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苎萝村里柳絮飞,几家女儿织罗衣。谁家天香国,乱头粗服浣沙溪。一朝应诏入吴宫,珠衫汗湿怯晓风,忧嗟又经时。奇功就,霸图复,残月朦胧,寒雨萧萧,恨不如巢燕自由归。有血都成泪。”
众人沉醉在清脆的歌声里,元吉调笑道,“还未寻得西施,范大夫已经泣血,西施还不快快现身”大家又欢笑起来。
接着我又访了尹妃、张婕妤,连罚三四杯酒。还与太子妃划拳,娇声嚷嚷好不热闹,直看得皇上哈哈大笑。
我脸上绯红,问二哥,“美西施,可算找到你了?”
二哥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支牙签果然是“西施”,那小字道:歌一曲,劝范大夫饮。
“这可奇了,我从没听过二哥唱曲儿”元吉说道。
“妙啊”太子也说道,“今天一定要听听二弟的歌喉”
这么刚烈的二哥唱起歌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也很好奇。二哥见我期待的眼神竟然浮起浅笑,那笑容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如沐春风,我不由地别过眼去。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好!”我拍手称赞,灌下一杯。明明是一首豪迈的歌曲,竟听得一众宫女脸红起来,暗暗对二哥送着秋波。
张婕妤又道,“范大夫劳苦功高,西施还须拜谢范大夫才是”尹妃和太子妃又吃吃笑了起来。
语毕,二哥竟然真的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深深作下揖去,慌得我连忙回礼,一时间手忙脚乱又给二哥行礼又给二哥作揖,四周哄堂大笑起来。
尹妃笑得花枝乱颤,倒在皇上怀里说道,“皇上快看还有什么好玩的令儿,咱们再行一个,定要叫媚儿再得寻令才好”
“贵妃娘娘又取笑我了”我已喝得两腮红彤彤,双眸水汪汪了。元吉宠溺地模了模我的头发,将一缕碎发别到我的耳后。我在袖子底下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紧紧回握住。
“这一对可人儿是分也分不开了么”张婕妤取笑道,“我听说齐王自从得了媚儿,便宠以专房把外面的美人儿都视作粪土了,也不出去玩乐,整天便待在王府里和美娇娘朝吟一句,暮下一局了”
“我儿还有这等改变?”
“可不是吗,我哥哥都说去找齐王喝酒都见不到人呢”尹妃附和道。
“父皇这回选了什么酒令?”我忙转移话题,张婕妤不饶地调笑道,“快看,妮子小脸儿红得像个苹果”
“你别急,我们一会儿还有的乐呢”尹妃也说。
“这回可不定是我中了”
“朕看这回还是媚儿得令”皇上说得笃定,我们依次抽了牙签。这回是“捉曹操令”,抽得“诸葛亮”的人要寻“曹操”。我看了一眼签面,倒吸一口气亮出牙签道,“怪哉,这令得了圣旨果然到我手里”
皇上放声大笑,众人都笑逐颜开。
“上一回是我寻,这回还是我,那会不会曹操也在二哥手里?”
二哥抽得“张辽”,下面注着“九拳”,我便和二哥三啊五啊的划起拳来,居然连输五拳,不禁掩面叹息。谁知时来运转,接下来二哥便连输四拳,总算少了一半酒水。我见太子耐人寻味的目光在我两脸上来回,便问道,“大哥定是曹操了?!”
张婕妤笑着说,“太子宽厚,怎么会是曹操呢?”
太子拿的是“马超”与我对饮一杯。我学着诸葛亮的样子,拿着袖口充作扇子摇了摇,嘴里念念有词,“曹操啊曹操,你还不快快下马投降,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众人又哄笑起来,元吉对我说,“孔明啊孔明,我便是曹操,你怎么不来捉我呢?”
