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不依不饶:“我和她怎么不合适了?父亲,我恰恰觉得我和她是最合适的人,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骄傲,一样的……”
“够了!”张昭已经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时间不早了,你回房睡去,为父也要休息了。”
“父亲!”
“还要我说几次?”
“是,父亲晚安。”张放低头,沮丧地迈出房门,回廊外,天边的月亮正明,快十五了,中秋节她会出来吗……
嘀,嘀,……
寝宫里唯有更漏的声音在橙色光影中经久不息的涤荡,我伏于案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昨晚忧心鹰隼的病情一直没好好休息,这会儿他从午膳后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我等着他,要与他一起用晚膳呢。
沉沉的倦意袭来,守在榻边的厚公公也瞌睡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敲打木鱼的棒槌。所以鹰隼起身的时候,谁也没有察觉。他掀开被子,缓缓走过来,在我身边温柔地低,拾起掉落的毯子,围在我肩上。极轻极轻的,如同羽毛落在肩上,却顿时感觉温暖多了。
我迷迷糊糊地抓了抓肩上的毯子,以为是翠儿在给我盖被子,努力撑起眼皮,问道:“大王醒了吗?”
“你说呢?”回答我的是他不轻易展露于人前的促狭。
我陡然惊醒,伏起身,憔悴的脸被他捧在手里:“在桌上睡觉是你的习惯吗?为何不回宫休息?”
“我……”这时肚子居然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饿了吗?你看你都瘦了,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
“王,我在等你啊。”我握住他抚着我脸的手,鼻子忽然有些酸涩,“不论何时,请你都不要忘记我在等你,等你吃饭,等你散朝,等你看日出,日落,等你陪我共度一生。所以……请你不要到遥远的地方去。我真害怕你醒不来,所以我要守着你啊!”
“傻瓜!”他昂起头,转动了一下眼里潮湿的雾气,将我拥进怀里。我埋首于他腰月复前,抱住他的腰。听他说道:“没有本王在身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懂吗?难道你想让我在睡梦里还要牵挂你不肯吃饭、不肯睡觉么?我从来都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月牙,我不想,我会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但你也要做到,好吗?”
我点头,吸了吸鼻子:“昨天,你病了,你叫我的名字,我很感动。以前我垂危时,只要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都是你。守在你边,等你月兑离危难,我才体会到等在身边的那个人该是怎样的心急,心焦……王,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我不想再有那样的感觉……”
他弯下腰为我拭泪:“傻女人,不过是一场小病而已,本王征战疆场多年,多少次大浪起伏也都逢凶化吉,区区小病还奈何不了我。何况我舍不得你啊!”
他的笑挂在嘴角,目光也是温暖的。近在咫尺的距离,我甚至能看见他眼底的爱意。那么坚强的意念,铭刻着守护,会伴我一生。我点头,擦干脸上的泪痕。忽然看见厚公公在榻边打瞌睡的样子,笑了笑:“不光我一人在等你,他也在。叫他去睡吧,我们传膳。”
“好。”鹰隼执起我的手。
寂静中,我与他对食。彼此的胃口都不错。
他一个劲的往我碗里夹菜,精神很好的样子,我只顾着吃,突然留意到自己的碗里已是珠穆朗玛,再看看他的,四川盆地。不由皱起眉,斜眼瞪向他:“说好了要自己照顾自己的!”
他漫不经心为我盛汤:“这不是照顾你,女人嘛,就是用来疼的。……不知岚和洛平川怎样?”
“他们……你病了,我哪有心思想别的。如果真想添个女婿,你就好好把身体养好,到时候还能抱上孙子!”
说到孙子,我俩对望一眼,同时想到乐世和阿若,结婚这么久了,东宫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中秋的那天。
王城的酒楼里大摆筵席。不少文人墨客翘首而聚,谈论诗文,政治,当然也少不了风花雪月。流光溢彩的河灯顺着姮河水蜿蜒而下,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乐世穿了一件花纹朴实的白色锦袍,准备出宫去,阿若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可以带我去么?我很久没出宫了。听说大王下令在姮河里燃放水灯万盏,以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意。”
乐世微微沉吟,推月兑道:“今天聚会的都是年轻男子,带你恐怕不方便。”
“既然是中秋节,殿下何故同他们聚会?他们难道是你的至亲吗?”
“如此良辰美景,正是我辈文人附庸风雅的好时刻,自然该聚聚,喝酒谈诗,煮酒论英雄。”他清雅地一笑,“我会早些回来陪你,好吗?”
阿若上前,为他整整衣领:“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来日方长。”她抬眼看着他,他没有察觉她的落寞,笑了笑:“好了,我走了。”说完扬长而去。
当夜幕降临,沿河灯火齐明,夜游的男女将芙蓉大道围得水泄不通,四下里望去,亮起的灯龙将成排的楼房轮廓描绘成了天外仙宫的模样,河里的花灯又将河水照得如同琼浆玉液,于是,人们仿佛走进了童话般的世界。
“他来了没有?来了没有啊?”岚站在泊船的码头四下张望,只见画舫成群,船上琴声阵阵,都是一幕幕醉生梦死般的逍遥光景,却不见洛平川的影子。“这个家伙总是失约,若是再像上次那样,一个人跑去什么飘香苑,我非剁了他下酒不可!”
“哎!”身后有人唤她,并用扇把儿在他肩上敲了一下,她迅速回来头,惊呼道:“洛平川……啊,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