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长天碧透,脚下灰白色的水泥航道无垠延伸。钢筋水泥的现代城市,宛若视野狭窄的森林,却难得机场有这样大片广阔的天地。让人的心都豁然开朗.
猗猗站在女乃女乃于静怡身边,乖巧等待登机。身旁维也纳少年合唱团的孩子们已经整齐排好队,大家都在兴奋地议论着即将的丝路之旅,仿佛能一下子切入古老中国的血管,重温古老中国千古的足音。
猗猗的掌心却冷下来。
静静等待了许久,眼睛更是一遍遍从合唱团每个少年面上滑过,却都不见妖精!.
终于按捺不住,猗猗走到赫勒先生面前,“赫勒先生,那个人,他不去么?”
赫勒先生顿了下,轻轻叹了口气,“猗猗,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他并不是我们合唱团的成员,他所有的演出都只是他个人偶尔为之的兴趣,所以他没有义务参与合唱团的任何事物。他若喜欢,我们自然欢迎他的到来;他若不喜欢,我们谁都不可以强迫他。”
“……猗猗,我的意思是,是他自己选择不参加这次丝路之旅。诔”
是天空过于清透了么?还是阳光过于刺眼?猗猗怎么觉着仿佛有无数根金色的箭矢一下子全都刺进了她的眼睛里,那么疼,疼得都溢出眼泪来…….
“他都没跟我说。”猗猗用力吸气。本以为他是一定会去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她打。
“赫勒先生,那他现在在哪里?还留在中国么?”问完了,猗猗就也知道,自己白问了。
如果整个维也纳少年合唱团都离开了S城,奔赴西北丝路,然后结束了丝路的实景拍摄之后就会直接回去欧洲了;那么妖精还自己留在这个城市做什么?必然不可能的。
“他已经……”赫勒先生看着猗猗眼底盈盈的泪水,也觉表达困难,“他已经离开了。昨晚的航班,回了欧洲。”
担心的、疑问的,终于有了答案。猗猗的眼泪落下来,幸好停机坪的风大,一下子便吹干。她甚至努力笑起来。
他这样的选择其实没错,如果他真的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那么他注定了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说的不光是两人分数欧亚两大陆、两个国家,更是说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与家族背景。
没错,靳家也是不错的门第了,可是与欧洲那个最高贵的家族比起来,不过亦是平民。她跟妖精两人之间隔着的鸿沟太过巨大,巨大得根本不可能用这样短时间的相处便能跨越。
他终究是要走的,就像她当初去了苏格兰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
“嗯,我知道了,谢谢赫勒先生。日后赫勒先生再见着他,拜托替我对他说一声‘一路顺风’;还有请他好好保存我的《妖国之乱》。”.
于静怡看见孙女儿小小的身子,虽然站在和煦的阳光下,却依然在瑟瑟发抖,便急忙过来。
只听见猗猗最后的一句话,“……还有,希望他不要放弃歌唱。他的嗓音是能通天的,那是上天对他格外的眷顾,不要荒废了。”
赫勒先生也是满眼的疼痛,望着眼前年纪尚小的猗猗,有些苦楚无法说出。
“怎么了?”于静怡轻轻揽住猗猗小小肩头。
猗猗含泪却回头微笑,“女乃女乃,没事。停机坪的风有点大,我有点迎风流泪了。女乃女乃我们该登机了吧?”.
西路黄沙,大漠烟尘,回望雄关,绵延千里。
身为靳家的小公主,猗猗还从没吃过这样的苦。时常走着走着,打了个喷嚏,就一口沙子灌进嘴里来。
有苦,却也更有乐。沿途的独特风光,大漠连着草原,平原上耸立起的雅丹地貌……还有当地淳朴而带有异域风情的独特人文景观,都让孩子们啧啧称奇,就也冲淡了自然条件的艰苦。
进入甘肃地界,猗猗就小心地陪着女乃女乃,再不敢让自己的情绪过多流露出来。
听妈妈讲过,当年爷爷跟女乃女乃曾经在兰州呆了二十年。那些艰苦的岁月里,虽然印证了女乃女乃事业上的一步步成功,却也一定烙印下那时的苦涩。
虽然女乃女乃不说,猗猗却也于此时明白了:为何女乃女乃会为了维也纳少年合唱团这次丝路组歌的录制而复出,以花甲之龄还愿意跟着他们走一回丝路……
女乃女乃是借此在怀念那段与爷爷相依相守的西北时光啊。
如今所有人都只是看见女乃女乃身为靳家太太,或者是作为“钢琴皇后”在国际音乐领域的盛名,却没人小心探查她身为一个普通女子、普通妻子,身在西北的那段故事。
那段事情,妈妈也小心地嘱咐过她,不许擅自去追问女乃女乃。
猗猗只能在心里暗自佩服妈妈。妈妈定然是早就猜到了女乃女乃重回丝路的心情,所以才会那样小心提醒她.
大客车沿着公路一路前行,公路开在戈壁滩上,有一种孤勇和雄浑。
“当年,我跟你爷爷还在这片戈壁上放过羊。”
窗外的视野里掠过羊群,还有放羊人手里甩着的大鞭子、身上穿着的翻毛羊皮袄,以及头上扎着的白羊肚手巾。仿佛穿越时光,多少年都未曾改变。于静怡望着那羊群,幽幽地说。
猗猗微微张了张嘴,没想到女乃女乃跟爷爷还有这样的日子。
虽然此时说来有了点浪漫的意味,却也难掩辛酸。弹琴的女乃女乃,却要手握放羊的长鞭子,这种情形总让人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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