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再来一次!”殷秋水对着两个小男孩说。
虽然太阳快下山了,不过还是很热,为了练好剑法,好得到父亲的赞美,子光和子亮依照她的命令,又将方才的招式重新再练过。
“喝!喝——”两个小男孩一面大声叱喝,一面挥动手上的短剑,表情认真地练习。
见他们已经挥汗如雨,殷秋水便提起放在石阶上的茶壶,倒了两碗开水。“好了,过来休息一下!”“是,师父。”子光和子亮将剑入鞘,然后走向她。
当他们一口气把白开水喝完,晒得泛红的小脸上显得得意洋洋。
子光挺了挺胸膛。‘师父,我刚刚练得不错吧?”“是啊,才两天就把这一招练会了,很厉害吧?”子亮一脸自傲。“师父应该夸一下咱们才对。”
殷秋水没好气地笑晚着他们。“想要我夸奖你们,还早得很,等你们把整套剑法都练会了再说。”
“真是小气。”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子光还要喝吗?”殷秋水提起茶壶问道。
子亮丢给她一颗白眼。“我是子亮,要说几次你才分得出来?”
“谁教你们连穿着打扮都要一模一样,我当然分不出来了。”殷秋水辩驳地说。“不然明天开始你们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好了。”
“你是师父,当然要分得出徒弟。”子亮理直气壮地说。
子光斜眼看她。“你以为当咱们的师父很容易吗?”
“我只能说尽量。”殷秋水简直哭笑不得。
“不能说尽量……”两兄弟齐声叫道。
殷秋水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因为看得出两人很介意自己还分不出他们谁是谁,可见得已经开始接受她了。
“好,我会努力的。”殷秋水也准备了干净的手巾让他们擦汗。
就在这当口,一抹高大身影走进院落。
“还在练剑吗?”雷昊极才刚从外头回来,第一个想见的就是殷秋水和两个儿子,因为他们是他的亲人。
“爹!”两个小男孩见到他,马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练得怎么样?”雷昊极看着他们红扑扑的脸蛋,神情不再像以往那般严厉,变得柔和许多。
“爹要看吗?”
“我现在练给爹看……”
子光和子亮早就想在父亲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马上拔出剑来,开始将刚学会的招式比给他看。
“你方才对他们那样笑,他们真的很高兴。”殷秋水看着两个小男孩练得比刚才还要起劲,不由地这么说。
雷昊极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回道:“我总以为已经将他们视如己出,不会受到他们生母的影响,但是现在才发现……我是怕见到他们,所以总是用冷漠严肃的态度来对恃,希望这样能让他们不敢接近我。”
“可是他们一点都不怕你。”殷秋水晒道。
睇着殷秋水的笑脸,雷昊极唇畔也跟着泛起了一缕笑意。“那你是不是应该奖赏我一番?”
殷秋水噗嗤一笑。“你想要什么奖赏?”他们父子说话还真像。
“以后不需要比剑就可以抱你。”雷昊极凑到她耳边说。
“我才不要!”殷秋水红着脸娇斥。“你不是说过喜欢跟我比剑吗?”
雷昊极先仰头大笑,然后才小声地说:“我会希望把体力留在床上。”
“咳……”殷秋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两个小男孩这时已经停下来,看着父亲开怀大笑的模样,接着面面相觑,小小的脸蛋上不约而同的闪过忧虑。
“……我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好了。”殷秋水嗔他一眼,想说他们父子三人难得有相处的机会,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待殷秋水前脚刚走,子光和子亮便来到父亲跟前。
身为哥哥的子光先开口问:“爹是不是很喜欢师父?”
“师父好像也很喜欢爹。”子亮也跟着说。
雷昊极看着两个儿子。“你们还是很讨厌她?”虽然知道他们宁可叫殷秋水一声师父,也不要叫娘,但至少应该已经接受她这个人了才对。
“也不是讨厌……”两兄弟把头垂得低低的。
“那么是什么?”雷昊极想要弄清楚他们的想法。
子光抬起担忧的小脸。“爹有了师父,会把娘给忘了吗?”
