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认识陌生的人…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会兀然发现——原本是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真的就那样忘记了;原本是竭尽全力想要忆起的事,真的就这样忆起了。
一双攥紧的纤手抖得厉害,艾露丝只觉浑身发寒,好似浸入冰雪之中,冷得无依无靠。
林灏轩,她是认识的,而且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他的人,认识他的心了
布拉格广场,斯特拉音乐厅,丹麦皇家芭蕾舞团…支离破碎的记忆再次重组,开心与快乐,失落与悲伤,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林灏轩,嘶仅认识,而且还爱上了,无可救药地爱上了!
“原来如此,从头到尾,由始至终就是一场悲剧!”艾露丝猛地松开拽住林灏轩衣领的双手,欲抽身离去。
从她满是泪水的脸上,林灏轩读出‘绝望’二字,“小艾,小艾,千万别相信她们的话,她们全都是故意的,她们全都没安好心,是故意编造谣言、编造谎话意图拆散我们…你不能步入她们的陷阱里,不能傻傻的中计啊!”
“到底是她们欺骗,还是你在欺骗?”艾露丝恍惚一笑,吐出最为寒凉的言语,“爱上你,爱错你,现在的我如同当时的我一样,必须离开你,永远离开!”
“现在的你?当时的你?”林灏轩愣了愣,似乎察觉到什么。
摆月兑他的束缚,艾露丝扑向床头,找寻自己的外套,迅速穿上,抬脚就走,“我要走了,就像当初决然离开布拉格那样,你我的缘分已尽,我接受不了你,你是林杋的儿子,是……”
“我是谁的儿子,真的那么重要么?”追随她的脚步,林灏轩来到楼梯口,并死死扣住艾露丝的一双手腕,“相信我,我的父亲绝不会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了?”艾露丝反问一句,显露出极为罕有的凶态,重重甩开他的手,“那件事是我亲眼所见的,还会有假么,我母亲就是他害死的,一定是他,绝对是他!”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你我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累积而成,你当真舍得么,舍得离我而去,舍得放开我的手?”说着,林灏轩想再次抓她的手。
天鹅堡是古旧的欧式建筑,虽重新装潢装修过,可狭长陡峭的楼梯通道并未有任何改观。
不愿理会他,不愿多做纠缠,站在楼梯口的艾露丝踏下两步台阶,狠狠丢下一句话,“你别跟过来,否则我会杀掉你,为我母亲报仇!从今天起,我会恨你,恨你,一直恨你,直到你死去的那一日!”
“好,你要杀,我让你杀!”林灏轩紧跟着她,想将她搂住,“你要恨,我让你恨!”
不知是她脚下没有站稳,还是林灏轩用力过猛,艾露丝竟倚着楼梯扶手向后滑倒,重重一下跌坐在地。
见小艾跌倒,林灏轩立刻搀扶,却被她倔强地挡开,“你若再不放手,就是逼我去死!”
听她这般言语,林灏轩着实一惊,他是知晓她的脾性的——向来都是说一不叮
不愿见她受伤,不愿见她自残,林灏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有放手,眼睁睁见她离去……
***
出了天鹅堡,再次踏上雪地,寒意从四面八方汇聚,艾露丝只觉全身冰冷麻木。
一幕又一幕的往事重现眼前,每一幕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心痛。
人啊,真是矛盾的结合体。
失去记忆与恢复记忆一样,一样令人难够已。
饲起了他,记起与他的甜甜蜜蜜与点点滴滴;可惜她也记起了他,记起为何选择离开布拉格的重要原因。
他是林杋的儿子,就算是最最甜蜜的爱情,也征服不了刻骨切肤的深深仇恨。
完了,他们之间是彻底的完了,不可能破镜重圆,更不可能延续至永远。
一路走,一路行,一路为自己打气,“艾露丝,你要争气一点,不要再想,不要再念…只当从未遇见过他,只当他已死去!”
不知不觉,走出很远,回首遥望,天鹅堡已然隐入茫茫夜色之中。
忘了他,忘了他,只当从未遇见……
沿着林间车道而行,一辆黑色轿车在面前戛然停驻,司机摇下车窗,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威廉,怎么是你?”艾露丝的嗓音微颤。
“夫人,快点上车。”威廉亲自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茫然上车,茫然仰躺在后座上,艾露丝早已没有力气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心底到四肢百骸都蔓生出某种无可抑制的痛楚,她觉得很累,累得无法呼吸。
轿车缓缓行驶在积雪的公路上,车内开着暖气,这让趋于僵硬麻木的身子稍稍转暖。
在渐渐恢复的过程中,艾露丝不禁痛呼出声,那种无法抑制的痛楚愈发清晰,愈发尖锐。
“停车,快停车!”
不知发生什么事,威廉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我,我好疼!”艾露丝的语声带着哭腔,只觉有热流涌出。
懵懵懂懂回头,威廉有些诧异,“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映入眼底是殷红的血色,这让他震惊万分,难道是……
***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如果没有遇见你,那该多好啊!
如果没有遇见你,也不会与你说分离……
消毒水,又是消毒水的味道。
不用睁眼,艾露丝已然猜到自己身处医院,她这辈子最讨厌消毒水的味道,因为那种刺鼻的气味总能让她想起惨死在手术台上的可怜母亲。
月复中的宝宝一定是没了,分手N次之后的第N+1次,一定要断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就算打过麻药,就算昏迷不醒,艾露丝仍有清晰的触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当那个刚**形的‘小可怜’离开母体时,她一下子觉得完全解月兑了,仿佛是与没有结局的爱情彻底划清了界限。
静静平躺在病床上,冰凉凉的指尖被暖融融的大手拢在掌心,艾露丝缓缓睁眼,对上一双含愁的眼眸。
两日不见,他竟然这般憔悴,只听他痛声低呼,“小艾,你知道吗,我们的宝宝没了,化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能平安顺利的降生,会是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男孩,可惜啊……”
听闻他的言语,艾露丝半晌没有回过神,她从未料想过,一个沉浸在暗夜之中的‘恶魔’居然也会如此爱孩子,疼孩子!
应该安慰他么,应该向他道出事实的真相么?
微微阖眼,深深呼吸,艾露丝轻笑一声,“傲天,我们离婚吧!”
“离婚?”圣傲天一怔,随即惊问,“为什么?”
“孩子不是你的,你不必太悲伤…孩子没有了,你该像我一样,觉得很欣喜,很庆幸!”说着,艾露丝挺直身子坐起,从他掌心抽出指尖,“我背着你,与林灏轩偷情,怀上他的孩子…到头来,却发觉他是仇人的儿子,他的父亲是害死我母亲的罪恶凶手!”
“你,你在说什么?”难以置信地望住她,圣傲天探手抚上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在发烧,你是不是在说胡话!”
挡开他的手,艾露丝侧过头,逃避他那焦灼的关切眼神,“我是一个极为无耻的女人,或许就该孤独终老,我们离婚吧,我不会要你的财产,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凄凄凉凉的死去……”
“不,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听过她的话语,圣傲天渐渐有些明白了,却断然拒绝,“如若离婚,你又会回到林灏轩的怀抱,我不许,不许你再次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