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被攻陷的泉州城,在胡万把的指挥之下,杀光了爬上城头的闽兵。正当他自以为形势稳定之时,一支劲箭划过长空,将他穿喉而过。此等变故只在一瞬之间,胡万把虽已气绝身亡,脸上却仍保持着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表情。这一箭自然是陈无知以银臂弓所发。众士兵蓦见主将阵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是战是降?他们心里纠结之极。就在他们一愣之间,闽兵已蜂涌攻上城头。闽兵所过之处,不见一丝一毫抵抗,敌兵不是逃跑便是弃械归降。
城池遭攻陷,城门大门。张定国挺枪跃马,一马当先,率军杀入城内。一路势如破竹,毫无抵抗,直至太守府。太守府已火光冲天,张定国急命人救火。好在灭火及时,太守府仍完好无损。张定国领亲卫兵入内,于正厅发现几具家眷尸首,太守廖先不知所踪。此时几名兵士押着一个身穿官服之人进来,将他按跪于地,报说:“将军,此人身携大量金银珠宝,夹杂于民众之中,yù趁乱逃走。”
张定国问那穿官服之人:“你是何人,身居何职?”那人战战兢兢道:“我……我是太守廖先。”张定国道:“我几番劝降,你却不降,如今又有何话说?”廖先道:“在下追悔莫及,适才在下杀了所有家眷,本yù一剑引颈自刎,然而没有勇气下手。在下怕死,请将军饶在下一命,在下愿为将军万死不辞。”说完磕头不止。张定国满脸鄙夷之sè,厉声道:“为保住你的太守之位,为了你的一己之私,令军士负隅顽抗到底,不知坏了多少人的xìng命,你尚且有脸想要活命?推出去,斩首!”士兵一拥而上,将廖先拖走。廖先使劲挣扎,喊道:“张定国,你不能如此对我。张定国,你不能如此对我。……”
张定国制订功劳簿,派人往福州报捷暂且不提。搭建临时营寨、出榜安民、巡城治安、编制降卒等军中琐事俱由王济明处理。他在考虑巡城治安的人选,忽然想到陈无知,正好借此机会锻炼他。他来到建营之处,士兵们正在搭建营寨。陈无知领着他的百人队也在其中,个个累得满头大汗。王济明找到陈无知,说道:“小子,这回shè杀敌将胡万把,立下如此大功,还用在此干活啊?”陈无知笑道:“大家都在干活,我岂能例外!”王济明道:“眼下有个任务,不知你敢不敢接?”陈无知说道:“既是任务,完成便是,哪有不敢接之理?还请将军示下!”王济明道:“城池方破,民心未稳,为非作歹之人乘乱而出。巡城制止歹徒闹事,安定民心,正缺人手。陈无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无知接下任务,立即带着百名弓兵进入城内。他分散士兵各处巡逻,自己只带两个士兵四处走走。走得久了,便倚在街边的一根柱子上休息。另两名士兵此刻也不知所踪。挨至未时,只觉得困意来袭,刚合上双眼,却听一个年老声音喊道:“救命,救命……。”那声音渐渐近了。陈无知乍惊之下,倦意全消,急忙按住银臂弓跳起,走到街中,循声望去yù一看究竟。只见街上行人闻声纷纷让道,一个身穿灰衣,补丁累累,满头银发的老者边喊“救命”边迎面奔来。其后追着六、七乞丐,手中或拿木棍或持木剑,清一sè的木制武器。陈无知看那老者腰间系着一个红皮酒囊,满头银发之下却有一张红润的脸,容颜甚是熟悉,似曾见过,便寻思起来。
那灰衣老者跑近陈无知,叫道:“小伙子,救老夫一把。”说着话已绕到陈无知的背后。陈无知闻言立时想起,原来那灰衣老者当时在莆田城乞讨,自己送林雪冰回府,回家时遇上他,将闽中侯赏下的五两黄金尽数给了他。陈无知转过身来,说道:“老先生,是你啊,你不在莆田乞讨啦?”那灰衣老者笑道:“闲话少说,替我挡住他们。”说着向陈无知背后一指。
陈无知说道:“好。”转过身来,只见那七个乞丐已到身前三丈外。那七丐作一字排开,三个使木刀,两个持木剑,一个拿木棍,一个拈木枪。当中一个使刀的中年乞丐向前两步,向陈无知说道:“军爷,请了。所谓军有军法,行有行规,这个老头子违了丐帮帮规,在下yù拿他回去交由敝帮帮主处置,请军爷莫要插手。”陈无知见他身上衣裳褴褛,头发只用一块黑布包在其中,也甚是可怜,心道:原来乞丐也拉帮结派。只听身后灰衣老者道:“小伙子,你莫听他胡说,老夫自个讨饭,几曾违他什么狗屁帮规!”