“如果爹忘了娘,娘会很可怜。”子亮红着眼眶说。
听了两个孩子的话,雷昊极胸口一紧,从来不知道他们会担心这种事,于是拍了拍他们的头。“她是生你们的娘,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可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他会努力对过去的事释怀。
“嗯。”有了亲爹的保证,两兄弟总算露出大大的笑脸。
三天后——
几匹骏马从位在临安城西南方的大明山一路往回奔驰,眼看雨势有渐渐变大的迹象,于是纷纷甩动缓绳赶路。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殷秋水抬头看了下天空,又是一道闪电,赶紧跟上在前头策马奔驰的男人。
“驾……驾——”
达达的马蹄声几乎要被雨声给掩盖,一行人也在这时回到雷府,几个奴仆已经撑着油纸伞出来迎接两位主子归来。
“大当家回来了!”
“夫人回来了!”
奴仆大声地朝屋里哟喝着。
雷昊极将坐骑交给下人,另一手接过奴仆递来的油纸伞,然后走向也正好翻身下马的殷秋水,将油纸伞移到她头上。“先回房换件衣服,免得着凉了。”
“一路上天气都好好的,怎么夹然下起雨来了?”殷秋水抹去脸上的雨水,跟着雷昊极一起跨进大门。
当他们走在廊下,要回到居住的院落途中,雷昊极见殷秋水因为骑马的关系,发髻都乱了,几撮发丝拈了水粘在面颊上,情不自禁地伸手帮她拂开。
这亲昵的举动让殷秋水脸蛋微红,才要说些什么,已经有人先开口了。
“还真是恩爱!”一道森冷低哑的男嗓陡地响起。
这短短的五个字让雷昊极伴随着雷声,在心里打了个夹,只见他敛起眉眼之间的柔情,脸色也跟着阴郁冷漠下来,就像罩上了一层寒霜。
瞧见他急速的转变,让殷秋水不禁好奇的将目光调向前方,想知道是谁造成的。
第一眼,殷秋水见到的是个年纪跟雷昊极相仿,但是体格偏瘦削的男子,两个男人同样有着俊美的外表,但是眼前这个人多了股阴柔之气,而他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让她顿时有些不太舒服,仿佛被条毒蛇给盯上似的,直觉告诉她必须小心这个人。
“六叔!”雷昊极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发出声音。
听到雷昊极这么叫,殷秋水一脸怔愕,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男人就是当年和雷昊极的妻子私通,也是子光和子亮的亲生父亲。
“既然你还喊我一声六叔,为什么娶妻的事没先派人来告诉我一声?而且还是趁着我闭关时成亲?”雷凤亭想到当他出关之后知道这件婚事,已经木己成舟,来不及制止。
待雷凤亭往前跨了一步,殷秋水这才发现他的左脚似乎行动不便,必须仰赖拐杖才能行走。
“有话待会儿再说,先让咱们把湿衣裳换下……”说着,雷昊极便回头将总管叫来。“多派几个奴才好好伺候六爷。”
“是,大当家。”总管赶紧召几个奴才过来服侍。
“外头的雨愈下愈大,六爷还是先进屋里去吧。”
“我等你。”雷凤亭像盯住猎物般的冰眸先瞥了殷秋水一眼,这才朝雷昊极丢下一句话,拄着拐杖转身离开。
殷秋水见身旁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便仰起蜂首,瞅着雷昊极僵硬的表情,似乎可以理解他复杂的心情。
“走吧。”她出声提醒。
“嗯。”雷昊极将思绪拉回。
一直到进了寝房,殷秋水先从衣箱中帮两人各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随口问道:“我还以为他的年纪会比你多长几岁。”雷昊极月兑上的湿衣裳。“六叔是我祖父和祖母到了四十多岁才意外又怀上的孩子,年纪跟我一样,只比我晚生了三天。”
“他都住在这儿吗?”殷秋水又问。
“不是,他一向住在城西的凤园,不过八年前已经搬到金陵城去,偶尔才会回临安城来。”雷昊极一面换上衣服,一面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应付雷凤亭,他是自己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要我陪你过去吗?”殷秋水有点不太放心。
“不必……”雷昊极口气顿了一下,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马上语气慎重地交代道:“往后遇上他,千万别跟他太过接近,我不希望他有机会伤害你。”
“这话怎么说?”这弦外之音让殷秋水攒起秀眉。
“晚一点再告诉你,我先出去了。”换好了一套干爽的衫袍,雷昊极才步出寝房。
