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楠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带。
他本来已经出了门。
就在门口转向的时候,他看到了与他的车子交错而过的若西。
最近,因为鑫晟对学校的援建项目,他来学校的次数更加多了些。
从欧洲回来后,他一直在亲自监督这个项目。肋
他知道他本来不必,可是内心总被一种奇怪的力量驱使。
总是或多或少的,期待着什么。就像,现在……
他扫了眼时间,决心等一会儿再走。
摇下车窗,他燃着了烟。
慢慢对着车窗外的冷气吞吐烟雾,他望着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多是学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嘻嘻哈哈,每一张脸上,都是青春张扬的模样。即使是忧郁。
砖铺地面上,几天前的积雪残留着,被一堆堆围放在墙根或树下。
那些合抱的大树,此时落光了果实和叶子,光秃秃地在寒风中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再一个春,或夏。
有若干学生好奇地看过来,他摇上了车窗。
SPD项目,他没想到会招致如此的瞩目。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自从决心从台北回到北京,这两年,他自认处理的很好。
他对自己说,只要远远望着,就好。
可是自从那个晚上,看到从饭店的旋转门走出的她,他自认控制很好的一切,正在慢慢月兑离原来的设计。镬
她站在雪地里,迎着大朵的雪花,苍白踉跄,孤独无助。那不是一个顶着她那样光环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他多么希望她哪怕只是一个拥有平凡幸福的女子,就像现在,他身旁穿行而过的一双双情侣。
那样平淡的拥有和满足,只要她有,他宁愿就此远远站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
可是,她没有。
他放弃了一切想要成全她的,她为什么没有得到?
他看着那个男人的花边新闻满天飞,看着她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里,她究竟要往何处去?
俊楠打开车窗,将烟蒂扔进边上的垃圾箱。
后视镜里,他看到她的车子远远驶来。
她接近的时候,他打开向着她的那一面窗,摁了下喇叭。
她似乎吃了一惊,车速慢下来。
他将车子切到她前面,慢慢往前开去。
她跟在后面,不耐烦的司机争先恐后超车过去。
她保持在他车后。
过了一条街,他找了最近的一家茶楼。
停了车,他走下来。
她也将车子停进他边上的车位,走下车。
两人站在那儿,望着二楼茶楼已然翻新的招牌。
这是前几天,他专门找过来的一家。
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了,好在,只是翻新了而已。
这种老字号的茶楼,在这不短不长的变迁中,有许多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们一先一后上了楼。
要了靠窗的茶座,他叫了茶。
她喜欢的茶,他一直记得。她为什么喜欢这茶,他也记着。
她不在的这几年,一个人的时候,他只会喝这种茶。
喝着茶的时候,他脑海中就会出现她小小的身影。
那些她被迫跟着妈妈流离的岁月,在遥远的异乡的茶园。
他望着坐在对面的她,这些日子,脸色倒是见好了。
“过些日子,我会回一趟W市。阿姨那边……”
若西知道,他回去是为女乃女乃的周年祭。想必,这两年,他都是回去的。
去年妈妈祭日的时候,她回去过。
墓地维护的很好,她以为是姨妈。现在想想姨妈含混的语气,她知道了。
“妈妈喜欢……”
“青青的草地。”他接了下去:“阿姨有那一方安静就够了。”
若西的眸间浮上一层薄雾,妈妈喜欢绿草萋萋的宁静,她终于得到了。
只是,也太安静了吧?
他的大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还是那样的,冰。
她强忍住自己,将那一层薄雾化开。
“那边风大,注意照顾自己。”她的声音有了轻微的鼻音。
“好。”
“有时候,很想回去……”她望着他,清亮的眸子霎时迷茫起来。
莫名其妙的,她有时会想念那儿的一切:沙滩、海浪、青山、落日……
她总有一种预感,说不定有一天,她会回去。
“小西,是不是很累?”他的大手总算焐热了她,她的手指是温温腻腻的了。
“你呢?”她问。打量着他几乎没怎么变化的面容,雅琳说他性情变了,狡猾老辣。他是吗?
“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去,一个人,告诉我。”他避开了她的问题。
他的眼底,凝视她的时候,多了一层看不透的幽深。
“如果你不是一个人呢?”她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尽在:直直地看着他。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
“小西,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是。而且,一直是。”他有些颤音。
她垂下了睫毛。
“你要给我的,到底是什么呢?”她喃喃了句,费力地吞下了“当初”的字眼。
“是你一直认为的‘幸福’吗?”
“你,得到了吗?”她的低喃让他心底沉下去。
幸福吗?那是可以得到的吗?她从来以为,那只是一个词汇而已,抽象到她根本抓不住。
也或许,她早就失去了抓住的能力,所以,只能远远看着。
沉默。
窗外的霞色凝在两人的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