那中年乞丐脸sè微变,听陈无知说道:“是啊,老先生违了什么帮规?还请这位大叔相告,大叔贵姓?”那中年乞丐听陈无知说话谦逊有礼,脸sè平和许多,说道:“在下免贵姓朱,那老头子未经敝帮帮主允许,便在泉州城要饭,你说违不违规?”
那灰衣老者呵呵笑道:“这可奇了,老夫并非丐帮中人,爱在哪乞讨便在哪乞讨,为何须征得你们帮主允许?你们帮主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陈无知觉得这话在理,向朱乞丐道:“朱大叔,这就是你们不对了,老先生并非贵帮之人,何来违规之说?”
那朱乞丐道:“他若是敝帮弟子,在此地乞讨,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但他不是敝帮弟子,未请示帮主便在敝帮之地乞讨,分明是对帮主不敬,对帮主不敬那便是污辱我们丐帮。敝帮所有兄弟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岂能咽下这口气?军爷,你说老头子违了行规没有?”
灰衣老者笑道:“胡说,如今泉州城是闽军辖地,几时成了你们丐帮之地?老夫爱乞讨便乞讨,你们帮主凭什么要老夫去请示他?他怎么不来请示老夫?真是岂有此理!”说着走到街边的木柱旁,背靠木柱而坐,拿起红皮酒囊旁若无人地喝起来。
朱乞丐气得肺都炸了,脸sèyīn沉得可怕,眼中杀机一闪,只听陈无知说道:“老先生言之有理,大家各走各道,谁也别去管谁,这有何不好?朱大叔,你说呢?”朱乞丐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当真护定这老头子了?李七,你去领教这位军爷的高招。”
右边第一个乞丐应道:“是,大哥。”提着木棍走到陈无知面前一丈之处。
陈无知细瞧那李七,年纪三十左右,赤着上身,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用几条细绳乱捆着,乍看之下,直似街头的疯子。陈无知急忙说道:“朱大叔,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未等朱乞丐发话,李七先道:“什么动刀动枪?我拿的是棍,是动刀动棍嘛。”
朱乞丐对闽军毕竟有所顾忌,不愿与陈无知发生冲突,当下喝道:“李七,你住嘴。”又心平气和地向陈无知说道:“军爷,这事没商量。在下劝你别管这桩闲事,否则我只好先得罪了,事后再向你负荆请罪。”
陈无知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张将军命我前来巡城,调解你们的矛盾乃我职内之事,什么叫管闲事?”
朱乞丐铁青着脸,说道:“李七,你向军爷讨教几招。”
李七道:“军爷,留神啦!”手中木棍递出,向陈无知当胸戳去。两人虽距一丈,但李七的棍子转瞬便至。陈无知挥弓挡开,麻利地抽箭、搭箭、拉弓,三个动作瞬间完成,浑成一体,但心下忽想:我用弓与他们交手,若是误杀了人,事情岂不是越弄越糟?想念至此,不觉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这一迟疑,对方的木棍又横扫而至,啪的一声,正扫在小腿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李七一棍得手,不禁一呆,随即笑道:“军爷,怎么就这点本事?”
陈无知苦笑道:“我的本事历来不济,又怎是李大哥的对手!”
李七闻言,洋洋得意道:“那你见了李七爷我,为何还不退避三舍?哎哟,不对,你称朱大哥为大叔,竟敢叫我为李大哥,那我以后见了我大哥岂不是也要叫他一声大叔?真是岂有此理,我非教训你不可。”话刚说完,又向陈无知当头一棍击落。
陈无知弃了弓箭,使一招“霸王举鼎”,双手向上一分,便挡开木棍。只听朱乞丐道:“李七,你管他怎么叫你,难道他叫你孙子,你就成了他的孙子吗?”
李七心想不错,但这一出手,岂能就此停下!他一击不中,随即又是一棍横扫陈无知的下盘。陈无知还他一招“韩信平楚”,飞起一脚踢他面门。李七大骇,急忙向下一蹲,只听呼的一声,那脚从头顶飞过。虽是躲过了,但心里仍吓得砰砰乱跳。李七险险避过一脚,再也不敢轻敌,趁陈无知站立未稳之际,又是一棍当面点去。陈无知忙双手向外一分,去抓木棍。哪知李七只是拿木棍在他面前一晃,当即又是横扫他的下盘。眼见便要扫中,坐在地上的灰衣老者蓦地举起右手食指向李七凌空点去,听得“嗤”的轻微破空声。李七只觉得右臂一麻,木棍月兑手而去。正巧陈无知飞起一脚,将他踢翻了个跟头。此事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都没能看出异状,只当作李七已败在陈无知之手。就连李七也只以为陈无知出了什么怪招,使得自己棍到中途月兑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