雷昊极往内厅走去的路上,心情异常的沉重,因为即将面对的这个男人既是他的亲六叔,也曾经像是他的亲兄弟,甚至知己,无法否认在自己的生命当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却也是这辈子伤害他最深的人。
他跨进门坎,就见雷凤亭坐在椅子上,一手揉着行动不便的左脚,想到当年就是为了救他才会受伤,雷昊极真的希望当时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不想欠下这份人情。
“又不舒服了吗?”他关心地探问。
雷凤亭扯了下嘴角。“只要碰上下雨天就会这样,习惯就好。”
“你们都先下去,谁都不许靠近这儿。”雷昊极屏退左右,不想让奴仆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结果才刚到就听说你和新婚妻子跑去游山玩水了,还真是鹅蝶情深,令人羡慕不己。”雷凤亭轻哼一声。“为什么怕我知道你又要再娶的事?还故意趁我在闭关练功的时候成亲?”
“你该知道为什么才对。”雷昊极掀袍落座,俊脸冷凛。
“看来这个女人对你真的很重要,让你这么费尽心思的瞒着我。”想到方才他在廊下看着那个女人的神情,雷凤亭话中己出现了杀机,自己有多痛恨这样的情况,一次还不够,又得再面对一次。
闻言,雷昊极口气愈加冷硬。“你敢伤害她的话……”
“你就会杀了我?”雷凤亭大笑两声。“看来你已经爱上她了。”
雷昊极低喝:“我不爱她!”
“咱们是一块长大的,你有没有说谎我还会看不出来吗?”雷凤亭眼底闪着杀气。“也许你真该一剑杀了我,这样你和我就不会再这么痛苦,我也不用再看着另一个女人拥有你……”
“六叔!”雷昊极厉声提醒他,他们永远是叔侄,不会有其它关系。
雷凤亭的笑声变得好尖锐,让人打心头发冷。“我真怀念你直接唤我凤亭的那些年,还记不记得当时咱们的感情有多好,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就是因为这份抹煞不了的血缘关系,让他不管怎么努力,也跨越不了伦常这条线,雷昊极永远不会是他的。
“够了!”雷昊极绷声低吼。“我无法改变六叔的想法,但是……不要再让我更恨你了。”他没有跟家族中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是不想有丑闻传到江湖上,更不希望雷凤亭受到异样的眼光。
“能得到你的恨也不错!”雷凤亭自嘲地喃道。
雷昊极假装没听到这句话,打算起身离开,无法忍受再见到他。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她们既自私又无知,永远耐不住寂寞,只要有男人愿意哄哄她们,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就会乖乖地投向他的怀抱,就像萧婉婉当年一样。”雷凤亭脸上的笑意阴森,接着缓缓地从座椅上起身。“你愈是在乎的女人,我愈不会放过她。”
“别把秋水跟萧婉婉相提并论,你若是想故技重施的话是不可能的。”雷昊极对殷秋水深具信心。
闻言,雷凤亭眉间的狞纹看来更加骇人。“我倒是想试试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贞节。”既然自己得不到,他便会不择手段的毁了雷昊极身边的女人。
“你真的疯了!”雷昊极寒声斥道。
雷凤亭放声大笑,那笑声让人不由地毛骨惊然。“你说得对……我是疯了早就疯了……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免得将来后悔。”
瞪着来到面前的男人,如果他不是自己的亲六叔,雷昊极真的恨不得能杀了他。
“我会派人送六叔回凤园去。”说完,雷昊极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转身出去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歇。
雷昊极站在寝房外的廊下,听着雨水滴李商答答的从屋檐上落下来,想到许多年前的往事,在自己的成长岁月当中,雷凤亭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像影子一般如影随形,曾几何时,这份感情却也让他的六叔走上不归路。
“你还不进来吗?”一直等到子时,殷秋水终于走出房门,因为不希望雷昊极整晚都站在外头,也想帮他分担一些痛苦。
“你先睡,我还不困。”雷昊极深吸口气说。
“我随时可以听你说。”殷秋水可以感觉到从白天雷凤亭出现之后雷昊极就变得怪怪的,看来一切的症结都在那个男人身上。
闻言,雷昊极身躯倏震。“嗯。”
“那我先进去了。”殷秋水没有勉强他,又转身回到房内。
雷昊极依旧背对着寝房的门,瞅着漆黑的前方良久,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移动双脚,走进房内。
