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婢女将晕厥的韩莫离拉到汤池边,鹰隼见状,伏过去一把抱起她,随手扯过架子上的软缎,盖在她似雪无暇的*上。
“传太医!”
“是。”音盏慌慌张张地跑开。
转进内室,他命人为韩莫离换上干衣服,又用毛巾将她湿漉漉的发擦干。
“这样子,仔细别着凉了。”
“王上不必担忧。”太医请过脉后,说:“王后娘娘是因为水温过高才晕过去的,再加上阴雨天空气沉闷,导致心、脑供血不足,休息片刻就会好的。”
“这药……”
“臣会开些给娘娘调理身子的药。”
“嗯,……王后在宫中身体可好?”想到那天,韩莫离在自己面前嚎啕哭喊,那样子心痛,不由关心起她来。
太医脸色犹疑。
“你就照实说吧。”
“回禀王上,去年王后生过一场大病,生命垂危,只是……娘娘怕王上为此烦心,才嘱咐臣等不得提及。”
“以后,你就作为王后的专职医生吧。记得,好好照顾她。”
鹰隼在床边坐下来,烛光晃动,莫离脸上的表情倦怠而痛苦。
“王上……”
她悠悠醒转过来,看到鹰隼的褐色常服上湿了一大块,想必是救她起来弄湿的。眼角悄悄淌出泪,和湿润的发纠结在一起。
“本王跟你说过,要注意身体,怎么这般任性?”
她偏过头。
“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心里难受而已。”
鹰隼温和地问:“在责怪本王打了你父亲?”
“不是。爹爹镇守城池有此疏漏,理当受罚。臣妾已经想通了。”
鹰隼转过她的脸,“不愉快的事情别想了。另外,本王要告诉你,月牙不是说三道四的人。”
她与他对望一眼,柔声说:“臣妾如此病容,恐怕不能相陪大王,请王上移驾。”
现在心里千头万绪,她无心邀宠。
鹰隼缓缓起身,顿了顿,挪步离开。
外间依然亮着灯火,辉煌的光芒中却有一抹说不出的苍白,正如扎在权势背后的一根关于冷漠和寂寥的芒刺,细微却触目惊心地存在着……
如果身体累了,可以坐下歇歇。
要是心累了呢?
韩莫离忽然觉得荒凉,她意识到自己同自己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起初,她舍弃爱情来换取权利,而后,她想丢掉权利去挽回爱情。
没想到百转千回后,她仍站在原点。
可是……
中间这段灼灼闪耀的年华,去了哪里?
虚度了,还是挥霍了?
累。
倦意像海潮一样袭来,伴随着窗外凄厉的雨声,将她淹没在了无人的岛屿上。
睡得迷迷蒙蒙,有人在为她盖被。她醒来,睁开眼,竟是他。
“王上,你没走么?”
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哑。
鹰隼轻描淡写,“雨太大,本王走得了么?”
这倒是。
“臣妾唐突了。”韩莫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睡吧。现在雨小了,本王正要走呢。”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她突然感觉到温暖,不得不说,现在的鹰隼比以前更体贴人了。上次,她那么跟他闹,以为自己输定了,可他也软下心来给她一点安慰。毕竟,没有韩莫离,上邪山江难以结束多灾多难的命运,不是被外戚干政,就是没有子嗣继位。现在好了,就将她一脚踢开,岂非太无情?
回廊上,厚公公提着灯在前边引路。
他哪也没去。
内务官的本子上记了一笔“邪王夜宿凌鹄宫”。
某日。
华政殿。
下个月便是王孙侯爵觐见朝贡的日子,各地的文书和礼单一早就送到了宫里,鹰隼持笔在案前细细看着。他忽然皱眉,轻轻转动右肩,似乎那里有酸痛。
“政务很多么?”
我帮他按捏肩膀。笔上的墨不由从他手中颤抖地落在折子上。
“臣妾失仪。”
“算了。”他搁下笔,握住我的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月牙,等办完觐见之宴,我就带你去凤凰找殷姬和清玄,好吗?”
“啊……”
这么快就可以出宫了?
那真太高兴了!
“父王”
正待答话,小乐世撒开腿跑了进来,一声声念叨着:“父王,父王……”
三岁半,这孩子长高了不少。
鹰隼拉过他的手,将他宠溺地抱进怀里。
“世儿,先见过你父王和婉妃娘娘。”韩莫离一脸和颜悦色。
乐世从鹰隼怀里窜出来,规规矩矩地行礼说:“儿臣见过父王,见过婉妃娘娘。”稚拙的童音很有趣,模样也活波可爱。
“参见王后。”我走下台阶,向韩莫离行礼。
“无须多礼。”她保持笑容,吩咐音盏将带来的茶点摆在矮几上。“碰巧婉妃也在这里,来尝尝本宫的手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