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梵笑了笑：“这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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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卓妃搁下手中的铜爵，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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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思考，郑重地说：“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子都贪慕虚荣，我逢场作戏，她们也未必是真。各取所需。而她，令我有种想成亲的冲动，我猜想她是个对感情执着的人，因为从入园到现在，她的神情一直在告诫旁人，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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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王子羿不由瞪大了眼睛，“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她跟你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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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子梵托腮，静静注视着我，“她跟我期望中的妻子是一样的，端庄、矜持，有阴柔之美。或许，我在梦中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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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像猎物一样落入了捕获的陷阱，百无聊赖地品尝着席上佳肴。一个容貌丑陋的男子技艺生疏地为我尊酒，几滴殷红的液体溅落到我的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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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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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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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想想一点污渍，不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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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退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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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子梵兴致高昂地站了起来。“逢此盛会，儿臣愿为父王献歌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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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得梵儿有心，且歌无妨。”凌烈脸上浮出轻快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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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梵又道：“一个人演奏太无趣了，儿臣想请一人与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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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高朋随之顾盼起来，入席的女宾们更是一阵欣喜，跃跃欲试，想与王子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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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有这个荣幸呢？”殷姬低语，纤纤玉手剥开荔枝的红壳，撒落，像风中坠落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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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咳了几声，假装一本正经，“管他是谁哩，反正不会有三头六臂……”话音未落，却发现他正朝着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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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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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头去，逃避那辛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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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梵抬高了声音说：“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有美一人，宛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乐。……我想请这位姑娘，与我合作。”他扬手指向我，青涩却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绽放出温润如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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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姬挑眉，戳了戳我的胳膊，“果然没有三头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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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的天啊，到底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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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王子梵，他要表演就自己表演好了，干嘛拉我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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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痴痴的愣在座位上，努力构思着拒绝的理由。谁知凌烈也发话了：“那就请这位贵宾与我王儿合奏一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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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才疏学浅，恐怕会妨碍王子的发挥。”勉强挤出了一个理由，立刻被子梵驳回：“不是才高才低的问题，音乐是面对神灵的垂问，发自内心的演绎。姑娘不必拘泥，用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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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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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地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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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拿来了洞箫和古琴。子梵要我从中择一，与他合奏一曲《夜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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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了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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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在琴案前落座，率先奏响第一个音符，骨节挺拔的手指在轻轻颤动。琴声起处，清丽婉转如露含莲蓬，优美流畅似回风舞柳，我将萧管凑到唇边，慢慢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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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了。虽然我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统领着一管圆润轻柔的音色，却敏锐地辨别出，有不少赞叹的唏嘘声正活跃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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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一个太监走到凌烈身侧，轻声道：“楚厥国的使臣正在园外候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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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叫他们进来。”他显得很大方，似乎几月前的兵戎相接已是陈年往事，可心里却仍然有一种即将面对败军之将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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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没有停止。我听见彬彬有礼的脚步声从旁边踱过，随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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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厥国太子，恭贺贵国新主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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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厥？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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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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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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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怂恿着我睁开眼睛，昔日那张刚毅、瘦削的脸再次呈现在了我面前，只是眉宇间隐约多出了几缕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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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错，他的确是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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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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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然谢过凌烈的好意，转身之际对上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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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温和、镇定，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我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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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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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怎样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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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作不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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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嘴角渐渐浮出危险的笑意，“怎么，邪王妃亲自为凌王献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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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讽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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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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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周围的嘈杂已然消褪，场面变得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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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烈欠身，问道：“你说她是谁？”
“上邪国大王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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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上邪是各国君主的眼中钉，仍毫不留情地将我的身份抖落，推出去给众人凌迟。我握住洞箫的手一阵颤抖，此刻的感觉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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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我与楚然奔跑于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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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同样的命运，认定对方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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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府中，我们倾心相谈，依旧是互相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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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请求回国，我对鹰隼好言相劝，虽说不指望他感激，但也没料到有一天，会被他当做报复鹰隼的工具，陷入如此复杂难言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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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凄然而笑，隐忍地望着这一切，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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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烈逼问道：“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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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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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殷姬挺身而出，“试问臣妹怎敢将邪王的妃子偷带出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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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们夫妻关系不太和睦。”楚然是要把我置于死地才罢休，当然更多的，是对鹰隼的戏谑，“在她嫁入上邪的第一天，她就想过，要逃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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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殷姬柳眉倒竖，“人人皆知，邪王对婉妃宠爱有加。楚太子可别借题发挥，污蔑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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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别激动，说不定你是给这位姑娘骗了。”在旁边看戏的卓妃突然站起身，审视着楚然，道：“我见楚太子理直气壮，想必不是说谎。就算是捕风捉影，也得先有了风，才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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