寝房内只剩下一盏微弱的烛光,雷昊极很快地月兑去外袍和靴子,也跟着躺在床榻上,他知道先上床的殷秋水还没睡着,仿佛在等他开口似的,可是要将这件事说出口,又何尝容易。
盯着帐顶半晌,雷昊极终于娓娓说道:“我只比六叔早生三天,也因为他跟几个叔伯的年纪相差太多,所以和我从小感情就好,而且比亲兄弟还要亲……我和他几乎是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就连练功习武也都在一起,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长辈们总说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必定有他……”
殷秋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倾听着。
“对我来说,六叔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虽然以辈分上来说他是我的六叔,但是实际上却像是我的兄弟、我最好的朋友,不过随着年纪愈来愈大,却发现他渐渐变了……”
雷昊极咬了咬牙,艰涩地说:“他无法忍受我结交其它的朋友,要是看到我多瞧哪个姑娘一眼,他就会闹好几天的别扭,也不肯和我说半句话,当时只以为那样的独占欲不过是害怕失去我,毕竟我和他从出生就在一起,已经习惯眼里只有彼此的存在。”
说到这儿,雷昊极紧闭下眼,深吸口气。
听到这里,殷秋水不自觉地侧过身子,模模糊糊地猜到雷昊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然后呢?”她轻声问道。
“为了不让他再生我的气,我只能努力维持现状,直到十五岁那一年,我和他出了一趟远门,骑马经过山边,结果遇上了落石,他为了救我让大石压伤了左脚,从此只能靠拐杖行走,也因为这份恩情,让我对他更加的内疚,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他对你是不是……”殷秋水不知该不该说出口,或者真是猜错了。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往那一方面想过,直到十八岁那一年遇见萧婉婉,婉婉就是子光和子亮的生母,她外表纤细娇弱,让人想捧在手上呵护,只要是男人投有不希望有那样柔弱温顺的妻子,加上长辈们都很赞成这门亲事,两家在武林中的家世又相当,于是很快地订下这门亲事……”雷昊极将手肘横放在额头上,沉默了片刻才又说下去。
“只不过等到成亲之后,才知道婉婉是一个很依赖别人,又希望得到所有关注的女人,在我必须忙着其它事的时候,只好拜托六叔代我多陪陪她,虽然一直都知道婉婉常上凤园,当时还很高兴他们能够谈得来,因为他们一个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一个是我的妻子,只是我万万想不到……婉婉却禁不住六叔的刻意引诱,做出背叛我的事,最后连孩子都有了……”这是雷昊极心中最大的痛。
殷秋水伸臂抱住躺在身旁的男人,希望这么做多少能够抚慰他的心情。
“原本婉婉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木中,可是她的个性太脆弱,无法再隐瞒下去,于是临终之前把全部的事告诉我……我马上跑去找六叔,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二他才告诉我……他要让我知道婉婉根本不值得我爱,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不能信任的,这个世上只有他对我是真心的,我只要看着他一个人就好……”后面这几句话,雷昊极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他对我是那样的情感,也气自己没有早一点发觉,或许这样就可以阻止了……我好恨他,真的恨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的很想一剑杀了他……”说到这儿,他嗓音都哑了。
抱着将脸孔埋在自己胸口上的男人,殷秋水除了更用力的搂紧雷昊极之外,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他。
雷昊极暗哑的嗓音又从她的胸脯上传出来。“可是……每次只要想到我和他从小到大的那些点点滴滴,是那么的决乐,而且为了救我,他还伤了左脚,我怎么都下不了手……我恨他……让我这么恨他……”雷昊极口中低喃着,意识也渐渐地昏沉了。“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的……这次我会保护你……”似乎真的累了,在殷秋水的怀中,他全身的肌肉很自然的放松,一下子就睡着了。
