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朋骑着宝马良驹绝尘而去,甩月兑了蒙古兵的追杀,一路肆意驰骋,好不快意。眼见星月高悬,四野寂静无人,他只得减速慢行,寻一歇身之处,行不许久终于见得路旁的一个残破院落。
从院中井内取了水,将随身的干粮分与马儿吃了,牛朋着雄健的小马驹道:“马儿,马儿,快快长大吧,从今以后我们俩就相依为命了,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马儿轻声打了个响鼻,在牛朋手上蹭来蹭去,享受着他的抚模。www.zhuixiaoshuo.com
和马儿温存了一会儿,牛朋看见了系在鞍下的金箭,便拿起来回到了屋内,一掂量,此箭十分之重,怕是由真金掺入其他金属制成,但难能可贵的是做工jīng美,比例匀称,料想如此重箭,要开弓shè出怕是至少要六石弓力。
抚模着金箭,牛朋暗道:“好厉害的箭术,要杀那王爷,此人终是心月复大患”,“嗯?”,突然他发现了箭头上似乎有字,就着火光一观瞧,却见正反两面分别刻有“汗赐”、“郭侃”。
牛朋沉吟道:“汗赐?莫非是蒙古人的大汗?郭侃,莫非是那开弓的中年人?,箭上刻得是汉字,此箭怕是蒙古人掠夺的汉人工匠打造”,忽地他又想到了怀中抢来的坠挂,便一并取出观瞧,只见是一个方形金属牌牌,看不出质地但坚硬无比,上面同样有字,刻得是“拖雷赐六子旭烈兀”。
蒙古军帐:
被牛朋追杀的鞑子王爷已恢复了衣冠,眉目间重现凛然霸气,jīng光一扫帐内众军官,这些杀伐一方的强雄,个个都噤若寒蝉,身上冷汗直冒,半晌他才吐声道:“再给你们三rì时间,如若再搜不到,就去巴格达守城门吧,滚——”,他杀伐决断,攻城略地,无往不利,早已形成不怒自威的霸主凛威,如今动了真火,帐下众军官顿时汗出如浆,战战兢兢。
恰在众军官狼狈退出时,一个顾盼雄姿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弓箭手样的侍卫走了进来,朗声笑道:“旭烈兀,何必为此生气,大汗授命你我兄弟征伐西亚中原才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耽搁,你且放心,迟早这中原大地都是我们的,谅他一个小小汉人又何处藏身!”。
旭烈兀听闻此言出奇地竟没有大怒,稍一愣神便谦和地躬身道:“大哥,说的倒是,不过,大哥统领南征军务,如何有时间来此?”
中年人一摆手道:“呵呵,我蒙哥是来看看六弟是如何大发神威的,怎样?气出了?”,说罢定定地看着旭烈兀,见旭烈兀并不言语,他拍拍旭烈兀的肩膀道:“大局为重,不要忘了你我兄弟现在的处境,莫要让泉下的父汗心寒啊!”。
旭烈兀闻言额头青筋暴突,一时肃杀的气息,压得周围侍从大气都不敢出,唯独那叫蒙哥的中年人巍巍然站立,丝毫不为所动,旭烈兀脸sè一阵变幻,良久方轻吐一口气,恢复平静道:“大哥说得很对,来,快请坐,我还要谢谢你派郭将军亲自前来搭救之恩呢!”,蒙哥爽朗一笑道:“诶,你我是骨肉兄弟,还谈什么谢不谢的,要谢就谢郭侃吧!”。
旭烈兀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如此”,说罢举杯对蒙哥身旁的小将道:“郭兄,多谢救命之恩,自今而后,旭烈兀当视你为肱骨兄弟,请”。
原来这个弓箭手真叫郭侃,见旭烈兀如此相待,郭侃感动莫名,躬身道:“王爷折杀小人了,郭侃岂敢当此一谢,只是将大汗赐下的金箭丢失,惶恐至极”。
旭烈兀一摆手道:“诶,郭兄毋需担心,我自会禀明大汗,你有功无过,快快请坐”。
郭侃连忙谢过,道声不敢,逊谢着并不入座,奈何旭烈兀连连相让,郭侃惶恐不已,直到蒙哥发话才勉强坐下。
蒙哥怪怪地看着旭烈兀,笑道:“六弟,你又想干什么,说吧,只要大哥能做到,定为你办到”。
旭烈兀嘿嘿一笑,貌似尴尬地模了模后脑勺道:“大哥,你也看见了,小弟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手,今次就差点被歹人所害,你把郭兄借我如何?”,他要来个刘备借荆州。
蒙哥闻听此言,沉吟起来,他也不过数月前才将郭侃收入帐下,此人文武双全,勇毅果敢,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他本来是要打磨他一番,将来倚为臂助的,未曾想旭烈兀眼睛如此之毒。
旭烈兀见蒙哥半晌没有反应,哈哈一笑道:“大哥,兄弟只是开玩笑而已,郭兄大才,大哥自然留有大用,只当兄弟没提便是,来,喝酒!”
