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让我的族人过上你们那样的生活,我甘愿为此付出违背道德的代价。”他端起酒具喝了一口,眼神隐晦复杂。“快吃菜吧,凉了该不好吃了。”
??我拿起筷子,发现碟中的羊肉片上还带着星点的血丝,“你确定这肉烤熟了?”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是说吃过正宗的烤全羊吗?你不知道最好的火候便是此刻,未完全熟透的羊肉会口感更佳!”
??“对不起,我喜欢吃熟食。”我将筷子转向一碟青菜。
??他笑出声:“‘入乡随俗’不是你们的礼仪吗?看来贵国并不比胡人文明多少。”
??“那要看是对什么人了。”
??“哦。在你心中,本大王是怎样的人?”
??“恕我直言!胡王心机莫测,城府极深,一手开辟了草原新的格局,令部落一心。你的手段和气魄正如草原上某种凶猛的动物,既狡猾又危险,是一个狼一样的人。”
??他无声地笑了笑,目光锐利,将手中的酒具端到我正前,“如你所说,胡人茹毛饮血,跟狼一样凶残。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习俗,喜欢用仇人的头颅做酒具。”
??我怔住,下意识的去看手边的酒具,“这个是头颅做的?”
??“怎么样,酒中滋味如何?”跋列洋洋得意,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以此惩罚我点破了他性格中残酷的一面。跋列是骄傲的,即使残酷,也不准别人说出来。
??气氛立刻变得沉闷而诡谲。
??“胡王这么说是想吓唬我?在战场上,我见过死尸无数,不会避讳这个,只是你的做法让我不敢恭维!”
??“本大王看你很敢说呢!实话告诉你,你手边这个酒具,就是用你们上邪将士的头颅做的,而本大王手中这个,就是你们上邪大将军洛破荒的头盖骨!”他说完后一片寂静,除了仍在弹奏的枇杷声。
??我明白他这会儿安静的用意,是想看我失声惨叫,吓到我,也气到我。我当然很惊愕,自己用的酒杯竟然是上邪将士的头骨,也气愤他竟然那样对待破荒将军。
??隐隐的怒意在我眼中蹿动,我终于按耐不住,拿起手边的酒具,将里面的酒水泼到跋列脸上。全场震惊,皆低呼了一声。此后,是鸦雀无声。连枇杷声都停歇了。
??跋列的眼睛鼓得比铜铃还大,眉目之间杀意腾腾,足以让我胆寒。
??我站起来,毫无惧色。“不管你今晚的用意是羞辱我,以至于发泄那一箭对你造成的侮蔑;还是为我讲解你们胡人的习俗。我都不能容忍你,堂而皇之的亵渎上邪将士的铮铮铁骨。你没有资格用这样的酒具!”
??一个奴婢为他递上帕子,他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葡萄酒,将帕子抛下,站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他轻描淡写。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说:“这是你第二次侮蔑我。月牙,本大王告诫你,你最好求神拜佛,今生今世也不要落到我的手上!”
??他说这话时,眼神实实在在的让我感觉到了畏惧,也不知畏惧他什么,反正,冥冥中感觉落到他手里将是一件恐怖的事,但我又故作满不在乎地轻哼了一声。他眉目中的狠厉与莫测更重。
??“本大王去后面换件衣服。”他沉声道,随两个婢女离去。
??因为高压气场的离开,我悄悄松了口气,转头注意到屋角更漏里的箭,已经沉到戌时三刻了。这时,驿馆大院里那四十口箱子里藏的八十个精兵,应该快开始行动了。
??
??驿馆。
??夜色已深。
??襄阳城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种安静中,碧涯和青羽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等待月牙归来。
??碧涯:月姐姐你一向有办法,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青羽:这么久过去了,她会回来吗?要是她真的落在跋列手里,对二哥岂不是威胁……
??
??将军府。
??我等候了良久,都不见跋列换衣服回来。他简直比女人还慢。不过观察后发现他手指干净,衣着整洁,真的很不像一般的胡人。他似乎真的在追求中原人那种体面的生活。
??“等不到他,那就走吧。”我暗自揣测。
??本来,是想他回来后,向他告辞离开的,可是他一直未归,我担心是我们那边出了状况,要是叫他发现,等他回来,我就走不了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转身,掀开门帘就要步出厅堂。门口的婢女阻扰道:“大王说他一会儿就来,夫人请稍安勿躁!”
??“我……我要去方便一下,请问这里的茅厕在何处?”
??“夫人请随我来,我带夫人过去。”
??“还是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吧。”
??“茅厕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怕夫人不认路。夫人还是请吧。”
??我斟酌了一下,怕她们生疑,道:“请姑娘带路吧。”
??一个奴婢领着我朝右边走去,小小的雪花落在脸上,令我此刻的意识非常清醒和冷静。我一路观察,守卫不多,这是明岗,但不知暗哨多不多。
??茅厕在僻静处,我走进去,找寻重物,可喜的是,让我找到一垒砖头。我拿起一块,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从后面*起砖头,给了那个奴婢一记。她昏倒在地上,我四周望了望,好像无人发现,大松了口气。
??“呵呵……你在……干,干什么?”
??闻声,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时,只见一身酒气的乌洛兰不弃正扶着茅厕的墙看着我。
??我惊呆了,手里的砖头落地。这次是天不容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