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池小浅皱眉,“男孩子不是应该像他才更帅吗?”
盛泽笑,“男孩子,都更像妈妈。像你也好看啊,将来肯定又是美男子。”他目光移向池小浅,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还疼吗?”
她笑笑:“刚开始疼死了,不过,恢复得挺快的,不觉得很疼了。”
“月子里好好补补,你看你,哪里像月子里的,一点儿不见长肉,看着怪叫人心疼的。”这话,对于自小相识的他们俩来说,其实真的就是一句普通问候罢了,他心疼她,就像她始终关心他一样,已经成本能了。可是,门被人推开,这话,就落在了陆少勋耳朵里。他笑容满溢,池小浅却觉得那笑无比森冷,只听到他说:“可真早啊,盛泽。”
“啊,早。来看看你儿子。”他坦荡荡道。
他嘴角一勾,是来看孩子的?还是来担心池小浅在他这里委屈了?受苦受累了?然而,事实也是,池小浅不管是嫁给盛泽还是其他什么人,可能都比跟着他这种工作性质的军人要强吧,至少不用背井离乡,陪着他到那穷山沟沟里去,也不用为了他的安慰,担惊受怕。这样一想,再看看池小浅靠坐在床头那瘦削的肩颈线条,越发地怨怒冲天,也越发地恨自己妲。
盛泽又和小浅聊着。这超级女乃爸的话题,三句话不离孩子。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孩子的女乃水问题,“你得多喝点汤,这样女乃水才好。”其实对于家里有小婴儿的男女来说,这种话题在正常不过了,可是陆少勋冷眼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大为光火起来。他扫一眼池小浅,此时病房里开着暖气,所以她穿着并不臃肿,只是一件棉质睡衣。因为刚才试着喂女乃,内衣早已解下,所以此刻看上去,轮廓累累如桃,顶端一点若隐若现。但她浑然未觉,还笑眯眯地在跟盛泽讨论着女乃水……
陆少勋月兑下自己的外套,猛地一步上前,披在她身上,还利落地扣上前扣。
“啊?”池小浅明显一愣,一头雾水地说:“我不冷啊……”
“月子里,多,穿,点!”他咬牙切齿地。
盛泽眉梢一跳,看着那件厚实的男式外套,心下明了几分,不禁有点尴尬,有点儿好笑,也有一股隐痛爬上心尖。陆少勋你还心慌什么?人你也抢了,孩子也生了,她这样死心塌地的,你还心慌什么?
陆少勋给池小浅披好衣服,起身想走,免得站一边看着他俩窝火,但又不愿意挪动半步。其实喝醋比喝酒还伤身多了,可是他现在鬼迷心窍地,偏偏一口接着一口。不过……看着盛泽和池小浅这样谈笑相处着,他心里虽然别扭至极,但是隐约有种直觉,这是在军事环境中,长年高度警惕而养成的直觉,眼前这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任何隐秘的关系,就算有,也绝对到不了那一步。
盛泽再做了一会儿,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软软的锦带,递到池小浅的手里,“我给孩子买的见面礼,你替他收着。”
池小浅推辞,“要什么礼物,你常来看他就好。”
“别推了,不是给你的,是我当舅舅的,给他的。”
舅舅……池小浅心海里立刻拍起一个浪头,汹涌激荡。是啊,这么多年来,自己都未曾发觉,对盛泽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果然是因为两小无猜,亲情多过于爱了,所以两人才会隐忍了那么些年,都未曾说破。而陆少勋,则像一团汹汹过境的烈火,猛烈得烧掉了她所有设防,所以她才能连犹豫胆怯都不曾多有,就那样朝着火光温暖,一头扑了进去。这是像哥哥一样的盛泽,所不能给的。
陆少勋听到盛泽的说法,也心念一动,遂说:“我送送你。”
军区医院的院子里,也和部队里一样,只种英挺整齐的松柏。陆少勋背着手送盛泽走出来,突然站定,表情极为认真地问:“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盛泽本来就猜到他是有话要说,此时不由地也停住脚。
“去年四月下旬,你到过f城吗?”