眉头乍皱乍舒间,蒙哥一摆手,哈哈大笑道:“不,旭烈兀,从你小时,大哥就曾说过,只要能做到的一定会为你做,既然你与郭侃一见如故,以后他就入你帐下效命”。
蒙哥话音落地,旭烈兀端酒的手腕微不可察地一颤,嗓音略显哑异地道:“大哥,来喝酒!”,二人一饮而尽,放声大笑。
次rì,帅帐传出旭烈兀军令,令西征军即刻启程,限旬rì内务必到达西域与天房蒙军会合,违抗军令,斩!执行不力,斩!逾期不到,斩!
自此,十万西征军与南征军分道,在严明军令的威慑下,昼夜兼程赶往西亚,也许一个又一个传奇将在他们手中诞生。
夜已深沉,牛朋却依然难以入睡,rì间所经历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脑海里放映,这样的情景其实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但蒙古兵的凶残从未有今rì之甚,大军过处,动辄屠城,常见哀鸿遍野、十室九空之地。
他自袝道:“我家幸运地住在了无忧谷这等世外桃源之地,不忧世间烦恼,可天下万民却在水深火热之中,蒙古人常有鲸吞天下之心,近年来蚕食了大片中原土地,奈何中原王朝数年来却未曾收复一片失地,万千子民在蒙古人铁蹄下受尽凌辱欺侮,它却视若无睹,仍旧醉生梦死,一叶障目,这样的一个王朝值得天下人去维护吗?”。
他仿若已经看到将来山河破碎的惨状,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最终却化成了一堆堆无人问津的枯骨,无数平民百姓恍若丧家之犬,奴颜婢膝,受尽百般凌辱,但终难保全xìng命,妻女受辱、母子无幸,血流成河,遍地哀鸿,这又怎能用一个惨字形容,他们是一群可怜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如同畜养的牲畜,他们是被抛弃者,抛弃他们的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王朝,他们永远都只是可笑又可悲的牺牲品。
牛朋泪流满面,他已难以自已,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在怒吼,:“我要打破它,我要打破这个黑暗的时代,懦弱和退让永远不会换来虎狼的和平,想要的幸福只有用鲜血和刀剑争取,这天,这地,你们看着吧,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改换的!”
天刚蒙蒙亮,牛朋已经起身赶路了,一夜深思,让他一扫少年人的多愁善感,心中的念头益发坚定,锋芒毕露的心xìng也渐渐开始沉淀,宛如神剑入鞘,虽然锋利如常,但威力已不可同rì而语。
正午时刻,牛朋终于来到蔡州城下,此时的蔡州城早已残破不堪,行人稀少,不时有蒙古兵卒出入,原来已被蒙古人占领后作为军屯,见此情景,牛朋对蔡州军民去向担忧不已。
看了看城门口是是而非的化影图形,他苦笑了声,拉了拉头上的草帽,牵着小马驹离城而去,一抹忧思却始终挂在他英挺的眉梢,喃喃道:“不知道孟大哥怎么样了?”
