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人突然轻轻一跃,下一瞬间已经到了小男孩面前。也不知他在小男孩耳边说了什么,那个孩子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愤怒地向那人挥出拳头,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过。几个轮回下来,大人没什么损失,倒是小男孩累得倒在地上。雪那注意到他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再次捏紧了,终于咬紧了嘴唇点点头,似乎答应了什么。两人起身向大门走来。雪那终于看清了年长的那人的面貌。
尽管只见过一两次面,雪那却清楚地记得那张脸。那是夜间部的头领冯清苑,一个纯种的血族。
为什么他要血洗了这整个庄园?但为什么又偏偏留下这个孩子?
就在冯清苑和小男孩快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又一个小身影从角落窜了出来,一把抱住小男孩,哭喊声在死寂般的黑暗中分外清晰:“哥哥不要丢下彦儿,不要跟坏人走!”
跑出来的是个和先前男孩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连相貌都有七八分相像,看样子应该是亲身弟弟。冯清苑没有转身,只是微微回头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身为哥哥的男孩;而年长的男孩在认出弟弟后,脸上露出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惧怕的神sè,眼光扫到满地的尸体,突然猛地推开抱着他痛哭的弟弟,吼道:“滚!我不要见到你!”
“哥哥?”被推倒在地的弟弟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哥哥,似乎不相信平rì对自己那么好的哥哥怎么突然之间变了。
“还不快点给我滚?看到你就烦!成天就只知道跟在我后面,一碰到点挫折就知道哭,一点出息都没有!现在爸爸妈妈都已经死了,我才不要照顾你这个胆小鬼!给我滚!我不要再看到你!!”望着声嘶力竭叫喊的哥哥,弟弟脸上露出绝望之sè,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冯清苑喊道:“他可是杀了我们全家的大坏蛋!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走?!”
“我要跟谁走,要去哪儿是我的zìyóu,你管不着!”哥哥毅然决然地踏出大门,消失在黑暗中,而冯清苑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弟弟,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弟弟一人站在满是尸体碎片的庭院中。良久才见他用手抹了抹脸,雪那这才发现他是在拭去眼泪。刚刚被哥哥推倒时沾到手上的血也因此涂上了原本俊秀的脸上,看上去竟有些莫名的寒意。
“无可原谅,绝对不会原谅你!”他仰天大喊,“陆晨你这个叛徒,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不容易站起身的雪那正好看见那个孩子眼中冰冷的恨意。她不由后退,正撞上一个物事,还有着温度,不由心惊,以为是冯清苑发现了她,转身却发现是一个高出她一头却从没见过的少年。从他身上的气息来看,不是血族。这让雪那不由松了口气。
“看够了吧?看够了就走。”少年冷冷地说道。少年有着一张相当不错的脸庞,如果肯笑的话,应该很受欢迎。但是从少年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漠气息告诉别人这是不可能的。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雪那不由自主想起了刹罗,明明两人无论是容貌是xìng情还是气质都是截然不同的。
见雪那没有反应,少年回头催促道:“快走吧。”他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在他转身的瞬间,雪那看到对方左耳畔三颗如米粒般大小的蓝sè十字架耳钉。
雪那猛地回头。她记得,刚刚被留下的小男孩左耳上也有着同样的耳钉。但那个小男孩已经不知所踪,连同尸横满地的庄园。
走在前面的少年似乎看出了雪那的困惑,停下了脚步。“不用看了,这儿的一切都不是现实。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你想要看到的梦而已。”
“只是梦吗?”雪那望着少年问道,“难道不是我们的潜意识吗?刚刚那个不只是一场梦,它是现实,只不过是一段已经过去、被刻意封印的现实吧?”雪那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少年听见自己的话,“那是你记忆中的一部分吧?你,就是刚刚那个被哥哥留下的弟弟吧?”
“不是留下,是抛弃!”少年冷冷道,“是他背叛了我们整个家族,跟灭我全族的死敌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你?就是为了等着亲手了断那个叛徒的那天到来!”
雪那不做声。
如果刚刚那段是真的话,现在在冯清苑周围,又和眼前少年年纪相仿的话。雪那打量起少年,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xìng。“难道说,你是陆晨的弟弟陆彦?”
少年的脸sè更冷了几分。“我的哥哥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那个名叫陆晨的不过是个该死的叛徒。”少年回头看向雪那,“而且陆彦之名早已被舍弃,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灯草。”
雪那不再言语。她已经意识到,这两个兄弟间早已横亘了一条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鸿沟,再也无法回头了。
雪那抬头望向天空。
刹罗,在我们想着要跨越生死界限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人明明都活着,却永远都无法靠近了。是该感叹究竟是我们更悲哀还是他们更悲哀呢?命运这东西,它究竟想要戏弄我们到何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