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喊了李眉远的名字?还是自己的臆想?池小浅掐了掐自己大腿,用了狠劲儿,疼得眼圈儿都红了。鴀璨璩晓她再一次把耳朵凑到他嘴边,这一次是更清晰地一声,“眉远!”,声音里透着浓烈的担忧和不舍。池小浅笑了,下唇咬出了血,抖着身子笑。
这段时间,她每当想起李眉远,就不停自我催眠,没事的,他们没什么的。要相信陆少勋是坦荡荡的男人,不会出轨,不会背叛……是的,也许他会对她们的婚姻负责,尽一个丈夫的责任,照顾她疼她宠她,不会出轨,但是,这是她要的吗?感情上的背叛,是不是比身体上的出轨更让人绝望?池小浅的手剧烈地抖着,有种冲动狠狠揍他一顿,可是伸出手去,却只轻轻模了他的脸颊。
一开始就没有说爱她呵,男婚女嫁你情我愿,所以这也不叫欺骗对吗?虽然结婚时间很短,可他一直是好丈夫。是自己贪心了?她想起他们婚礼前晚,她从盛泽家里冲出来时,看到他站在一地月光里的样子,披星戴月为她赶来,眼里的受伤和期盼浓过了夜色,也许就是那时候,她自作聪明地将这默认为爱吧。一个英俊如画的出色男子,那样霸道而温柔地爱着自己,总是会感动的吧。因为感动而有的婚姻,果然是可耻可悲的啊。活该!甚至没资格也没办法恨她,可以想象自己如果因为李眉远的事情质问他,他是不是会说,那你心里的盛泽呢?你嫁给我的时候,难道爱着我吗?
池小浅绝望的发现,有一种爱情的时差,叫人百口莫辩,只叹奈何。他来的时候,她在懵懂中。他恍然一梦,要走了,她却爱上了……
肖牧之领着陆妈陆爸和穆以辰他们兄弟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池小浅呆坐在病床前无言看着陆少勋的样子,往日里春日娇花一样的脸盘子此刻灰败一片,眼眸里一片断尽颓垣,没有一丝光彩。他忍不住想宽慰她几句,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柝。
陆爸陆妈看着儿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痛得都碎了,陆妈搂着小浅就哭起来,抽噎这说这伤不知道又要养多久才能好。此时医生进来巡床,陆爸赶紧上前仔细询问伤情,军医大概是见惯了受伤的,看上去并不紧张,说这伤看上去挺恐怖的,但其实都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
肖牧之眸色一暗,炸毛了,“对你们来说,只要不死不残都是小伤是吧!你看我四哥都疼成什么样了!”
军医恶汗,这几位爷都是惹不起的主,只得说这次事故还有几个伤员等着他,得先走了胩。
“还有伤员?”
“是啊,陆团这次就是为了救车子里其他乘客才受伤的。幸亏他挡在后面,不然李小姐可不止轻伤。”
李小姐?池小浅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眼里的火光跳动了一下,抬起头问军医,“这次是在哪里出的事故?”
“好像是一个什么慈善基金去灾区的小学援建什么音乐教室,大概团里跟他们有合作吧,陆团是去给孩子们做什么励志讲演的,结果路上遇到塌方,车子被砸漏油才爆炸的。”
慈善基金?音乐教室?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浮现在她脑海里。军医说完快步离开,免得肖牧之又吼他。可是,池小浅追了出来。
“医生,我……能不能去探望一下那位李小姐?”
团长夫人要探望伤员,军医岂有不配合的道理,自然带着她到另一间病房。当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闻声转过脸来,池小浅有种被一桶冰从头砸下来的感觉,痛,还有刺骨的冰冷。那个他在十万危急的情况下不要命地保护下来的人,真的是她啊。一对深爱多年再次重逢的恋人,用各自的力量为孩子们送去爱心——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没有这场可笑的婚姻横亘在中间,这该是多么暖多么美的故事。
军医殷勤地介绍,“李老*师,这是我们团长夫人,特意来探望一下您。”
团长夫人呵,池小浅觉得这个身份让自己这样的怂泡顶着真不合适啊,要面前这位高贵圣洁的美女老师来当才万众敬仰吧?
