的在迎接梦的到来。
“机会来了。”他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蓦地里,腾起身姿,有如鬼影般的跃上城顶。那一跃、一闪、一纵,极其迅速。但也只有在他们不知不觉时才好施展,倘若他们看到了,也便会是一道黑影。
接连的三个动作一过,他已经到得城内。这时,他背贴内墙。但闻城上一人声音,那人吼道:“哎!你们几个,怎么睡觉了。真是太不像话了,给我盯紧点。爷去楼下休息。”
“原来是守城官,怪不得口气那么大。”片刻之后,齐香远正看见一身着铠甲之人摇晃着身躯下得城楼而来。
他连忙闪身,躲于石阶之侧。正瞧那人,摇摇晃晃,似乎倦意就快要将他吞没。他灵机一动,不免生出一个想法。待那城官走落大街之时,骇然,一手猛出,那城官还没来得及哼声,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拖到了石阶之侧。
片刻,从那石阶之后又摇摇摆摆的走出一人,他已身着战凯,头戴钢盔,好是神武,只是细看那张面孔,却比之前那张英俊了很多。殊不知,原来是齐香远披了那人一身的铠甲。
齐香远回头,遥望着城楼之上,火星点点,点缀着暗夜的寂寞。
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笑意。
“将军,我现在可是个将军,走起路来也要有将军的气势。”他在心中暗笑。
抬步而前,踏向黑暗,黑暗中慢慢的沉默出一个魁梧的身形。
“呵!现在这个样子在大街上,即便遇到叛军也用不着躲避了。”他自笑一句。
街上,黑暗一片。寂静中时不时的传来卫队的沉重脚步声。那些都是巡城的士兵,见了这位身披黑甲的将军城官,都只是暗暗行礼。
“呔,这样一个人行走必定会起疑心。将军吗!怎么能够没有士兵呢?”齐香远手中紧握着佩剑,口中喃喃道。
不远处,一对卫队迎面走来。火光如龙,声音沉重。
“呵呵!有了。”他暗道。
“将军。”卫队中一领头恭敬的道,或许他们也是未曾见过这位城官,只是认其衣着,便拘礼问候。再说,这城里头,也常常隔三差五的换城官,他们不认识也不足为怪。
“哦,你们几个,随我而去,到处看看。”齐香远调整了语气,提声而道。
“是。”
与此同时,走出几名士兵,便追随他而去。点着火把,把街角的暗淡一下子推开。他大摇大摆的行走,身后的几名随从亦是耀武扬威,跟着眼前的这名城官炫耀着。
“呵!好一群仗势之徒。”齐香远暗忖,不免心中发笑。
街上依旧回荡着的是几人的脚步声,黑暗还是没有丝毫的退让。
“呵哼,你们有谁知道高将军的居所在哪啊?”齐香远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啊!大人您不知高大人府上在何处?”
一个士兵应声,其他几名士兵皆是面面相觑。
“嗯喝!不知道又怎了,老子是今天从长安调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去拜访高大人,就一直在这里视察情况。怎么……”他摆足了气势,故意把语气拖长。
霎时,他突觉光凭一面之词甚是难让他们相信。于是,自胸襟中取出几件价值连城的饰品。有玉坠、玉佩等等,看得几个贼兵眼泛珠光。其实,这等饰品都是那鲁匠师所留。当初他在洞内仓促离开之时带出来的,自己也不知是何产地,但单看那面玉佩在当时似乎只有王公贵族才可以佩戴。心想,在此还是先糊弄他们一顿,想必这些小兵也没见识过。
“呵,告诉你们这些可都是上等的长安饰品。嘿,这块玉佩来历就更大了。这可是蔡希德蔡大将军亲手送给我的,奖赏我的头功。”他手中炫耀着那些饰品,心里却在暗自叫苦,倘若那群呆兵不肯相信,岂不是功亏一篑。
“哈哈,大人快借小的瞧瞧。”一个士兵抢将过来,便伸手触模他手中饰品。
“哎,这可是好东西,你瞧那玉佩,白得无暇,你瞧你那脏手。”
齐香远故作推辞,但还是让那人抚弄了一番。
“哇!大人,果真是上等长安好货啊。”没想到那人却开口附和,还在一旁夸口其次了一番。
“呵呵,你小子懂吗?噢,他是在借机拍马,好收点余力。”齐香远转念思索。
“嗯,好。看不出你还挺识货的吗?这个是赏给你的。”他随手取了一只玉坠,抛给了那附和的士兵。心想:“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
“哦,谢谢大人。”那士兵顿时乐不可支。
其他几名士兵见那士兵得了好处,都不约而同的涌上前来,争着要亲眼瞧瞧。
见时机成熟,齐香远故意收敛。
“哼!看个屁啊!快带老子去高大人府上。”齐香远沉声道。
“哦,是!”
“大人,我带您去。”
“大人,还是我带您去吧!”
几名士兵争先恐后的嚷着。或许都是为了能得点好处。
“嗯,都别争了。一起带路吧!”
黑暗中绕过了一街又一角,也不知行了多久。只是偶然感觉的是黑暗好像永无休止。
“大人,就在前面不远了。”一名士兵唠叨道,却是一副嘻皮笑脸。
“哦,是吗?哎呀,转了这么多弯,突然发觉好累啊!有点走不动了,不走了。”齐香远故意刁难,竞走到了一边,坐在那漆黑的街道上。
“哎,大人,您快瞧。前面那挂灯笼处便是高大人府上,这近在眼前的,您怎就不走了呢?”说话之人又是之前那嬉皮笑脸的士兵,光看那副嘴脸,便觉让人心烦。
“不走了,现在爷爷要休息。”齐香远烦琐的道。
几个士兵一听,心中顿时着急。也不觉有些懊恼喝气愤,但又不敢明言。说到底,每个人心里还是念着他身上的珠宝饰品。
见几人默默无语,齐香远心中暗自发笑。
他仰天撑了个懒腰,在火光的点缀中偶然看到一个灵光点,那是他脑袋里突如其来的捉弄人的想法。
“哦喝!爷爷走不动了,你,就是你了,快点背着我到高大人府上去。”他懒散的指着一人,却正巧又是那嬉皮笑脸之徒。
“我……”那士兵指指自己,一时无语。
“怎么?不愿意。”齐香远笑了笑,手中不知何时已在甩弄着一枚玉坠。
那人眼光一亮,笑得好是不知廉耻。
“愿意,愿意……”
齐香远心中自乐,这大同城内的士兵竟是如此爱财如命,看来这安史叛军终究是难成气候的。
乐意还未消,自己已经糊里糊涂的靠在了那士兵背上。
那士兵也是强颜欢笑,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
“快来人啊,抓刺客……”暗夜的街上突的传来一阵呼喊,那声音却是从高府中传出。
齐香远猛地惊醒,机敏的从那人背上跳下。手紧握腰间佩剑,快步朝高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