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涵每天下班总会带着一些食物过来,看我的脚伤,动作细致而轻柔.
他抬起眼,看到我双眼微红,随意笑了下,“怎么了,丫头?”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男人这样对过我,谢谢你。”
他目光忽地一暗,站起身,收拾着药瓶,口气淡离,“医院最近有个学术会,恐怕这几天我不能来了,不过,会交待其它人来照顾你。”
看着他走向门口,我轻轻地笑了笑,在他身后说着:“我的话不过是一时感触,没有任何言外之意。累”
他脚步顿了下,打开门离开。
我苦笑了下,打开饭盒,是精致的生鱼片寿司。我真饿了,这个世上唯有食物能带来身体的温度。
我躺在软软地大床上,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床头灯,打映在欧式印花墙纸上,晕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檬。
我踌躇了会了,打开手机,不到一分钟,里面爆满了来电信息和短信。
我想给暖夕回电,可是刚拔了号码,门铃骤响。
我心脏莫然惊跳,怔愣数秒,才拿起床边的拐杖艰难地走出卧室。
我凑近猫眼,看到门口外风森寒如冰的脸。我心慌意乱地靠在门上,无所适从。
门铃仍在耳边急促地响着,我将身体蜷成一团,顺着门板滑坐下来,紧紧地咬住唇,牙关战栗。
风在门口不耐烦的吼着,乔娜,给我开门!
我咽了口水,用手紧紧地捂住耳朵,试图想要隔离令我惶惧不敢面对的一切。
门外的动静突然消失了,我似乎能清晰地听到男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一夜无眠……
清晨,才合眼的我被陆涵的电话惊醒。他说,半小时后有人会送来一些食物。
我的声音异常嘶哑,“谢谢。”
他顿了下,“你……没什么吧?”
我抿了下干涩的喉咙,觉得有些疼,“没什么,可能昨夜没睡好。”
他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听筒,整个人恍惚茫然,然后放下,走出去喝水。
门铃响了,我下意识地拧开,一位中年妇女提着装满东西的购物袋。
我让出门,她走进去,正想关上,她问我放哪儿。
我走进去,淡淡回道,搁厨房吧。
她放下,走出了房子,我口干倒水,拿着玻璃杯的手顿住,安静的房子里,我听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声,还有……淡淡的烟草气息。
“哐——”杯子在地面四分五裂,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刺耳声音。
我用手按在胸口上,呼吸顿然不畅。
缓缓转身,风靠在厨房与客厅相连的白色吧台边,眼睛深锐地逼视着我。
嘴角慢慢地勾出一抹冷冷的浅笑,他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满讥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金屋藏娇。”
我将指尖深深地扎进掌心里,笑得心里发疼,“是啊,至少你从没有给我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风的目光骤然阴沉,几步上前,便用手扣紧我的下腭,问得直截了当:“孩子呢?”
我轻轻笑着,有些发颤,“我告诉过你,我打、掉、了。”
最后几个字,我一字一字地慢慢吐着,我的嘴角始终挂着笑意。因为,只有笑着,泪水才不会夺眶而出。
他瞪着我,另一只揪住我脑发,表情变得凶狠极了,“你杀了我的孩子!”
我心像针扎着疼,无法言喻,牙关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他大手一挥,吧台上的红酒瓶啪得摔得粉碎,腥红的液体溅在我的眼睛上,我似乎闻到那股熟悉的芳甜味,那样浓烈而凄惨。
我失声地尖叫,失了和风的孩子的剧痛在这一刻爆发。
他怔然地看着我,目光从寒冰变得慌乱,他双手扣起我的肩膀,声音压抑:“你怎么了?”
我猛地推开他,透过眼前凌乱的长发模糊地看着他,哭道:“为什么不放过我?”
他上前一步,眼里抹着复杂痛苦地情绪,“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摇晃着脑袋,抱住自己发战的身体,抖动着苍白的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回去好不好?”
他困惑地看着我,声音低了下来,“乔娜,你在说什么?”
我哽咽着喃喃低语:“她自杀了,我是凶手……我总在做梦,梦里除了黑暗,就是血一样的大海,它淹没了我,还有,我听到宝宝在哭,我是凶手……”
他过来抱住我冰冷的身体,“乔,一切会过去的,跟我回去。”
我推开他,摇头:“风,别再逼我了……”
他像受困的兽找不到出口,变得爆燥不耐,“够了!很多事情你不懂,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但是,我绝不允许你对其它男人投怀送抱!”
他说着,伸过手想将我拉走,我情急之下低下头咬住了他的手臂。
风眉头紧蹙,抓住我的脑发,将我的头提起,冰冷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乔娜,别逼我伤害你。”
我泪流满面,“你一直在伤害我……”
他的眼睛更加幽黑了,闪着危险寒粟的光,他扣起我的下巴,狠狠地吻着我,用尖牙毫不怜惜地撬开我紧紧闭住的唇。
我惊慌地抗拒,一只手下意识在吧台上模索着,冰冷的触感,那是风送给我的军用匕首……
他瞪着我,目光爱恨交织,咬着牙冷道:“好样的!”
他转身离开,门甩上,发出巨响。我听到自己脑袋一声轰然,一片空白。
紧握匕首的手垂了下来,颤颤发抖,锐利的刀锋上滑落着鲜艳的血色,那是我肌肤下温暖的血液。
我用他送我的匕首架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上,我声音清冷地对他说,“别逼我……”.