牛朋忧心忡忡地行了两rì,也打听出了蔡州现状的大概由来,不知不觉间到了京西北路地界,这里多是山岭地带,山势连绵,绿树葱葱,乱石嶙峋,却是盗匪藏身的好地方,想起以前遭劫的情形,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放任马儿在山间小道穿行,任由清风吹拂,心中无思无想,仿若已神游太虚,渐渐地脑海里繁芜尽退,早已熟烂于胸的全真心法一篇篇在脑海里流过,恍然间进入了自觉领悟的状态,心中渐渐升起了不少新的体悟。
“啊——”,牛朋狂喝一声从沉醉中惊醒,混沌的眼眸看不到任何神采,“噌”的一声从马驹身上跃起数丈,“哗啦”,银光从天而降,他飘落在大石之上,剑刃深深插入岩石。
“咔嚓嚓”巨大的岩石从剑刃处裂出无数痕纹,而此时立与岩石上的牛朋也醒了过来,看着插入石中的剑刃,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sè彩,随即皱眉沉思起来。
良久,一直未曾动弹的牛朋左足轻跺,抽出利剑跃下了岩石,爱恋地抚模起尚在路边等待的小马驹,小马驹前蹄轻提,马首一昂,欢快地打起了响鼻,牛朋哈哈一笑翻身上马,喝道:“走,出发,龙岗山”,一人一马兴高采烈地上路了。
行了数里,来到一片开阔山谷,已到了伏牛山脉,此时距离龙岗山已是不远,正行间忽然从两侧树林冲出了一队人马,当先一员黑面小将,提枪指道:“来人止步,前方是龙岗地界,等闲人不得入内”。
见此情景,牛朋微一点头,心道:“果然不错,龙岗山已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以前的土匪山寨了”,见对方已要着恼,忙抱拳道:“各位兄弟,在下牛朋,是两位寨主的结义兄弟,此次特来拜访,还望通报”。
那黑面小将一听来人自称是牛朋,眼瞪得滚瓜溜圆,大声嚷道:“娘希匹,这里已没有什么寨主,只有统领和赞画,统领爷爷是大名鼎鼎的‘忠义侠’,身高丈八,眼如铜铃,虎背熊腰,威风凛凛,那是打得鞑子屁滚尿流的大英雄,你看你,贼眉鼠眼,rǔ臭未干,瘦不拉几像杆柴,我一个指头戳死你呀,戳死你,格老子的,还敢自称是牛朋,你讨打是不是?”
“妈的,聒噪个鸟屎,这大傍晚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谁他妈的敢冒充我们三当家的,统领爷爷,我捏死丫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扛着一把和他极不相称的大砍刀从林子里转了出来,嘴里衔着一根稻草,嚣张至极。
见到此人出来,山贼们纷纷卖好叫道:“老大,老大”,瘦猴臭屁地应了声,酷酷地转过身来,单手叉腰,对着牛朋就要开骂。
“当啷”,瘦猴的砍刀掉在了地上,他不停地揉着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牛朋,满脸是不可置信,见牛朋仍在微笑看着自己,他媚笑着一溜烟跑了过去,牵着马绳满嘴漏风地道:“三当家,爷爷诶,您老人家可回来了,狗蛋,啊不,满山寨的人可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您那!您不知道,现在群雄正在聚会,商议大事呢!都满世界在找您呢!您可算出现了!”。
微笑着看了看面sè涨红的黑面小将,牛朋被狗蛋牵着马绳带向了山寨,一路上狗蛋絮絮叨叨不停地跟牛朋聊这聊那,让牛朋知道了最近山寨的不少事情。
越靠近山寨,越能感受到现在山寨的巨大变化,一个个规模不一的角寨,一队队巡查的士兵,一个个鲜明的旗帜,茫茫山林中或明或暗的岗哨箭垛,披甲着铠的士兵昂扬激愤的士气,几乎让牛朋产生错觉,认为这是一个威武的军镇。
到达山寨的山脚下时,远远就听到了响亮的喧闹声,牛朋尚未开口,狗蛋已抢道:“三当家,您老不知道,这帮江湖武林豪杰这几天陆续来到咱们山寨共举大事,娘的,却因为您没在,差点闹翻了天啊,现在怕是还在比武争长短呢!”。
山寨门口,牛朋负手等待着抢着去通禀的狗蛋回来,突然山寨一静,“当——”、“当——”、“当——”三声洪亮的钟声响了起来,只见所有龙岗所辖区域的戍卫。除去必须的各明暗哨之外,全部往zhōngyāng大寨汇集而来。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中,龙岗山大寨主吴奎携一干将领涌下山来,身后跟着的是江湖群豪,只见他远远便叫道:“三弟,你终于来了,我等找你找的好苦啊!”。
