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乱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黄昏及至

作者 : 朱缺

日落西山,这小亭内犹能感受一点残阳。

这时,只见金衫门主从石座上起身,笑道:“小王爷、香远。太阳已经到了西山头上了,看来天就快要黑了,你们还是随红石去窟内休息吧!”他说完,便看了一眼与紫石、双月站在一起的红石。

李炎和齐香远也起身。两人笑笑,先听李炎道:“门主,适才听您说了这么多,似乎这‘西门’的势力极大。虽远在西域,可竟连中原的门派都还敬畏它三分。”

金衫门主点点头,道:“这也确实如此。昔年,‘西门’与‘乐极教’能携手称霸西域,可见其能力的确不小。但是,就在两年前‘乐极教’竟突然被一神秘人所灭,致使西域一片大乱。‘西门’也因失去了‘乐极教’这一羽翼,使得原先依附于他们的小帮小派各自背离了它而去。只是,我也不知后来这公子人雄是凭了什么本事竟攀上了安庆绪,还将‘西门’内的力量也集中到了中原。”

听门主谈及到“乐极教”被灭之事,李炎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他不会提起此事,当下“噢”了一声问道:“这么说他公子人雄在中原早就落脚了。而且还选择了在长安?”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关于那些为安庆绪来庆贺的门派,我倒认为他们不应该只是看公子人雄的面子,更多的应该是想趁机依附安庆绪。”

金衫门主口中说着,亭内的齐香远、李炎以及亭外的紫石、双月和红石三人都在细细聆听。

这时,忽听齐香远笑问道:“门主,明日之行势必凶险万分,难道您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纷纷瞧眼审视着金衫门主。那眼神是疑惑,又是在期待。

“哈哈!你们这是为何?”金衫门主一笑,明知故问的道了一声。

随即,又听他接着道:“各位,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回窟内去吧!路上我们边走边说如何?”

于是,六人便离开了这“方亭”,朝亭子下的一条小路走去了。

金衫门主走在前头,面含微笑。

他一路走过这小路,路上崎石甚多,看其突出来的样子,倒有点像是浑然天成的一样。

可是,齐香远和双月心里却最清楚,这山路并非是天然形成。

这路,在他俩还很小的时候就见到过。

这路,也是一直便遗留下来的,应该是前人所造。

只是奇怪的是,这路似乎常年没有人走过。但路上却是寸草不生,几乎寻不到一株杂草。

齐香远转弄了两下手中玉笛,依旧追随门主而去。过了会儿,正好来到了一块石壁之下。这石壁凿得比较精细,壁身纯黑,壁上没有留下一个字样。看上去,这光洁的石壁还真有点像是个公亲贵王的陵寝封石。

但是,这里不是。

齐香远瞧着石壁思索着。小时候,他和双月来过这里,也曾见到过这块石壁。那个时候,他们更不知这是什么东西,还曾爬上去轻轻的抚模过这光洁的石壁。

此时此刻,门主带着他们来到此处,而且恰恰就在这里停下了步伐。他心知,定然这地方有进入窟内的暗道。

他回眸望望双月,但见双月也朝他微微点头。所以,他更加肯定了方才的所想。这地方定然有个机关!

这时,只见金衫门主停顿了会儿,缓步向前。

近了,靠近了那石壁。金衫门主以手扣了扣,那壁上只是发出“咚咚”的声音来。

齐香远纳闷:这是哪门子机关?

猛然间,思绪未定,杳然见得这石壁竟无端向里挪去了。随即,便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

“咦!这壁上根本连细缝都找不到,怎么会有道石门?”除门主、紫石和红石外,其他三人都是大感意外。

随着这石门彻底的退开,自那里面一下子跳出了一名黄衣弟子来,那弟子二话不说,只是神色恭敬的向金衫门主问候。

门主没有理会他,带着李炎等人自那石洞口进去了。

踏入的一刹那,洞内立时火光明亮。一盏一盏的火灯不点自燃,其势就好像是一条火龙向黑暗之处飞走一般。

齐香远和双月是从未进过洞窟的,初始瞧见时有些惊异。望着这里头两壁上的“黑龙”浮雕,双月顿然有些心慌,暗道:“这……这就是师父曾提起过的‘黑龙蛇’吗?真是好生恐怖。”

几人在金衫门主的带领下缓缓的向前走去。

李炎和齐香远跟在其后,依旧是默不吭声,似乎是在等待金衫门主的回答。

“小王爷,这地方你应该不陌生吧!”不知不觉已来到了这条暗道的岔口,金衫门主忽然止步,笑脸问道。

李炎踌躇了会儿,瞧着这岔口顿然想起了自己昔日里被青松护法掳来时的情形。那时,青松正是在此处逼他喝下过一口酒的。那口酒的味道,他至今都还是记忆犹新。

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他的心里有些惆怅,道:“记得,上次正是青松护法亲自带我走过这条暗道的。”

金衫门主闻言笑着点点头,又道:“那好,那我们也就沿此路到大厅去吧!”

