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下去,张昭你留下。”鹰隼的脸色平静如常,但我知道他习惯以平静的姿态面对大的变故。我起身,与众人离去。
“娘娘,是否要回宫?”翠儿问我。
“先不回去。我独自走走。”支开奴婢,我去了花园。凌鹄宫里新种的荷花已到凋零的季节,只剩一塘高高的有些枯黄的荷叶。我驻足塘边,一缕微风吹来,竟有初秋的凉意。这燥热的气息褪得真快啊。
正在感叹之际,忽然听到树丛后有人说话。我悄悄挪步走了过去。
“听说宁王要反了,而且这起兵的名头还十分不好听。”
“什么名头啊?”
“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那女子压低声音,道,“听说咱们大王不是先王的亲生儿子……”
“大胆!”我怒喝道,树丛后两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惊惶不止。良久才抬起头来,见是我,更吓得面无人色。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将袖子扬到身后,甩得风响一声。
“王后饶命啊,王后饶命啊!奴婢也是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也敢在这里胡乱嚼舌,说,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回王后,”那宫娥边哭边答,“是兵部侍郎今日与他父亲在园中偶然说起,被我听见了。他们商量着不向大王奏报呢……呜呜……”
兵部侍郎就是贺桐山,青羽的好朋友。“他们为何不向大王奏报?”我当时以为鹰隼不可能不是昌普王的儿子,宁王起兵傻气,找这么个名头起兵更傻气。不过贺桐山父子有什么好顾忌呢?反正是无中生有呀!
宫娥答道:“他们说……说当今大王其实是……是怀王和甄妃的儿子。”
“闭嘴!死者已矣,不要玷污甄妃的名声。难道这些话,你们也信?”
“奴婢……”两个宫娥对望一眼,怯怯答:“奴婢不信。”
“但本宫也不能再留你们了。”我扬声唤道,“来人!将她们拖下去,赐死。”说完,绯色裙裾拖曳过青石地板,我向寝宫正殿走去。
宁王呀,宁王,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已是必死无疑。
此时,正殿的门被人拉开,张昭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娘。”他略微施了一礼,便从我身边走过。我径直走入大殿。鹰隼神态安闲,正在细细品茶。
“大王,刚才张大人为何说怀王谋反?”
“想必是宁王在造次,挑拨本王与怀王的关系。”他放下茶盏,“本王不会饶他。”
怀王府。
怀王怒气冲冲地走进沉霜的房间,早在半个多月前,他已经娶她过门。谁料,沉霜不守信用,将鹰隼的身世告诉给了第三者知道。
“到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怀王掐住沉霜的脖子,力道刚好保证她能说出话来。
“等你……死了,我自然……什么都满意了。”她一字一字挤出恶毒的话。
“原来你所想的,并不是要我娶你,而是要我死?”
沉霜嘴角慢慢上扬起冰冷的微笑:“是,我是要折磨你。这样,我们才算两清了。”
怀王松开手,心里七上八下,他把住椅背慢慢坐下来,朝门口望了一眼,见门外无人,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宁王搭上的?”
沉霜用手按住遮面的纱巾,“在我来这里之前。”
“这么说,他一早就要反?”
“是。”
怀王庆幸,幸亏鹰隼先下手为强,不然到时候朝野大乱,恐怕还治不了宁王。
“宁王知道这几年,大王身体欠佳,大王有意让你就势出山辅佐太子。那么以后,太子的声望更高,他要反怕是没机会了,所以,当他知道这个绝妙的秘密后,简直欣喜若狂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怀王抚案而起,“是我欠你的,你何必搭上上邪社稷?”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心痛,才能真正毁了你怀王!!”
“父亲!”两人正在僵持,青羽一个箭步闯了进来,“都天下大乱了,你还在她房里做什么?”
沉霜却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天下大乱,好,天下大乱,没想到她一介女流还有这个本事。
青羽则一向率直,月兑口便将心底话说了出来:“父亲,现在外面人都说,都讹传你是二哥的生父!”
“什么讹传!”沉霜转过身,用她一贯沙哑的声音说,“他就是当今天子的父亲!那个所谓的君王,其实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闭嘴!”怀王扬手将沉霜扇倒在地。
“你说什么?”青羽追问道,“怎么你也这样说?”
沉霜支撑着伏起身,“是你父亲向天下人撒下弥天大谎!他自己做错了事,不敢认。”
“你!”怀王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父亲,别理这个疯女人!咱们进宫去见二哥,澄清此事,不然,全朝廷的人都说你要反了,要把鹰氏王庭变成我们青家的了!”
怀王却说:“我不能去见他。我要静一静。”随即,他独自踱出房门。迎上黄昏的第一缕光,赫然是那般萧条。
第二日,朝中必然已风云大作。怀王推开窗户,风铃一阵乱响。他本想称病不上早朝的,但只怕更使人疑虑重重,于是打水洗脸,精神奕奕地去了。
朝堂上。一大臣奏报道:“启禀大王,昨晚天上雷声大动,太庙惠文帝的雕像被天雷惊毁,不知是否是上天示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