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书面给他看,他不屑地抢过去扔到了地上,问道:“哪个多嘴的在你耳边嚼舌根了吗,谁要你看这些”
“我自己想看”我去将书拾起来拍了拍,“回头还要还给长孙姐姐的”
“媚儿这样就很好,要是变成了乏善可陈的大家闺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哪有你这样的夫君?”我笑道。
“媚儿,这才是男子的真面目”他将书本阖上放到一边,拎起我的手说,“我有东西送给你”
“是什么?”我扑到席上鹊悦地晃动着双足。
他将我的手按到他的胸口上,我娇笑着想要抽开,却模到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像是玉器。我问他,“藏了什么好东西?”
“是给媚儿的礼物”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媚儿如果想得到,就要自己将它拿出来”
“夫君以为我不敢么”我往他身上扑去,他顺势搂住我的身子,双手落在纤腰上。我趴在他的胸口动手解开他的上衣,只见里面一团锦帛包成一个圆柱形状,打开一段露出一支白玉做的萧。
他敞着领口问,“喜欢吗?”
我点点头,模着光洁的箫身,上面刻了一个小字“珪”。拿到嘴边吹了一下,音色差强人意,但是心意让人欢喜。
“这是你做的吗?”
他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轻轻颔首。
“我很喜欢,谢谢夫君”
“媚儿要怎样感谢我呢?”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坏笑模样。
“你想怎么谢?”
“为夫要去田猎一月有余,媚儿先慰藉慰藉我的相思之苦可好?”
“还未启程何来相思之说···”
“虽然还没启程,为夫却已经想念得紧了”他的眸色变深了,神情很认真。
我低低笑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一寸相思千万绪,叫人没个安排处。思郎念郎郎不知,情似海深,日夜相思无穷时”
“媚儿···恰少年时,行欢乐事,不负韶光不负卿···”
***
“王妃好些日子没有进宫了”采苹走在我身后说。
“大概是我前几天不小心得罪了张婕妤”
“那今天王妃可要多加小心”采苹压低声音叮咛道,“我听说张婕妤很记仇的”
“嗯”我们来到张婕妤的宫外,小黄门上前弯腰道:“婕妤有吩咐,王妃一人进去便可”
采苹退守门外,我缓步前行,纳闷那个小黄门竟然没有跟上来,也没有宫女为我带路。虽然我对这里熟悉,但是心下还是疑惑。不出须臾就走到了大门,除去门口有两个宫女守着,里面竟然没有人。
微风吹起帷帐,我觉得不太妥当,便想退到殿外让人通传,这时张婕妤的声音自内室传来,“齐王妃进来说话”
“是”我步入内室,房里弥漫着甜甜的酒香,张婕妤杏眼迷蒙,正痴痴笑着。几缕发丝垂落香肩,粉腮嫣红,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婕妤好兴致,是找媚儿喝酒吗”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坐”纤指往身边的团子指了指。
我走近了,看见桌上放着两个酒杯,一壶佳酿,还有几样小菜,两副筷子都像是动过的。
“这是番邦的葡萄酒,你尝尝”
“多谢婕妤”
“这么客气做什么”她歪着身子靠在席上,问,“齐王出去有些时候了,你在王府过得还好么?”
“多谢婕妤挂念,我在王府很好”
“真的吗”她看起来不信,说,“齐王府里那么多女眷,一人倒一口酸醋就能把你淹死”
“王爷管教有方,倒还不曾有人为难我”
“那也是,专房之宠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的”张婕妤说得有些怨怼,随即又展颜笑道,“光这么喝着多没意思,咱们来行酒令,一人说一句喝一杯”
“说什么酒令?”
“行一个‘女儿令’吧,就说女儿家的性情和举止”张婕妤仰头喝了一杯,说“女儿娇,满月兰香金衫袄”
我举杯说道,“女儿俏,云霓裳,细花腰。”三杯酒下肚,张婕妤媚眼如丝,叹道,“女儿悲,横卧乌龙作妒媒”
我不知为何牵起她的伤心事,便安慰道,“女儿美,喜得君王入秀闱”
“这句不好,该罚···”张婕妤趴在桌子上喃喃。
我看她醉得厉害,便问,“我扶婕妤去歇息可好?”
