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神策军匆匆而至,将怀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奉鹰隼的旨意,要拘禁怀王的人。也是为了平息疑虑,考察怀王是否居心不良。
“难道大王以为这样做,就能撇清与怀王的关系?”
私底下,仍有不少朝臣暗暗议论此事。
王府中,沉霜发狂一般在院中大声喧哗:“我看看你们能撑到何时?老天总算长眼了,这就是报应!你们戏弄了上邪贵族,就应该有这样的惩罚!去问问你们的大王,他到底是谁的孩子?看看满朝文武会不会允许一个血统不正的人,坐在帝王的宝座上;看看所谓的谎言,是不是有永远不被拆穿的一天!”
青羽满脸愤怒,分开默默注视沉霜的人流,走到她面前:“怀王府完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诽谤我父亲。你就是这样做他的妻子的?”
“妻子?他从未想过让我做他的妻子,让他痛苦才是我应尽的本分!四十多年前,他就是为了隐瞒这个秘密,将我抛掷火海不顾。他毁了我一生,而他已经威风半世!我要拿回来,他早该下地狱了!”
“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当初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是他爱着甄妃,与她苟合……而我那可怜的爱情却成了他们的祭祖……我发誓有生之年,必定要与他共享炼狱之火……”沉霜已经语无伦次,完全癫狂。
“我看你是疯了!”青羽转身,从侍卫剑鞘里抽出剑,“父亲让着你,可我不怕你,你再要胡说,我绝不手下留情!”青羽拿剑锋指着她。他早已恨透了沉霜。自从她来到怀王府后,府中就没有一天安宁。她母亲更因此伤透了心。
沉霜却因看到仇人的末路而疯狂大笑道:“你跟你父亲是一路货色,也想杀我灭口?可是天下人都知道了,你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这背后作祟的人是你?那些流言最早是你放出去的?”青羽这时有些明白,他脸色铁青。
沉霜笑道:“我只告诉了宁王一人,一人足矣。哈,哈哈……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原来你早就想毁了父亲,你这个疯女人!”
“这是他自己作孽!天、地、不、容!”
“你!”青羽再也无法忍受她的疯言疯语,一剑刺进她的胸膛,“结局不会是你所想的,你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沉霜伸手抓住他的剑,胸膛里涌出的血和手上划出的血一道下-流,她沙哑的声音低沉得更加骇人:“我会在地狱……等他。”
说完,她身子重重地朝后倒去,划出一道白色弧线。落幕了,她用生命,亲手导演了一场未完的悲剧,面纱被风吹起,落在怀王手里。
“你杀了他?”怀王刚刚从房中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青羽漠然点头,似乎刚才那一剑带了许多冲动情绪。慢慢恢复平静后,他问道:“她该杀吗?父亲。”
怀王不语,走到沉霜尸体前蹲下,将手中的面纱盖在她脸上,“也许她不该伤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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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允殿已成压抑的朝堂。
自从那日剥去了二十一位大臣的心脏后,臣子们再不敢在朝堂上直言顶撞鹰隼,然而怀王谋逆的传言仍在街头巷尾流窜。据说平叛宁王的军马到了河东后,忽然引弦不发,因为传言说,鹰隼是要斩除上邪鹰王室的血脉,好为怀王青氏铺路。将士们后怕,万一这是真的,江山便可能旁落。除非……
鹰隼下旨赐死怀王。
他们便再也没有借口。
芙芮宫中,我断断续续地弹琴,若有所思。鹰隼在身边静静看着,似乎在凝神倾听。可我的用心全然不在琴上,终于,我按住琴弦,它们在指尖颤抖着走向平静。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鹰隼淡淡开口。
“大王。”我向后跪坐一步,离开琴案。“你纵然无须向天下人交代什么,但你必须让他们信服。”
鹰隼叹息一声:“这个王位,本王坐了二十多年,还不足以向他们交代吗?”
“可是这样下去,会死多少人呢?我知道,你要用权力去征服他们,到时候,你虽然还是上邪的王,但历史会将你变成真正的暴君。”最后一句我说得极轻,鹰隼对‘暴君’二字其实很敏感。
“本王不想杀戮,是他们*着本王动杀机。从头到尾,是他们想让本王死。一个强大的人,必定有着更庞大的敌群,他们想超越或者想毁灭掉我。我能怎样?”
我静默着,良久说:“鹰隼,保重身体。”
他望着我,眼眶竟红红的。
“如果六军将士不发,你预备怎么做?”
他转向窗外猩红的霞光,“本王会杀了六军将领。”
“他们或许是忠臣呢?”
“月牙你错了,一个君王要的忠臣,不是要他们对王室的先祖们尽忠,而是为当代帝王效忠。除此之外,都不算忠臣。”
我慢慢起身,目光扫到案上的羽觞。如果鹰隼要扮演残酷的角色,兴许,我能为他分担一点戏份。再难的选择,换一个人做,大概就没有那么难了。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鹰隼转身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没什么。”
此时小周子来传话:“启禀大王,怀王托神策军捎来口信,请见大王。不知是否传召?”
“召。”他冲我淡雅一笑,随即出了芙芮宫。
那幽黑的背影,让我觉得心里空洞极了。
“翠儿,去为我请御史大夫张昭,说本宫有要事相商。”我伫立在门口,风吹得我的衣袍如海棠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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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对我说,月牙不太看重友情,她对荷秀和落言太无情了。这点不与解释。下一章,或许她会更‘无情’。我相信,总会有人理解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