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豪门家的女孩都比较早熟,加上母亲rǔ母言传身教,早早就懂得人情世故,尤其是公卿侯府中的嫡女,将来出嫁也都是门第般配的人家,家中为了族人的利益也都会让她们早一些通晓事故,只是元敏虽是嫡女,母亲却早亡,自幼在祖母膝下长大,祖母多有怜爱,不免娇宠了一些,对家族中的利益和勾心斗角不免知道的少了些。可身边的rǔ母却不免着急,rǔ母是zìyóunǎi大的元敏,加上原本就是元敏母亲的贴身丫鬟,情分深厚,深恐元敏吃亏,三五不时的提点,要元敏一定要讨好老太太,新进门的继母也定要好生奉承,将来才能被指一门好亲事,可老太太不知怎么竟带了孙女来到顺义镇的祖宅里住着,对府里的情况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这一来欧氏不免忧心忡忡,元敏已经十岁多了,瞧着就要十一了,贵族家的女孩子议婚都比较早,一般十一二岁就要开始筹谋了,相看、放定、下聘、准备嫁妆等等一番礼节过去就要三四年的时间,过了及笄就要出嫁的,可瞧着眼下老太太的样子竟是一点都不上心着急,欧氏难免在元敏面前抱怨几次,蹿腾着元敏讨个老太太的示下,回京城府里住着去。
可元敏毕竟年纪还小,老太太zìyóu疼爱,并不以为然。两天前,府里传来消息,说继室钱净芸和新妾陈明岫都有了身孕,请老太太回府去主持国公府。老太太听见府里要添丁进口了,当然是满心欢喜,让何老怪吩咐人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哪知第二rì,姨娘吴氏竟然亲自带了许多仆从来,说是国公爷吩咐的让她带人来接老太太回府,老太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冷笑了两声,吩咐人好好准备行装和马车,那吴氏又故意殷勤,在老太太跟前说,现在府里一切都是夫人把持着,那新来的陈姨娘千娇百媚,国公爷连着半个多月都歇在陈氏那里,话里话外不外乎是陈氏狐媚,夫人不顶事,偏元敏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吴姨娘不免奉承了几句,说大小姐越大越俊了,现在看着就出落的这么jīng致秀丽的模样,将来不知得出挑成什么样呢?什么样的侯门公府的公子才配得上,指不定只有天子才配得起元敏当即就翻了脸,当着老太太的面啐了一口,满脸通红指着吴姨娘道:“姨娘这话说的好没趣,天家的事情也是你能乱说的?我虽年纪小,也知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姨娘说这些个话是当面臊我不成?”
吴姨娘被元敏一番话臊的面皮紫涨,呐呐不能成言,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的侄女,有几分脸面,忘了身为一个姨娘,跟大小姐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轻挑无理了些。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拉过元敏来哄了几句,叫欧氏伺候着回了房,可元敏越想越气,心中烦闷无处发泄,不免心中郁闷,就遣了杏核请贞娘过府来说几句话。
贞娘听了事情原委,不免叹息,没有了亲生母亲的照拂,这般金玉般的人儿也免不了受些闲气,何况,辅国公府虽然身份贵重,可越是贵重的世家里,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就越多,元敏xìng子率真,城府不深,回了国公府让她烦闷的rì子只怕在后面呢。想到她将来熬嫁的那户人家
贞娘叹了口气,安慰元敏道:“你我相好一回,你拿我当个知己,把这样私密的事情都告诉我,我若不直言,便是辜负了你待我的心意,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府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可俗话说的好,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倒也不是说你们爹爹就不疼你了,可男人多是将心思放在外面的公事上面,对内宅的事情不免粗心,你又是做女儿的,等闲也不能到你父亲跟前去说上几句话,父女俩有些生分也是难免的,可你要记着,你的一切都是你父亲和祖母赐予的,你要时常怀着感恩的心思,你尽了自己的孝心,哪怕是一双袜子,一个荷包,一餐饭食,一块点心,哪怕你的手艺不jīng,哪怕他们根本不缺,可只要你做出来,让他们看到你的心意,他们都会觉得心里是暖暖的。”元敏虽然率真可毕竟聪明,立刻明白了贞娘的意思,是要自己时常在父亲和祖母面前尽孝,讨他们的欢心。
贞娘又道:“你与你哥哥是你母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你是女孩家,不能建功立业,只能嫁个好夫婿,给你哥哥做个助力罢了,你们兄妹将来是彼此的依靠,你若觉得委屈难过的时候,就多想想你哥哥,你哥哥自幼身子不好,可我瞧着他对你的事情都十分上心,自己也十分上进,听闻是你母亲临终前让你哥哥多照顾你,敏姐姐,你们兄妹不比我们这样贫民百姓家,是人上人,可做了这位置,就要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们看,想寻出点错了,所以你务必要维护着你哥哥,彼此帮扶着,才能有更长久的rì子啊!”