“谢谢你来看我。”李眉远得脸颊有些许擦伤,脸色泛着青白,但瑕不掩瑜,依旧美得叫池小浅目眩,她浅笑一下,落落大方的,“我本来也想去看看少勋,但是又怕你会介意,所以……”
这样的九曲玲珑心,池小浅如何招架得住?这话面话里的,透着好几个层次的意思呢。既表示她李眉远和陆少勋来往正当,并不怕遭人诟病,又隐约透露她和陆少勋关系不一般,顾忌池小浅的存在。一句话说,就是,她和陆少勋并无苟且,但她对他而言又是与众不同的。
池小浅突然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宣告主权还是自取其辱?谁是第三者?似乎她这个后来的,突然闯入的人,才是人家这爱情马拉松路上的绊脚石吧。,人说两军对阵,拼的就是气势。就像上次池小浅对针卓芸,一声断喝,几把板斧挥起来,对方就落荒而逃了。可现在,她虽然还强撑着站在这里,心里却早已溃不成军。她拼命在脑海里搜索着正室夫人该有的辞措,生硬地开口,“我老公是军人,救人,是他应该做的。”
“我懂。”
我懂,简简单单两个字,就击退了池小浅的攻势,言下之意,他的世界,她都懂。听在池小浅耳朵里,无疑是说“我们的世界,你不懂。”
门外想起脚步声,陆妈寻她而来。一进门看到李眉远明显地一愣,脸上满是尴尬之色。心想这个女人到底要干嘛,老太太生病她来看,老太太的丧礼她要来。照理说,她跟他们家少勋都分手多年了,她这个身份出入他们陆家是不是也太奇怪了,更不解的是自己儿子真的鬼迷心窍了,都结婚了还跟这姑娘纠缠不清的干什么。现在还为了救她受伤?
“小浅,少勋醒了,正闹着要找你呢,谁都不行,就找你。”陆妈眼角余光扫向李眉远,一语双关。哦……”池小浅回过神来。但这傻姑娘天生不是演戏的料,掩不住脸上的尴尬与狼狈。陆妈心下明白了,大呼糟糕,看来儿媳妇已经知道李眉远是儿子前女友了,完了家里可要鸡飞狗跳了。陆妈简直想拐回病房抽自己儿子俩大嘴巴。
“我先去看他。”池小浅无力面对这样的尴尬,落荒而逃。
跌跌撞撞地奔到医院过道上,却跟拐出陆少勋病房的肖牧之撞了个正着。“怎么了?”肖牧之看见小嫂子失魂落魄地瞎撞,忙逮住她。“你也别太难过,其实那医生说的是实话,四哥这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肖牧之平日里跟她没大没小地,但看现在的情形,也不敢跟她乱开玩笑。
“我没事,就撞到鬼了。”池小浅没好气地吸吸鼻子。
“额……”肖牧之看她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了,看看四哥这整得什么烂摊子,平日里还喜欢故作成熟地教训他,什么不要游戏感情啊,什么不要惹太多风流帐啊,什么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切,好歹我肖少迎来送往送不撞车好伐,你看看你这两虎相争头破血流的,还两只母老虎。一只就知道平日里瞎嚎嚎地纸老虎,一只
道行千年的老虎精。
“你快去看看四哥吧,他醒了。”四哥你自求多福吧。
再恨再恼,也抵不过对他的担忧,池小浅一边骂自己贱皮子,一边推开陆少勋病房的门。陆少勋维持着趴着的睡姿,正被穆以辰和厉承东他们几个围着,看到池小浅进来,头猛地抬起来,吓得哥儿几个赶忙摁住他。
似曾相识的一幕,那一次,也是他背上受伤,他忍痛在夜晚城市里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找自己,等回到家里,满背的血。那时候医生都看不下去了,怎么说的?“陆团,你珍惜一下你的命好吗!”那时候,自己甚至有种错觉,她池小浅,是陆少勋的命。
“你去哪儿了。”他拧着眉,似乎有点责怪之意,其实是有一点点小失望,醒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去见你拼了命救下来的李眉远,其实池小浅很想这么噎他一句的。可是看着病房里这么多人,把这话咽了下去,池二妞再儿,也知道要给他留点面子的。
见他不答话,陆少勋抬起搁在床沿的手,朝她招了招,眼底满是暖意。他以为,小姑娘是被吓着了,自己这一年里连着受了两次伤了,她能不担心吗?池小浅挪着步子靠过去,听到他用沙哑却柔得滴水的声音说:“放心吧,我舍不得死,舍不得你寡妇的。”
嘶……厉承东倒吸气的声音,穆以辰还用手模模膀子,看看鸡皮疙瘩还剩几颗。见鬼了,快叫医生进来打一针安定,不然醒了瞎柔情,肉麻死人不偿命吗?其实搁一般人身上,这话真算不得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对于跟陆少勋相交多年知根知底的他们来说,这估计是他肉麻的极限了。李眉远走后,他对哪个女人都是淡淡的。即便当年对李眉远,也很少见他这么放松地逗趣调笑。只是穆以辰奇怪的是,老四前后喜欢上的女人这差异也太大了吧!