说罢,便引着众人奔这地道去了大厅。

石门让开,眼前的光亮更甚。似乎,这里比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还要更炫亮一筹。

这大厅两旁有石椅,入厅后,门主便要李炎等人入坐,又吩咐红石、紫石退去了。过后,便来了两名婢女奉上了茶水。

“三位请慢饮,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可休息一下。”金衫门主很客气的道。

这时,只见齐香远抿了口茶水,便搁盏笑说道:“门主,你这应敌的法子不说,我和李兄、双月三人别说是吃饭,只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好了。”

金衫门主面向他,温和道:“香远,你想要听一个什么样的破敌法子呢?”

“咦!”齐香远愣了一下,看看两旁的李炎和双月,不解道:“不会吧!门主你竟想到了不止一个破敌的法子?”

金衫门主不答,笑笑的摇头。

“噢!那这么说还是只有一个法子喽!那快快说来听听!”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金衫门主看了他一眼,这才回道:“香远,其实这法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又何须再问呢?”

“说过了?”齐香远暗暗回思了会儿,眼前顿然一亮,忖道:“原来门主还当真是想要公子楚雄‘助阵’啊!可是他真的会出现吗?”

瞧见齐香远判若神离的样子,李炎皱眉问道:“门主、齐兄,不知你们说的办法是什么?”

齐香远正欲要言,不想门主却突然插上了话。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明早便带人离教,先要暗中攻破城哨,趁安庆绪不备之时杀入皇宫。到时,就要靠我们自己的本领将他们一个个的制服。这便是我的破敌办法。”

“啊!那这样会不会太冒险?”李炎问。

齐香远和双月听了门主的话,顿然有些不知所措。或许,两人心里都在想:门主不是想要利用公子楚雄吗?怎会突然变卦了呢?还是,门主对李炎撒了谎?

这时,又听金衫门主说道:“其实,这样是有点冒险。但是,也是别无他法。我现在,需要让一个人能先暗中引人攻进城去,我才好令绿柳带人在城外摇旗呐喊,将史思明的军队骗出,使安庆绪受不到保护。但是,这个率先入城的人必须得武艺不凡、智力过人才行。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小王爷你和香远是最佳人选。只是……”话说到此,他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只是门主你不知道该派谁去是吗?”李炎问。

齐香远想了会儿,插道:“门主,我看不如让我去吧!”

“你……”金衫门主犹豫了会儿。

其实,他自己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他要派去的这个人必须是李炎,因为只有李炎才有可能将暗藏着的公子楚雄给引出来。也只有李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公子楚雄才会有可能出手相救。他这一招,可以说是故意让李炎以身犯险,想险中求胜。

“不!齐大哥你不能去。”李炎急忙看看齐香远,又道:“门主,还是让我去吧!因为我比齐大哥更了解公子人雄的武功路数。”

他这话说得确实不假,曾在太原的时候,他就和公子人雄交手数次,自然对公子人雄的武功招数也有些了解。

骇然,只听齐香远爆叫道:“你这小子,凭什么要让你去?我去是为我父亲报仇,你凑什么热闹?”他是故意言语相激的,心里期盼的只是希望李炎能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李炎是何等的倔强。

“齐兄,你错了。你去是为你的父亲报仇,而且我去恰恰也是为了你的父亲报仇。不仅如此,而且我更是为了大唐受苦受难的百姓报仇。他安氏父子作恶多端,理因由我这个大唐王爷将他亲手处决。因此,还望齐兄莫再与我相争。”

“唉!你……”

齐香远心里有些气恼。不是因为李炎要抢自己这攻城的任务,而是他知道此去城内的凶险。李炎曾救过他,两人也曾一起患难,早已成了莫逆之交。可是,他知道门主说那番话的用意。门主正是想要李炎去,而李炎自己却还要往刀尖上撞。这对于门主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还免得浪费一番口舌。但是,他还是想要竭力挽回这些。他不想自己心中有愧,更不想自己对不起这位朋友。所以,他要争这个入城的机会。

“门主,那你觉得该让谁去呢?”这是双月的问话,话声中似乎也有些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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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门主迟疑了许久然后还是说了出来。

“那就让小王爷去吧!小王爷出身龙门,又曾领兵突围过,多多少少也有些经验。”

听了这话,齐香远顿时苦笑了一声。他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李炎也绝对不会听他的。

“傻子!你真是搁傻子。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死吗?”他只能在心里暗道。

这时,只见双月走上前来,对着李炎道:“李公子,那小女子在此祝你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多谢双月姑娘!”

如此陌生的一句“双月姑娘”,他还是唤出了口。

为何,在这话刚刚出口时他竟觉得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好像,自己就要上断头台一样。

好压抑,快要窒息。

此时此刻,他更是不会知道。

有一个人的心里很苦,那便是齐香远。

有一个人的心里很痛,那便是双月。

还有一个人的心里正在暗暗冷笑,那便是这位金衫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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