陆涵皱着眉头看着我的新伤口,语气不好,“才离开几天,你又伤痕累累,记住,你是我的病人,我不允许它有任何损伤。”
我笑了起来,“陆博士,你是说我的身体现在属于你了?”
他表情微顿,站起身,用力地合上药箱。
背着我沉默了会,开口:“他来找过你?”
我垂下眸,看着自己泛着晶莹的指尖,“是……”我的下巴突然被他抬起,他的话里有我无法理解的酸意:“你就这样开门让他进来。”.
我困惑地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记住,这是我的家!如果你下次再敢放其它男人进来,就立刻给我滚!”他朝我吼道。
我轻蹙眉头,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什么骤然变得激动起来。不过,他说得没错,我没有权利让外人走进这座房子,因为,我并不是主人。
我低眸,咬咬唇,声音愧欠,“对不起。”
他转身去吧台倒水,仰起头,喝得很快,似乎渴极了。
我在他身后继续说着:“陆医生,谢谢你将我从江少手中救出来,谢谢你花这么多时间治我的腿,谢谢你提供房子让我躲避风头,我欠你很多,这辈子也还不清。我不敢再打扰下去,我明天会走。欠你的,我今后一定会还……”
他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上,走过来,扣起我的脸,“还我?好!现在就偿还!"
我的意识还末及反应,男人火烈的唇便覆了下来……
我整个人僵在那里,除了感受到男人激烈的吻,脑子一片空白。
他将我抱住,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我冰冷的肌肤中,他含糊的嗓音从喉咙深处逸出,深情而忘我,“不要离开我……小雅……”
我瞬间惊醒,下意识地挣月兑着,我挥舞的双手被男人粗鲁地扣在身后,我根本无法站住,整个身体僵在他的怀里,脸色惊慌而苍白。
他的吻渐渐缠绵起来,流连在我的唇边,我承认自己一时恍惚,他的温情慢慢融化我抵抗的心……
我开始回应,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着风的脸庞,我的心紧紧地拧着疼。
“风……”我情不自禁地轻唤着。
男人的吻顿住,突然推开我,目光抹着难以言喻复杂情绪,他低哑着嗓音,“冒犯你,对不起,我把你当成小雅了。”
我轻轻地笑了下,“就算还债吧。”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然后转身走出房子。
我站在那里,用手指轻轻抚着刚才他吻过的唇瓣,上面还沾着他的气息,有着海洋般的清冽气息,和风,完全不一样。
我站在落地窗前,透过薄薄的白色纱帘,看到陆涵靠在丁香树下抽烟。
一种预感如涌动的潮水,在我心尖渐渐漫延开。我和他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深秋逼近,天越来越凉。我仰望,听到风扬着卷叶飞舞的声音,寂寞而凋零。
我的腿伤在复健治疗下,情况越来越好。当陆涵说我不过一个月便可以行动自如,暖夕许久悲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
她握着我的双手,“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所有的一切!”
我笑着点点头。只是,暖夕,我心深处的伤患如阳光永远无法照耀的沼泞,依然一片阴暗潮湿。
陆涵看我的眼睛越来越深,我无法回应,只有刻意躲避。
他曾在黑暗中,紧紧抱住我,嗓音嘶哑:“忘记过去,好不好?”
我捧起他的脸,难过地看着他,语气安抚:“涵,别将上一次酒醉的事放在心上,我们都是成年人。你知道的,你的心深处也有一道无法抹灭的身影。”
他默然地看着我,然后只是紧紧地将我抱住。我们同样绝望而渴望,只是过去深刻的爱恋,就像扎在我们灵魂深处的植物,根枝繁茂,渗透进骨血里,每时每刻贪婪地汲取,令我们饱受敲骨吸髓的疼痛。而将它们深深拔起,除了同归于尽,别无选择。
一周后,陆涵带着我到了郊外的宅子,我看到房子原来的白色被刷成了暖暖的橘色。
我怔怔地看着,任由他带着我走进房子,所有的中式摆设换成了典雅的欧式,我看到沙发背后的墙纸上,是金色大朵的蔷薇花。
喜欢这个改变吗?他从身后抱着我轻道。
我情绪激动地无法发出声音,眸光困惑地看着他。这座房子不是小雅曾经的栖身住所吗?曾经的一切,他竟然全部改变,换成了我所有的喜好。
你说过,我无法忘记过去,是的,曾经我一直将你当作小雅,可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多却是那个笑起来凄冷的女孩,这种牵挂让我矛盾和痛苦。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感情背叛了小雅。
我捂着胸口,听着他的倾诉,涌动的情感纷乱而复杂难辨。
他继续说,看着我的眼睛很深亮,乔,你说我们无法忘记,那是因为我们从末真正努力去走出来。知道吗?当我拿着刷子将墙面抹过第一道橘色时,我以为自己会流泪,会不舍,可是当焕然一新的色彩映在我的眼底,我感觉到多年压抑的东西突然释怀了……这是我的改变,那你呢?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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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抽出时间,还会继续再写一更!(汗,原谅夜,最近总感觉无法分身,只好夜半醒来码字,否则怕被亲们拍!爬去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