她勉强抬手摇了摇,迷迷糊糊地嘱咐道,“给我拿条薄被来···咱们继续···”我叹了一口气去给她拿薄被,但见罗帏之后似有人影晃动,不觉停下脚步,低头思忖间又见布幔底下露出一双堇色靴子——
太子!!!
我吃了一惊,连连后退几步逃出宫去···
张婕妤与太子有私吗···我思来想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那尹妃呢,那天她们吟的春闺诗是出于什么用意,这里面太子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一连几天闷在房里百思不得其解。
清晨起床梳洗,采苹正在身边伺候,外面忽报太子来访,我一面整理仪容一面急忙遣采苹出去挡住太子的驾,让太子在外室稍等。正慌张间,忽觉门帘一晃,接着采苹急报“千岁来了!”
这时我正坐在镜子前面,就见太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后。采苹拦驾不住跟在身后,我慌忙敛袖起身行礼,太子抢先一步扶住我的手臂说:“媚儿不必多礼”
我退开一步说,“请大哥移步前厅说话,我让下人们烹茶”
太子的眼光在我脸上溜了一圈,道“不急”说着就要上前,我又退开一步,他笑说:“媚儿的头花歪了”
我示意采苹过来,谁知太子竟用身形将她挡在身后,跨进一步将我的头花扶正。我的后腰抵在梳妆台上,脸上浮起一层怒气。
“媚儿怎么脸红了”太子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我愤然转身走到门边,他亦趋步而来。我跪在地上问:“不知弟媳哪里得罪了大哥,请大哥明示,不要如此戏耍弟媳”
太子皱眉问:“我与你说话,何来戏耍一说”他欲上前扶我起身,我又后退了一些,这时采苹也跟着跪在我的身后。太子狭长的丹凤眼似有怒气,嘴唇抿成一条线,既不说话也不动作。
我直视他的目光,不卑不亢。
半晌,他突然大笑一声说:“起来吧,我与你玩笑罢了”
“弟媳不敢”
“都说你是战场上的女英雄,难道胆子只有这么小吗”
“那是弟媳一时侥幸,哪里能和大哥二哥等盖世英雄相提并论”
“你且起来”他示意采苹扶我起身,“一家人说话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我们来到前厅落座,淮安奉上香茗。太子问:“我常听元吉说起你,你原来是在二弟帐下的,为什么又跟了四弟呢?”
“我本来就是追随元吉去的,谁知道比他还早到数日,于是就在秦王帐下当了几天差”
“你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依你看,二弟用兵何如?”
我想了想回答:“我一介女流不懂得什么兵法,我只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没有大唐战士们齐心协力,打仗是赢不了的。”
他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我又补充道:“元吉和二哥取得的胜利同大哥抵御突厥稳定后方,支援前线是分不开的。元吉说过,讨伐王世充时大哥镇守蒲州防御突厥;而后征战窦建德时,大哥北伐稽胡。如果没有大哥在后方阻挡突厥的侵犯,前方的战役万万不可能取胜,两者缺一不可。”
“元吉倒是和你说了不少”他起身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太子走了,留给我满月复疑问。他说的放心,是对谁不放心,对我还是对元吉?
当皇上田猎回来之后,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元吉,元吉凝眉思忖之后问我:“媚儿,你相信我吗?”
“你是我夫君,我当然相信。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搂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想把你卷进来,”他抚模着我的头发,说:“你要相信,我做的都是对我、对你、最好的选择”
“我当然相信”我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他的温度、他的气味,让我觉得很安心。
元吉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媚儿,真像小狗”
我愣了一下,似乎这句话还有一个人说过的···
“媚儿,中秋节,我带你出去玩儿可好?”
“好啊”我兴奋得双眼发亮,可是···“咱们怎么去玩,你是齐王,百姓都认得你···”
“为夫自有办法”他眨了眨眼睛。
到中秋节那天,他拿着两个面具来到我面前,说:“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我拿着面具雀跃地问:“就我们两个人吗?”
“带上拳毛騧吧···”
“好啊”我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宠溺地看着我,我脸红起来,他搂住我的身子道:“还像个孩子,一点都没有要当娘亲的样子”
说到这里,我有点担忧起来,“元吉,我···”
“不用担心”他亲了我的额头,安慰道,“多半···是为夫不够努力吧?”
“哪有”我往他怀里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