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阁内,侍女们静静站立在流苏棺木周围。
“流苏,本王来了,娶你为妃。……”一袭红色喜服的逐尧皇走到棺木前,然后单膝跪下,俯首撑掌,他身后的将士亦纷纷跪下!
阵势庞大,豪气万千。
这一跪,惊心动魄。
这一跪,望断天涯。
这一跪,肝肠寸断。
这一跪,穿越前世今生,兑现了他曾经的诺言。
虽然,她看不见,听不见,但是,在某个地方,她一定感受到了他的深情。
逐尧皇取下腰间玉佩,放在流苏的手旁。
这块玉佩他赋予它重要的意义,只有他逐尧皇的女人能得到此玉佩,当他将玉佩给了她,从此便是,人间天下,唯她无双,而且,她将享有和他同等的权利,他所有的门生和下属,从此也是流苏的门生和下属,只要流苏拿出此玉,他们所有人便要无条件听从她的命令。
这玉,是爱的唯一,也是权利的唯一,如今,逐尧皇一并给了流苏。
“吉时已到,起轿——”话毕,喜乐奏起。
逐云霓和冷眉将喜帕盖在流苏的头上。
逐尧皇起身,大手一挥,那“花轿”便被十三大高手抬了起来,流苏躺在里面。
“流苏,不用怕,来,牵着我的手。”逐尧皇说道,伸出手去,牵着,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他却做出了牵手的动作。
转过身,他迈着昂然的步子,偕同流苏的棺木往西暖阁外走去。
按照计划,逐尧皇将和流苏顺着大同街走一道,然后再回兰陵府。
小郡主逐绮罗和小书童无崖子今日也分别穿上了红色的衣裳,两个人相依相偎坐在敞篷的马车内,随在流苏的棺木后,马车周围有侍卫和侍女们跟随着。
小绮罗望着流苏的棺木,无崖子将她拥在怀里,帮她把毛裘的帽子拉好了,不让她被寒风吹到。
浩浩荡荡的嫁娶队伍在十六城的大街上经过,流苏盖着喜帕躺在棺木里。
全城的百姓,不管是日曜王朝的还是明月朝的人,都纷纷跪在地上,他们用最虔诚的心,送流苏出嫁。
喜乐震天,可是依旧有绵延不绝的哀伤。
天空飘着白雪,晶莹剔透,飘飘洒洒,落在逐尧皇的衣襟上,发间,有的落入他的脖子里,融化,冰凉。
流苏透明的棺木上也落上了轻薄的白雪。
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
他,天下人景仰的兰陵王,文韬武略,天神一般的人物,也因此,他一出生便被赋予重任,天下需要他,人人可以弃天下,惟独他不行,他也不会弃。也因此,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的性命。
她懂他,理解他,因此,她愿冒着生命危险成全他。
如今,这世间奇男子,用冥婚的方式向天下人证明,他娶了她,他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从此,人间天上,唯她无双。
这一场旷世的大婚,如此催人泪下,如此刻骨铭心。
穿过几千个古老的圆月,散入不同角落。
“花轿”穿越十六城,最终回到了兰陵府,流苏的棺木被轻轻放在大堂内,逐尧皇站在一旁。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侍卫丫鬟跪在府外。
接下来,便是拜天地了。
薛澜看着他的兰陵王,心里涌起浓浓的悲伤,他努力的将悲伤吞进肚子里,不行!他绝对不能坏了殿下今天的喜事。他开口喊道——
“一拜天地!”
逐尧皇转过身去,对着天地,缓缓跪下,那一跪,又碎了无数人的心,他是兰陵王,可是,面对上天夺去自己的女人,却也如此无奈。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啊……
“二拜高堂!”
逐尧皇再度转身,对着逐月皇和孝德皇后的牌位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个头。
逐月皇和孝德皇后的牌位早被从曜京请来,放在高堂坐的位置。
“父皇,母后,流苏不能磕头,儿臣代她给父皇和母后磕头了。”
清宁如许的声音听来如此苍凉,他再度朝牌位深深地跪下,磕头。
逐云霓捂住嘴巴,她拼命拼命地忍着,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大哥和流苏,上天啊,你为何如此折磨他们。
流苏,千遍呼喊,你在何处?大哥的万缕相思,往后要如何倾诉?
如果,你听到了,你看到了,请你回来吧。
“夫妻交拜!!”
最后一拜,夫妻交拜。
逐尧皇转过身来,对着流苏的棺木跪了下去,然后,缓缓弯腰,头抵在棺木上,犹如抵在了流苏的头上。
这一拜,不能白头,不能偕老。
这一拜,不能百尺竿头,不能更进一步。
这一拜,花不好,月不圆。
当逐尧皇拜下去的时候,大厅中的人,再也忍不住了,有的人嘤嘤哭泣着。
*
兰陵府外,小果子和从京城赶来的左穆,兰儿,杏白,小河,小山几个人跪在地上地上烧着纸钱。
三个姑娘都忍不住哭,左穆大声说道——
“哭什么哭,咱们十三爷是这么没有风度的人吗?他要是知道流苏主子今天嫁人,应该……应该祝福的。”
“哼!才不会呢!他会把那娶她的人杀了去!”杏白擦了擦眼泪,想着逐野瞳平日那嚣张跋扈,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