到得寨中,与一干旧人及群豪见过礼,便听吴奎道:“三弟,事不宜迟吗,众弟兄正在厅外等候,快随我去一见”,牛朋尚不明就里便被拉扯了出去。
到得厅外,只见zhōngyāng校场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一队队士兵,军容整齐,士气高昂,完全月兑掉了昔rì的匪气,看到牛朋出现,队伍前列的不少中低层军官惊声叫道:“统领?是统领!”,他们不少是山寨中的老人,还有不少是曾经跟牛朋出生入死过的江湖豪杰,见到牛朋出现,顿时喜出望外。
大当家吴奎呵呵一笑道:“三弟,既然你来了,我这代统领的担子就可以卸下来了”,牛朋闻言一惊,忙抱拳道:“大哥这是何意,弟此来绝无染指统领之意,大哥是众望所归,统帅群伦当之无愧,此话休得再讲”。
吴奎摆摆手道:“诶,三弟,你有所不知,如今的龙岗再也不同往rì了,它汇聚的是天下热血忠义之士,背负的是中原万民驱除鞑虏的愿望,凝聚的是‘忠肝义胆,护佑苍生’的信念,而能有今天的这一切,全仗兄弟你的义举和声望,只有你才能将‘义军’凝聚在一起,我也只不过因是你结拜大哥之故,三方妥协,方才在你不在之时,被推举暂摄统领之位,如若你不接掌统领之位,龙岗义军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四分五裂,到时你我就是中原的罪人,此时我们都已没有了退路,只能前进啊!”,说罢他撩袍拜倒与地道:“请‘忠义侠’接掌统领之位!”。
随即,身前身后,一批批军中的人拜倒道:“请‘忠义侠’接掌统领之位!”,面对数千人的劝进,牛朋为难至极,神sè不断变幻,却始终未下决断。
见此情形,军师附耳过来道:“三当家,全军上下都在此地,莫要让三军寒心,而且军中分为数派,皆与你有渊源,也只有你,能彻底统合龙岗上下,即便不为此考虑,也要为龙岗山中无依无靠的数万百姓着想啊!更何况为了他们,二当家也牺牲了,而今眼前更是有要救孟瑛大人的棘手要务”。
“什么?”,闻听此言,牛朋霍然大惊,惊的是这龙岗山竟还有数万百姓有守护,惊的是一直未曾见的鲁直二哥死了,更惊的是孟瑛竟落难了,但他知道此时不是问此事的时候,轻吐一口气,他闭上了茫然仓惶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收敛了所有的光芒,只剩下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
一挥手,牛朋朗声道:“诸位请起,大义所在,虽死无惜,朋自今rì起正式接掌义军统领之位,今后当与众兄弟同浴血,共患难,此天人共鉴。朋不惜命,也请大家鼎力助我”。
牛朋此言说完,校场爆发出如雷响声,“为统领效死!为统领效死!”,看着激昂的士气,牛朋又沉重地一压手,缓缓道:“兄弟们,你们大多是北地人,自然知道,自宋庭南向以后,再没有人过问我们生死,宋庭不但抛弃了我们,还出卖了我们,如今,没有人再接纳我们,金人来了,视我们如牛马,鞑子更甚,视我们猪狗不如,我们如丧家之犬般惶惶终rì,奴颜婢膝换来的也只有侮辱和杀戮,就这样过着生不如死的rì子,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夺取生命”。
看着众人低弥哀伤的士气,牛朋激愤地吼道:“抬起头来,回答我,这样的生活是你们想要的吗?回——答——我——,是你们想要的吗?”,众军士猛然间怒气勃发,吼道:“我们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和鞑子拼了”,牛朋道:“能站在这里,你们都是热血汉子,而现在鞑子侵我土地,毁我家园,残暴嗜杀至极,辱我妻女,杀我子弟,此仇不共戴天,朋愿与大家齐心戮力,驱除鞑虏,复我家园,从此为我战!为兄弟战!为亲族战!为万民战!虽死无悔,弟兄们,你们能做到吗?”
全军爆发出如雷的吼声,席卷整个龙岗:“万死!”、“万死!”、“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