我连忙过去攀住他的肩膀,拿过牙签一看,上面写着“赵子龙”又写“代捉曹操,对饮三杯”。我松了一口气,“这下可好了,有人来替我了”。三杯酒下肚,我们一起去捉曹操。
我想了想对元吉说,“曹操是有胡子的,父皇也是有胡子的”
“父皇是曹操吗?”元吉问。
皇上点头肯定,张婕妤脸上微露尴尬之色,以袖掩面喝了一杯。“曹操”的签上写着“被获,饮酒三杯;一捉即获,罚酒五杯”。皇上连喝三杯,众人都亮出牙签,长孙姐姐是“黄忠”,太子妃是“关羽”,尹妃是“张飞”,我们各饮一杯庆功酒。
张婕妤拿的是“许褚”,许褚和马超是要猜十二拳的。张婕妤款款起身和太子连猜十二拳,没想到一拳都没赢。宫女斟上酒来,十二杯一字排在张婕妤面前,把她急得眉心紧锁,说不出话来。太子二话不说便开始一杯一杯地一齐倒下肚子里去。
我借着三分酒意戏谑道,“快看,马超投降到魏国去了!他帮着许褚吃酒呢!”张婕妤听了吃笑起来,众人其乐融融,唯独太子妃缄默不语。
后面又行了两轮,众人都有几分薄醉。皇上拉着我喝了三壶,酒宴终于接近尾声。张、尹妃扶着皇上离席,我们才陆续散去。
自那以后,皇上常常召我进宫喝酒,有时候是张婕妤和尹妃找我游戏。时间一久,我和后宫妃嫔们走得更近些,和长孙姐姐反而冷淡下来。加之元吉和太子之间热络,我们和秦王府的人甚少来往。
没多久,一群妃嫔们听说隋宫中奇珍异宝和田宅契券堆积如山,还有那三十六院房屋巧夺天工,装饰华美更是天下闻名,她们又嫌宫中无趣,便一齐向皇上央求了要去洛阳游玩。皇上有意迁都洛阳,便打发元吉带来御林军保护妃嫔们先行。
我正坐在房里浏览账目,采苹跑进来禀报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我刚起身,元吉已经跨进门来。我接了他的外衣问道,“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妃嫔们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自然比原计划回来得早”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洛阳城的时候,二哥正在点收宫廷。张婕妤的意思是要直接住进隋宫里去,二哥却不答应,说宫中器物尚未查点清楚,一时不便移居”
“二哥说的也有道理呀”我给他倒茶,元吉往下说,“结果二哥安排的别殿房屋狭小,居住局促,弄得妃嫔们人人怨恨,好不容易等到隋宫中收拾清楚了,大家进去一看不免大失所望。二哥已经把所有的珍奇玩物都收走了,只剩下几座空荡荡的高楼大院。”
“二哥没有说法吗?”
“怎么没有,张婕妤要看,二哥说珍宝器物还没有经过父皇过目,不可以擅自动用。张婕妤说大家只是观赏,不会动用。二哥说东西全部收藏在府库里,诸位贵妃若是要看,便到府库里赏玩”
“那她们去了吗?”
“当然去了,可是那些珍宝衣物全部锁在大箱子里,箱子上面还贴着秦王府的封条。妃嫔们吵嚷起来说要打开箱子来看,二哥却执意不肯,非要等到父皇过目之后才能拆开”
“呀,那妃嫔们岂不是要恨死二哥了么”
“可不是嘛”元吉放下茶杯,搂住我的腰肢笑道,“幸好这差事没落在我们头上”
“这事还没完,妃嫔们一定会告诉父皇”
元吉点头道,“还有一事,张婕妤替她父亲求那上党的美田,谁知二哥已经把这美田赏给了淮安王李神通。两家的奴仆都去点收美田,一言不合便动手殴打起来。淮安王的庄丁打死了张家的奴仆,闹到官府官府都不敢管”
“张婕妤求美田想必是父皇允了吧”我说道,“既是父皇允的,二哥怎敢抗旨呢?”
“你不知道,父皇有谕旨在先,说:除内宫服玩财帛外,所有官爵田宅秦王得专权处决”
“那···这事闹起来就看父皇怎么决断了”
“父皇来到洛阳禁不住张婕妤一顿哭诉,便把二哥训了一顿,那美田依旧归张婕妤的父亲所有”元吉喝了一口茶。
我为二哥鸣不平道,“二哥好冤枉”
元吉把茶杯放下提醒我道,“你可别去抱不平,父皇最宠张、尹二妃,得罪他们对咱们没好处”
“我知道”我想了想,说,“那我这几日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元吉轻哄道,“我下午要去见大哥,晚上早些回来陪你”他在我脸上亲了亲,又说,“你要是觉得府里太闷,就让家仆陪你上街逛逛”
“嗯,我也正想带拳毛騧出去转转”
元吉轻笑出来,道,“拳毛騧也可怜,只能跟你身后散步”
“没办法呀,京师人那么多,改天你带我去郊游,顺便让拳毛騧撒欢儿地跑一跑”
“好”他答应道,动手解起衣服来。
“唔···大白天的”我按住他的手说。
“媚儿,为夫想你了”他脸上浮起坏笑,“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可等不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