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看着她,浓眉紧锁。“皇上,”皇后往日的傲慢娇纵已不见踪影,只不停苦苦哀求着,“臣妾生母早逝,也不得父亲宠爱,少时只有弟弟相依为命。后来幸而能遇到皇上,才有今日。可若没有弟弟,臣妾只怕今生见不到皇上啊。”皇后依偎在父皇宽大的肩上,如一只受伤的鸟儿归巢,涕泗横流。父皇摇摆不定的心似乎妥协了,可还是一语不发。皇后紧紧咬住苍白的唇,索性横下心来,绝望说道,“既然这样,臣妾不想皇上为难,可臣妾实在无颜面对弟弟,不如一死,来世,再报答皇恩浩荡。”她抓准了时机,站起身来,哭喊着一手抓起头上的银簪,欲扎入胸口。父皇起身一把抢下,掷在深红色的地毯上,随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父皇彻底妥协了,无奈叹道,“罢了,无论如何,朕留他一命就是了。”又伸手轻轻梳理着皇后凌乱的乌黑秀发,用蝴蝶银簪轻轻绾起,从袖中掏出薄如蝉翼的锦绣手绢轻柔的擦干皇后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抚过她吹弹即破的脸,温柔的吻向她的额头,一丝温热,一阵清凉。“皇上,臣妾,”皇后破涕为笑,“多谢皇上。”而那只蝴蝶银簪引起父皇的注意,皇后近来一直佩戴着父皇赐给她的那支华丽的金步摇,衬托着傲然的凌美,而今天,却只带个普通的蝴蝶银簪。“今日怎么没带那支金步摇呢,朕最喜欢。”父皇含笑宠溺的看着她,“是不是跟朕怄气了。”皇后不语,只轻轻一笑,眼眸中流转着的不知有几分虚情,几分真心,对上了父皇的浑浊的眼球,传递着深深甜蜜爱意。就在这时,赵盛小跑着进来通传,“禀报皇上,硕王爷求见,在外面恭候多时了。”父皇向外轻瞥了一眼,无奈道,“宣他进来吧。”他本想命三哥来处理杨弼的,可现在看来已不毕了,父皇所有的坚持竟抵不过皇后顾盼流转间的一个眼神。“你先回去吧,今晚朕再去凤华宫看望你。”父皇只得温柔对皇后说道。皇后也依依不舍起身,用令人魂牵梦萦的眼眸暗送秋波,她走下父皇的龙椅时,紧紧拉着父皇的衣角,任藕断丝连般的爱意缠绵着。“臣妾告退了。”皇后微微一笑。父皇朝她点点头,挂上一抹阳光般的笑容。三哥走进内殿,皇后以胜利者的姿态轻蔑地看着他,而三哥只微微俯身行礼,淡然一笑,不卑不亢。想必他已猜到了结果。“儿臣参见父皇”,三哥身着墨蓝色的外衫,面带如春风般的微笑,俯身下跪,向父皇行君臣大礼。“平身吧。”父皇面无表情,看着手中奏折说道,“今日朕宣你前来,是有一事交与你。”三哥站起身来,墨蓝色的外衫洁净得一尘不染,悠然说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朕本想命你去查办杨弼贪赃一事,”父皇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可刚刚皇后已向朕说明情况了,杨弼大人也实属无奈,况且他又是有功之臣,朕希望,你可以点到为止。”三哥抬起头,内心燃烧的熊熊怒火被深深掩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微笑,“儿臣遵旨,毕竟杨大人是国家栋梁之材。治国之道,当体恤人才。”父皇满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望着三哥,“果然有将相之才,朕甚为欣慰。”三哥深棕色的眸下飘过一丝模糊不定的痛楚、悲哀,仿佛井底倒映的朦胧月色,三哥本该是令父皇引以为荣的,而他竟然说这个该贵为天之骄子的三哥仅仅是将相之才,这对三哥是莫大的打击,犹如一把寒刀,深深扎入心扉,令人心寒得痛不欲生。可那抹痛楚悲伤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三哥的一个清浅微笑,“谢父皇夸奖,无论现在亦或来日,儿臣一定忠心为我朝,死而后已。”父皇这才微笑着点点头,他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时候不早了,你也早回府歇息吧。”父皇命令道。“儿臣告退。”三哥俯身行礼,退出大殿中。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