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都城*。羽林军严查各王卿府邸,凡是可疑的人一律送交大理寺彻查。
这晚,我看过洛夫人,回到芙芮宫,没想到在卧房里见到了重伤的子梵!
那个申原大王的儿子——凌子梵!
也恰巧这晚,我屏退宫人,独自进了卧房,在喝水时发现桌布一角沾染着血迹,是一个男子的指痕。正想出声大叫,穿着黑衣的子梵迅速从帷幔后面闪了出来,说道:“月牙,是我。”
他浑身几处挂伤,裂开的口子触目惊心。
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回来的路上看到那么多侍卫。
“你来闯宫?”我问道,将他带到帷幔后面。又去找放在屋里的医药箱,草草替他包扎伤口。他哪里受过这等罪啊,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紧蹙着眉宇,像拧到极限的抹布,强忍疼痛。
“你这样做太不理智了,尽管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想到固伦哥哥,心下一阵疼痛。
他摇摇头:“我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不是为了刺杀邪王,而是要救回我的弟弟。他擅作主张,带着两名死士潜入了觐见朝贡的队伍,并滞留在都城里,等待机会刺杀你夫君。我要阻止他,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干了什么?”我紧张的问。
“是他投毒的,本来是要毒死邪王,听说死的是个大夫。呃,轻点!”
我将绷带打结,绷带上浸出血。“原来是他……凌子羿?”
“是。”子梵点头,脸上带着一种绝望之后的冷静,他艰难地笑,“我是救不了他了,刚在华政殿外的回廊上,他已经被捕了。我们谁也不能活着离开。月牙,谢谢你,谢谢你替为我包扎伤口,其实都是无用的,很快他们也会找到我的。但我舍不得打断你,让心爱的人为我包扎是件很幸福的事……”
见到他这样释然的微笑我反而更加难过,因为在哥哥死前,他也是这样笑着看我的。不想给活着的人留下负担。
子梵,他是一个聪明人,却游离在权欲之外,这种玩世不恭的人其实最容易受伤,他们把一切虚荣都看得透彻,所以遇见祸害的他要承受双倍的痛苦。而我,亦不能眼睁睁让他陷入悲剧。
“你是我的朋友,在申原蒙你照顾,一起喝酒,敞开心扉……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吗?想走出宫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都生错了地方。此生,我与邪王有约,不能去游历江湖了,但你一定要代我去!活着,懂吗?
“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出去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什么王室、战争,统统忘掉!因为你是无忌无公子。”
他笑了:“无忌无公子……对,你是自由自小姐。”他握住我的手,我缩了一下,但还是被他握住,“月牙,没必要冒这个险。我不怕死!只是遗憾没能救出我弟弟……听天由命吧,把我交出去,随你去见邪王。”
“不,”我说的很坚决,拔出他鞘中的剑,“我希望你能活着!你可以挟持我,去见大王,和他谈条件,或许,可以一并救出你弟弟?”
他的眼神因最后这句话变得犹豫。
“不过你得答应我,看住凌子羿,别让他再到王城来,如果鹰隼有什么事,我死一万次都不够!……就按我说的办吧。”我把剑塞到他手里。
沉默了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做殊死一搏。
黑的夜,气氛紧张。
几个侍卫神色凝重,急匆匆闯进华政殿,“启禀大王,婉妃被刺客挟持了!”
鹰隼一怒起身,下一秒,就看到子梵挟持着我走进大殿。
“你想干什么?”鹰隼沉声问,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权威。跟在后面的侍卫立刻围了进来,挡在邪王身前。
“我要你放了刚抓的人,不然……”子梵紧了紧刀子,将力度控制得很好,没有伤到我,又不像做戏。
鹰隼喝道:“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本王就将你碎尸万段!”
“恐怕到时候我真伤了她,你把我五马分尸都晚了。邪王,请快点拿主意吧,是要刺客的尸体,还是婉妃的尸体?”
鹰隼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他憎恨被人*果的威胁,而且挟持对象是我。虽说我有几分把握他会为了我放掉子梵,可却不知,在他心中,我如逆鳞,触必杀人。于是,他雷厉风行地命人带上凌子羿,并备好马,送他们出宫。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可凌子羿依然坚持,要出了都城才肯放我。
我暗示子梵,无碍。心中自然相信我的夫君不会背弃诺言,但别人,自然有理由怀疑。何况力量悬殊之大,生死攸关之际。
鹰隼只好率一队精兵远远地跟着。等出了都城,凌子羿却变卦了,没有放掉我的意思,而是说:“正好趁此机会*邪王就范,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七弟,这样有意义吗?杀了邪王,这天下还是上邪的天下,江山也是上邪的江山,你能改变什么?”子梵勒住缰绳,准备放掉我。
凌子羿打马靠了过来:“四哥,你怎么这般懦弱!难道你忘了申原的祖训,忘了后世子孙应尽的职责与义务?我们应该捍卫国家的尊严,而不是苟且偷生!!”
“但你杀了一个邪王,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邪王,你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只会白白流掉你王室的血!!”
“我不管!我是杀不光,但能杀几个就杀几个!是他们灭了我们的国家,*死了父王。他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人,理想高远,毅力坚韧,在东宫苦候了三十年,才换得一朝登帝……”他的表情已经陷入某个癫狂状态,“都是他们,毁了我父亲的梦想,也毁了我的梦想!!四哥,我真没打算活着离开,让我们兄弟携手大干一场,以贼人的血祭奠先祖吧!”
说完,他抽出刀就要刺向我。
子梵大惊失色,将我掀下马,躲过一击。“快走!”
我竟然再站不起来,惊觉,我的腿月兑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