以前陆少勋跟李眉远你侬我侬的时候,他们也没少跟李眉远接触,特别是跟他同校的穆以辰和肖牧之,经常都被他喊去听她的演奏会什么的,李眉远也确实优秀,各种奖学金、专业奖项拿了一大堆,和他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但李眉远身上总有一种淡淡地疏离,虽然总是礼数周到落落大方,到总觉得亲近不了,那时候他们经常打趣老四家里供着位仙女。而且,想到李眉远不明不白地走了,晾了老四那么多年,他们就对这个女人喜欢不起来了,一度还担心老四曾经沧海难为水,以后成老光棍了,还要有池小浅收了他。
他们哥儿几个第一次见到池小浅,那叫一个震惊,这妞成年了吗?一脸迷糊不说,穿得也像个高中生。而且进了ktv那一嗓子喉的啊!真汉子啊!弹竖琴的李眉远,和唱套马汉子的池小浅,他们真的都想找个跳大神的来,看看老四是不是鬼上身了。不过后来几番接触下来,确实觉得还是池小浅这姑娘与众不同,率真可爱招人疼,跟他们哥儿几个也自来熟得很。穆以辰再想想她送给他老婆安小樵的那些情趣内衣,不投她一票都不行啊!只是,今儿看池小浅这脸色不太对啊?难道真让老四的伤吓傻了?
只见池小浅别别扭扭地问陆少勋,“你渴吗?”
陆少勋点头,渴,媳妇儿伺候喝水,三斤也要喝啊!
于是池小浅拿起杯子,凑到趴着的陆少勋嘴边。从来没伺候过人的小浅,连喂水的角度都掌握不好,加上心里带着气,杯子往前倒的力度大了点,然后,一背是伤的陆少勋就被华丽丽地呛了,撼天动地地猛咳起来。池小浅忙收回杯子,抓了几张纸巾胡乱垫到他下巴底下。
“咳咳咳,媳妇儿……咳咳咳,我……不渴了,咳咳咳。”
池小浅见他咳得满头汗珠都出来了,知道肯定是咳嗽牵动了伤口痛得厉害。心下又有了点儿歉意,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李眉远的病房里,陆妈对她笑得很有深意。“李小姐,你好好养伤,这期间,你的治疗费用啊,我这个老太婆掏。李小姐,是我儿子不懂事,灾区那条路,近来经常有塌方泥石流什么的,他居然没有劝阻你去,自己也跑去瞎胡闹,这不就出事了吗?所以啊,你的医药费,我们该出。
李眉远心下明白,陆妈这是要跟自己泾渭分明,连个百把上千的医药费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提醒她不要跟陆少勋有一丝一毫感情上的瓜葛。于是她扬起脸对陆妈客气的笑,“伯母客气了,我和少勋这次也是工作上的合作,遇上塌方是意外,跟他无关。我这也算工伤,可以报销的。”
“哦……那就好。”陆妈点头,既然客气话听不懂,那她也不能让她装糊涂不是,于是直接就说:“李小姐,你别怪我讲话太直接,老太婆今天有几句话必须讲。我儿子跟你以前恋爱过,但是已经是过去式了,不管当时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你都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分手了不是吗?所以,现在你的身份,真的不适合跟他再有过多的接触。你也看到了,我那儿媳妇年纪小,心眼儿直,她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所以希望你以后没有必要的事,就别和少勋联系了,好吗?”即便李眉远见陆妈要跟自己谈话,已经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像一把把重锤砸在自己心口上。这对她不公平,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她和陆少勋又怎么会走到今天,当初她的离开时为了他才做出的牺牲,谁能了解这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痛楚!人人都维护池小浅,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和曾经深爱的陆少勋,似乎她李眉远是吃人的猛兽,而池小浅是无辜的羔羊。实际上呢,刚才池小浅在自己面前宣布主权的时候,难道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啊,现在她才是陆上校的夫人,她确实人人鄙视的前女友。
她也不屑于做可怜兮兮求同情的那一套,是她的就终是她的,谁也夺不走,哪怕孤军作战,她也绝不认输,也不需要谁的支援和摇旗呐喊。她压抑着情绪,撩了一下耳畔的一缕发,对陆母说,“伯母,我和少勋的事,除了我们两个当事人,旁人谁都不会懂,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还有,这次他是为了救我受的伤,他的医药费应该我出,但是,我想他不会要的,所以,我现在把医药费交给您吧。”
陆妈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哇,这是在示威呐,意思是不是我缠着你儿子,是你儿子稀罕我!
“好,好,”陆妈觉得这女人真不一般呐,“李小姐你好自为之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少勋和小浅可是军婚,破坏军婚要付法律责任的!”说完一刻也不远多呆,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