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想做太子的女人,太子也能答应我吗?”
我随绝肖回到普和宫,花厅里正好传出紫上的声音。透过窗户格子,我看到二人的影子。他们一个静默,一个眼里洋溢着异样的神采。那是试探,还是真实的,我不得而知,转眼看向身旁的绝肖,他的目光冰雪一样锁定着紫上此刻的神情,有一种很深的失望和伤痛。
“现在你都看明白了?听明白了?”我故意显示自己的轻视。
绝肖则默然不语,脸色阴沉得厉害。
“她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随意爱上任何人的女子。”我给出我的结论,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去。走到院中,我回头望了一眼绝肖,他还站在门外。屋里的声音继续着:
“太子曾经说过,我像您的亲人。其实在看到您的第一眼,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紫上早已醉心于你……”
听到最后这句,绝肖只觉得心中一恸,太阳穴处青筋迸起,胸间也隐隐有窒闷的气息起伏。他迈步走进去,对视着乐世,紧握双拳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出现令紫上意外,不过很快的,她心思一转,发现这正是离间他们兄弟的时机。于是抿抿唇,说道:“紫上的伤好了,太子过来看看。”
“怎么现在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初把人留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绝肖的嘴角微微一扯,心中醋意翻腾。
“二弟你这样子,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有吗?弟弟只是搞不懂大哥到底如何想的。更不知道……”他目光深切地看着紫上,“原来你想做他的女人。”语音尽处,他轻笑了一下,涩涩的。“你喜欢他是不是?”
紫上低头,目光躲闪。
绝肖脸上不由浮现出怒意:“你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愿再看我?难道我对你没有他好么?”他如此孤傲,显然不能接受自己爱的女人竟然爱上别人,而且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稳*胜券,可以赢得美人的芳心。不想败得这么讽刺!
“殿下对紫上的好,紫上很感激。”她终于抬起眼看他,眼中染着平静而冷漠的疏离。
他的心被刺痛,暗暗嗤笑自己的痴傻,问:“我为你做这些,你以为,只是想要你一句‘感激’吗?”
她的声音轻而微:“紫上低-贱,无以为报。”
绝肖突然勃然大怒,将身旁的椅子一脚踢翻。
我在院中,被这巨响一惊,闻声走了过来。此时,左清卿也从后厅出来,愣愣地望着盛怒的绝肖。再看看乐世,忽而笑道:“你们兄弟俩不会在吵架吧?素闻你们兄弟二人关系和睦,将盐铁官营办得有声有色,可不要在自己家里打起来了!”
我欣慰地舒了口气,赞叹左清卿的机智。走进大厅,我说道:“绝肖,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紫上,我带走了。”
“母亲……”他还想说什么,又无奈地止住。
她心里既然没有他,他又凭什么再为她说情呢?他晋王的面子,今天已为这个女人失了不少。多说一句,只能证明自己愈发可笑。
“乐世,我们走吧。”我转身出门,乐世和紫上跟在后面。
“将她打入永巷。”我对乐世道。
传说中的永巷,便是宫廷中幽禁奴婢或失宠妃子的地方,也是最最颓败凄凉的去处。紫上不想出宫,我便从了她的心愿,把她留在那里,想必她也翻不起天来。另外,我亦不能干脆地杀掉她。毕竟儿子恨我,可不是好玩的。
黄昏的时候,乐世带紫上来到了永巷。他本可差属下送她去的,但出于关心,他想亲自看看这里的环境。对这个地方,他只有听闻,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事实上,比传闻中的还要萧条一些。只有一排低矮破败的小屋供人居住,甚至空气里还漂浮着阴湿的霉味。
乐世微微皱眉,“你若是不想在这里,现在还可以选择离开宫廷。”
马上就要是冬天了,住在这里如何耐得住严寒呢?紫上抱着包袱,淡淡打量了一下那排矮房,道:“我不走,我愿意待在这儿。”
乐世眯眼瞧着她的体质,弱柳扶风,问道:“这么固执的想要留下,真是为了搏一点儿权势?你好像变了,跟我初见你时很不一样。”
“初见时怎样,现在又怎样?”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依旧少不了一股莫名的时常含在语气中的冷静。
他坦白地说:“我以为你是需要保护的,可到现在,我在想,你到底在打谁的主意?是我的,还是晋王的?你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所图。好像是我被你利用了。”
紫上掩饰地笑了笑:“我一个弱女子,当然想有个大的靠山。”
“恐怕不只如此。”
“仅此而已。”
“如果仅此而已,那么为何不顺了晋王的意?他那么喜欢你,你只要说你也喜欢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你留在身边的。莫非在你眼中,他不足以做你的靠山?”
“紫上说过,紫上……心系太子殿下。”她低着头,目光看向别处,有些心虚。她没料到他有这样的觉悟,害怕看到他的眼睛,她知道要骗过这个人十分不容易。
乐世叹息一声:“好吧,你暂且留在此处。”他不再追究,随她走进木栅栏。蓬头垢面的宫女嬷嬷们正在院中洗晒衣物,破碎的棉絮屑如隆冬的一场雪,在模不到暖意的斜阳中飘飞。
“这就是你的房间。”永巷令推开角落边的一扇木门,屋内亮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一个老嬷嬷拿着针线,正在缝补破旧的棉衣。
永巷令介绍道:“她是南嬷嬷,和你住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