“没有。”盛泽不假思索地否认,“四月中旬,我正好带局里干事和一组专家,到英国考察,下旬虽然已经回来了,可是考察回来一堆会要开,没有空档出门。怎么?”
“哦……没什么。”陆少勋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答应,其实这些信息他早就叫人查过。只是,他想亲口问问,看看盛泽的反应。虽然所有证据都似乎在控诉着池小浅的不忠不贞,但他今日见了他二人相处,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盛泽凝眉,“有人说我四月去过f城?”他已经明了几分,那时候池小浅在f城,陆少勋会这样问,说明肯定有人在挑唆什么。池小浅被中伤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现在江衔死了,李眉远被监禁得远远的,又会是谁?他不禁有点激恼,语气不是太好,“陆少勋,小浅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你难道还看不准吗?她现在满心里都是你,绝对不会有其他想法。”
“多谢提醒。总之,这件事,我会接着查。你也好好想想,是不是惹过什么麻烦,如果有线索,告诉我。你慢走,不
远送了。”撂下这句,他转身走回住院大楼。
猜测,怀疑,然后又自我说服,重找信任……他得想办法快一点弄清楚这件事。否则这样的反反复复,不止会让池小浅疯掉,他自己也大概也要疯了。而一切线索到此,又转回了原点,视频是蒋铎提供的,应当回到这个源头上查起。
走到楼道口,陆少勋差点被一个冒失鬼撞上,一抬头,竟是池父正从楼梯上下来。
“爸?”陆少勋不解地喊了一声,其实他这一两天也在想,小浅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岳父居然迟迟未来看她。就算之前父女关系僵冷,但也不应该凉薄至此吧。“您去看了小浅了?”他纳闷地问,心想他也才下来没多久,他探望女儿和外孙,总不可能这样快。他哪里知道,池父已经在病房外游魂一样地来回兜转了几圈,想进去看看,却又过不了心里一道坎。
此时被女婿撞见,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哦,我……我还没进去,先去……哦去买包烟。”
买烟?陆少勋看着岳父慌乱走开的背影,眼梢神经跳了跳,他是有多大烟瘾?要去看外孙了,一时半会儿也忍不得吗?
池父寻到小卖部,买了一包黄鹤楼,然后站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台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满脑子里,都是第一眼看到池小浅的情景。池小浅妈妈临盆的时候,他还在部队上,好不容易赶到了家,女儿已经出生了。他永远记得第一次抱过她时,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样子没有张开,五官都凑在一起拧成一堆,但看到他,还是咧嘴笑了。那个笑,温暖了他之后几年时间中,每一岗站哨的夜晚。直到后来……那些无情的事实摆到他眼前的时候,他都无法相信,那个粉团一样的女娃子,竟然不是自己的骨血。他看到池小浅,就是看到自己灭顶的耻辱,有几次,他甚至已经把手伸到她的脖子上,真想这样,一了百了。可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小模样,就会浮现脑海里,她是那么乖,那么依赖……而现在,她都长大成人,她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他真的有点儿恐慌,想到那小小的孩子,就想到当初的一切。
一支烟坚持不了多久,烟头很快就烧到了手指,他惊觉一烫,松了手,掉落下去。长长一声叹息,他还是转身朝楼上走去。
池小浅拉上了床头帘子,避开陆少勋,又一次尝试喂女乃。她看着孩子嗷嗷待哺的样子,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来。
帘子被陆少勋拉开,他跻身进来,“连我都挡吗?”
她大窘,忙侧过身子不让他看到,“你出去。”
他扳正她的身子,只一眼就全身紧绷,血气沸腾,声音也粗哑得不像话,“躲什么,哪儿是我没看过的……”
她听他声音不对,抬眼看他,被他眼中浓得快到沸点的情*欲吓到,“你别看……”她并不习惯现在自己的身体,原本小巧玲珑的个头,现在变得这样……饱涨诱人。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随口问:“你刚才跟盛泽说了些什么?”
他这才从心猿意马之中回魂,听她似乎问得关切,酸酸地回答:“还能说什么,谢大舅子来探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