殷秋水没有松开双臂,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就怕会惊醒他。
她该怎么帮他呢?看雷昊极这么痛苦,殷秋水也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了,打从心底想要保护一个男人。
若是雷凤亭以为她会跟萧婉婉一样,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头,自己就会投怀送抱,那可就大错特错,他若真的故技重施,殷秋水一定会狠狠地教训那个男人,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好欺负、好拐骗的。
到了翌日早上——
“雷夫人,都已经巳时了,你还不起来?”雷昊极忙完事情回到寝房,见殷秋水还在睡,出声叫醒她。
“我快天亮才睡着,再让我睡一下就好……”殷秋水没有掀开眼皮,但是菱唇已经不自觉地往上扬高。
“是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事,让你睡不着吗?”雷昊极挨着床缘坐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接近你的。”
“我可不怕他,更何祝我保护得了自己。”殷秋水揉了揉眼皮,然后坐起身来。“对了!这次去大明山拜访那位退隐的铸剑师父,对方并没有马上答应要帮你铸一把剑,你不是说还会再去?”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雷昊极看着她随意的套上衫裙,有些看不下去,只好亲自帮她穿好。
“因为我跟那位铸剑师父的女儿很谈得来,约好要再去看她……”殷秋水见雷昊极主动帮她系好腰带,忍不住噗嗤一笑。“堂堂的雷大当家居然会帮女人穿衣服,要是传扬出去,应该不会有人相信。”
“你是我的妻子,可不是其它女人。”雷昊极失笑地说。
殷秋水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热,他能把她当作“妻子”就够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了,我不是那种会乖乖任人宰割的女人,那个男人要是敢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可是会自找苦吃。”
雷昊极唇畔的笑意敛去了。“虽然他的左脚受了伤,不过剑法可不弱,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殷秋水故作轻松,不想成为雷昊极的负担,而是希望能和他并肩作战。“我肚子好饿……”
“这会儿都已经要用午膳了,我去叫人把饭菜端到房里来吃。”说着,雷昊极便先转身出去了。
待雷昊极一走,殷秋水脸色才凝重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雷凤亭有可乘之机。
两天很快的过去,雷府跟往常一样森严平静。
太阳慢慢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红。
就在这时,一名高大粗犷的黑袍男子施展绝顶轻功,一眨眼的功夫便直接跃过雷府的大门,马上引起一阵骚动和惊呼。
“你是什么人?!”一时之间,这句问话此起彼落。
只见那名高大男子就站在屋檐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两眼冷冷地脾晚底下的人,浑然不将他们放在眼底。“本座今天不是来跟你们动手的……”
赶来的“八铁卫”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分,立即拔剑应战。
“是魔教教主!”赫连修平大声喝道。
这个名号让气氛更加诡异紧绷了。
“魔教与雷府向来素无往来,不知西门教主今日前来有何指教?”闻讯赶到的雷昊极气势傲然地质问。
西门灭从屋檐上纵身而下,“八铁卫”马上将他团团包围住,两眼紧盯着对方手中的“灭神剑”,想在他出招之前先下手为强。“不必这么紧张,本座只不过是来送一份迟来的贺礼罢了。”
“贺礼?”雷昊极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一种可能性,还没开口询问,随后赶来的殷秋水已经证实他的想法。
“西门大哥!”听说魔教教主闯进雷府,殷秋水也立即来到前院,想说若是双方有什么误会或是仇隙,希望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有话好说,先不要大动干戈。
雷昊极整拢眉头。“你认识他?”