元敏咬了咬嘴唇,类似的话,其实她也听过,可以往她都不觉得怎样,可今天贞娘说出来,她只觉得心里一震,贞娘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深的见识,可叹自己以往自以为是,总以为哥哥和祖母都疼自己,自己什么都不用想将来祖母必然会为自己安排好一切,自己只要等着就成了。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可笑,祖母虽然疼爱自己,可毕竟年事已高,自己的将来必定是要指着哥哥和父亲的,贞娘话里面的暗示,她细细一想就明白了,若哥哥有什么差错,将来继母或姨娘的儿子做了世子,自己的将来就不一定是什么样的了。所以她必须要在府里站稳脚跟,必须要在父亲心里赢得一席之地,这样才能成为哥哥的助力,才能保证自己和哥哥的将来。
贞娘见她脸上yīn晴不定,知道她听进去了,又笑着说:“听闻你继母有了身孕,你回府少不得要送上一两件东西恭贺,可有准备?”
元敏一愣,消息来的突然,自己还真没什么准备,她讷讷的摇摇头,贞娘道:“前些rì子,我隔壁的翠姐让我帮她给她嫂子做了几件小孩的东西,回头我让我哥哥给你送来,我再给她做就是了,你这继母既然是你母亲看好的,想来是个心地宽和的人,你好好跟她相处,想来错不了的。”又闲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老太太听了下人的禀报,一时倒愣住了,半晌才跟苏嬷嬷说:“难为她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深远的思虑!以前只以为这是个懂事有理的孩子,却不知竟是个有心胸有成算的,竟是我看轻了她,唉只是可惜啊,门第实在是低了了太多”
苏嬷嬷知道来太太的心思,只是劝道:“此时还小,过几年再瞧瞧,听闻她父亲中了举人,想是过几年就要考进士了,到时候指不定蒙了圣宠,成了封疆大吏呢!”
老太太苦笑,心知苏嬷嬷是在安慰自己,一个进士,顶多能做个正七品的知县罢了,混个几年能做到知州就算出息了,没有人提携,没有家世背景,仅凭着能力想做封疆大吏,简直就是做梦!
傍晚,元敏收到贞娘托人送来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两双细葛布做的男人袜子,一双姜黄sè配了黑sè云纹,一双白sè配了深蓝sè挑金线的宝相花纹,一幅水蓝sè素缎包被上绣了麒麟送子图,麒麟用了捻金线和孔雀羽线,用垫金法在麒麟上面绣的鳞片,看上去金光闪闪栩栩如生,用正戗针法绣了江纹、山崖、叶子花瓣,以铺针加网绣绣了童子衣衫,虽然只是一副不大的包被,布料也一般,可只这绣工的jīng美细腻就非同凡响,元敏五岁开始学绣,师承宫里针宫局的傅嬷嬷,对刺绣颇有功底,见了便知这必是贞娘绣了几个月的功夫,这么轻易的送了给自己,心里更是感激。
又见包袱里还有几个jīng美的络子,一个绣工jīng美的小孩肚兜,一张纸,细看上面是几个做菜的方子,都是些下酒的小菜,想是为了让自己讨父亲欢喜的。心想贞娘这番苦心待自己,可恨自己竟然无以为报,若以金银之类的俗物给她,只怕贞娘会以为自己以财势压她,反而不美,只好含着泪,提笔给贞娘写了一封感激的信,并一对时兴的堆纱宫花,让杏核赶着给贞娘送了去。
不几rì,安府老太太就带着孙子孙女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