“西门大哥是我的朋友。”殷秋水才这么说,@群聊@独家@就听到周遭传来大小不一的抽气声,想到殷秋水身为武林第一世家雷府的夫人却与魔教中人来往,传扬出去只会引来非议。
西门灭无视其它人的敌意,跨前一步,旁若无人地说:“妹子来得正好,听说你嫁进雷府,一直没时间来看你。”因为这几个月来都在调查偷走“绝阴毒掌”心法的人,一直追到临安城,这才有空来顺道跟她道喜。
“西门大哥别来无恙。”殷秋水抱拳笑说。
“还不是老样子,总是有一些自命正义的武林人士纠缠不清,口口声声称我黑教为魔教。”西门灭话中有话的横了雷昊极一眼,若不是为了长相酷似亡故胞妹的殷秋水,他并不想踏进这座府邸半步,这么想着,便从怀中递出一块黑色令牌。“有了它,妹子便可以号令黑教弟子,就当作是本座的贺礼。”
殷秋水深知这块令牌有多贵重,不过以她对西门灭的了解,是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拒绝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西门大哥了。”
“有空到黑教来作客,本座随时欢迎你。”说完这句话,西门灭又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接着又跃上屋檐,很快地便见不到人影。
“大当家!”赫连修平一脸凝重地来到雷昊极跟前。“魔教教主和夫人结交的事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有麻烦。”
雷昊极目光凌厉的觑他一眼,接着扫过在场所有的人。“这件事儿我自有主张,所有的人都回到本位,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话一说完,他便牵着殷秋水的小手离开了。
“怎么了?难道你又怀疑我和西门大哥……”殷秋水想到上回姬破天的事,小脸一凛,生气地质问。
“我不是在怀疑你!”雷昊极沈声澄清。
殷秋水定定的看着他。“还是因为他是你们口中的魔教教主,所以你不希望我跟他有任何牵连?”
“如果我要你别再跟他有所往来呢?”雷昊极试探她的口气。
闻言,殷秋水硬生生的停下脚步。“理由呢?”
雷昊极俊脸一凛。“正邪不两立。”
“那么我是‘剑邪’殷天正的孙女,你是不是更不应该娶我?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老人家是属于所谓的武林正道。”殷秋水小脸一沉,准备跟他再来辩论一番。“况且何谓是正,何谓是邪,不是用嘴巴说说就算数的,只因为不照着你们这些正派人士的作法去走,就认定他是魔教,不是也太过偏颇了?”听着殷秋水的这番说法,雷昊极不怒反笑。
“我一点都不惊讶你会这么说,因为这样才像你。”有几个女人能像殷秋水这样坚定自己的立场和信念?就算他是她的夫婿,该以夫为天,她也不会就这么屈服。
殷秋水可投被他夸得昏了头。“@群聊@独家@西门大哥是我的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会因为所谓的正邪不两立就跟他撇清关系,也不会为了讨好那些自命为武林正派的人,不再和他有所往来,还有……更不会因为我现在是雷夫人,是你的妻子,就当作不认识他,我不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做出背弃朋友的事。”
“那么……你也不会有背弃我的那一天?”雷昊极正色地问。
“当然,我宁死也不会那么做。”殷秋水不假思索地回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其它的理由反对你继续交这个朋友。”雷昊极眼神激动了起来,他努力不再去喜欢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可是碰上殷秋水却——破功。
“你爱上她了……”
“咱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有没有说谎我会看不出来吗?”
雷凤亭说过的话又在他耳畔响起,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他早就爱上这个叫殷秋水的女人,只是不肯承认,因为他害怕再受到伤害,所以宁可一味的否认。
“你……真的不在意?”殷秋水错愕了下,还以为得多花些唇舌才能够说服他,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雷昊极目光一柔,开始正视对她的感情。“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你的判断能力。”
“你怎么夹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害我想跟你争论都没机会。”殷秋水一脸镇恼,可是心里却因他的话而喜孜孜的。“不过……真的不要紧吗?我认识西门大哥的事若是传出去,只怕真的会让雷府受到不小的批判。”
“你可别小看雷府,这区区一点小事还撼动不了它在武林之中的地位。”雷昊极安抚的说。“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相公?"殷秋水娇晚他一眼。“我又投这么说。”
“这不就得了。”雷昊极稍稍用力的握住她的小手。
见他说得这么有自信,殷秋水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