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涛定睛一看,那人原来是一个和尚,身着黄衣肩披百衲衣,约模三十来岁年纪,右手提着一把禅杖。只见他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一声,说道:“贫僧是赣南广普寺住持智缘。出家人本应四大皆空,但贫僧好武成痴,委实难以自制。本意只是来此瞧瞧,不来争强好胜,眼见施主连克两场,不禁心痒难耐,因此上来与施主过两招。”
刘文涛见这和尚为人谦逊,不禁心生亲近之意,恭敬道:“大师言重了,在下这两场胜得侥幸,实非武功有过人之处。在下绝非大师的对手,这便认输下台去。”他这一认输便要下台,那智缘却急了,忙道:“贫僧尚未与施主过招,怎地便要认输?不行,说什么也要过几招。”
刘文涛笑道:“人贵自知,在下不敢与大师交手。”
智缘见说他不通,右手横过禅杖,朝刘文涛当头砸下,心道非迫你动手不可。这一杖若是砸实了,刘文涛必死无疑。但他料想智缘只想迫自己动手,并非想要自己的xìng命,何况出家人有慈悲之心,不会轻易杀生。他闭上双眼,任禅杖打到。
智缘杖到半空,见他闭眼,看来是宁死也不还手,忙收住禅杖。他叹了一声,说道:“施主宁死不与贫僧交手,倒是贫僧的不是了,施主请!”
刘文涛松了口气,说道:“大师这是何苦呢?”说完便下台去,回到了了望楼上。校场议论纷纷,有骂他胆小的,有夸他机智的,也有夸他不怕死……
闽王忽然转头向何钦说道:“刘文涛是可造之才,应当送闽刀门修炼!”
何钦点点头道:“是,是,比武大会结束,臣便去办此事。”
闽王不再说话,转过头去看擂台。那智缘和尚眼观鼻、鼻观心自在念经,似乎忘了身在擂台之上。
裴天雷低声道:“将军,末将愿去挑战那和尚,请将军示下!”
张定国转过头看着裴天雷,说道:“天雷啊,智缘和尚未当住持时云游四方,不知从哪学了一套‘金刚伏魔杖法’,威力非同小可。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去了!”
裴天雷说道:“是,将军。”
智缘一段经文念完,仍是无人上来挑战。忽然从北面跑上一个单眼持刀青年汉子,那单眼汉子欺智缘不备,缓缓转到智缘背后,猛地一刀斩落,口中喝道:“浙江海沙帮钟贵打败……。”却被智缘一杖顶在胸前,喷了口血,仰天倒地不省人事。“打败智缘和尚”却终究不能说出口。
智缘叹息道:“罪过,罪过。目可骗人,耳可误人,唯心善辨。所见所闻未必是真,只有用心才可辨真假。”他话刚说完,西面窜上一道人影,直奔智缘而去,口中说道:“秃驴休要猖狂,海沙帮副帮主范盛在此!”
那范盛离智缘尚远,手中软鞭挥出。鞭梢在空中打个弧形,往智缘右手中的禅杖卷去。智缘右手提杖后缩,那鞭便落了空。范盛于一丈前停下,右手一抖,鞭梢转头向智缘脸部抽去。智缘拿杖挡开,抢上一步,不料那鞭却往背上抽来,忙提杖后挡。两人一来一往,智缘始终没能再上前一步。片刻工夫便过了二十多招。陈无知这下瞧清楚了,那范盛年逾四旬,身材短小,身手却极是灵活。只听张定国说道:“软鞭不好控制,越长的软鞭越是难以控制。那范盛可以将丈二长的鞭子运用得随心所yù,实在是难能可贵。天下间恐怕没几个人能练到他这种程度。”
智缘脸现喜sè,极力挥动手中禅杖,完全沉浸于酣战之中。范盛手腕一抖一抖便使智缘手忙脚乱,看似轻松,其实艰难之极。只需稍有疏忽,智缘便会趁虚而入,那时鞭长莫及,唯有任人鱼肉。百招过去了,范盛额上汗珠渐渐冒出。鞭在手上能随心所yù地攻到丈余之外,完全是靠内力贯注其中,因此极是耗力。
范盛觉得右臂酸麻得厉害,勉强支撑了几招。忽然,右臂一颤,软鞭的末鞘和中鞘软软地垂下了。大惊之下忙低头催动内力,丹田之内却隐隐生疼,运不出来。正惶恐之际,只以为智缘会一杖击来,岂知那杖却久久不至。不禁抬头去看,只见智缘打了个稽首说道:“阿弥陀佛,范施主的鞭法当真厉害之极,贫僧差点抵挡不住。”
自己输了,对方却夸自己,范盛不禁为眼前这和尚之德所折服。忙收回软鞭,肃然起敬道:“大师以德报怨,实在令我等惭愧。我输了,告辞。”
智缘微笑道:“施主请!”
范盛刚跃下台去,东南角落跳上一个乞丐。那乞丐说道:“智缘大师,老叫花来陪你过两招。”陈无知一瞧,那乞丐正是丐帮帮主谢空,瞧这情景,最近那高傲的xìng子大有收敛。
智缘转过身来,见眼前这乞丐很是陌生,忙打个稽首,说道:“施主贵姓?”
谢空来到智缘身前,郎声道:“老叫花是丐帮中人,整rì里游落街头行讨,穷得很贱得很。不似大师佛门中人,衣食无忧。老叫花贱姓谢、贱名空。”
智缘道:“以谢施主的身手,何至于沦落至此?”
谢空眼睛往上一翻,说道:“大师化缘,老叫花行乞,大家一样的职业,老叫花可不敢当施主这个称呼。以大师的身手,又何需出家为僧?”
智缘一时语塞,良久才道:“贫僧出家是为修行,却非为了一rì三餐之饱。”
谢空道:“老叫花若是为了一rì三餐之饱,何需去当乞丐?老叫花zìyóu自在,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啊!”
智缘笑道:“谢大侠言语幽默,贫僧自愧不如。”
谢空道:“大师武学jīng湛,老叫花特来求教,请大师不吝赐教!”
智缘忙道:“不敢不敢,大侠请出招!”
谢空不再说话,起手一招便是伏虎拳的“灵猿拒虎”。智缘忙横杖挡在左侧,守住太阳要穴。两人过了数招,谢空一招“虎左虎右”朝智缘脸部打去。智缘不及拿杖格挡,急挥右拳去格,不料对方拳到中途换了方向,仍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智缘右颊登时红肿起来,正要认输。然而对方拳势却是不停,忙展开“金刚伏魔杖法”与谢空相斗。
智缘问道:“大侠拳法高明,贫僧从未见过,不知叫什么名?”
谢空道:“伏虎拳。老叫花只是略懂一二,未学到家。”
初始谢空仗着拳法jīng妙,大占上风,迫得智缘连连后退。七十多招以后,智缘渐渐扳过局势,略占上风,反使谢空退后。谢空心想若不出奇招,便要输了,忙出了招“虎左虎右”。智缘吃过此招的亏,根本是挡不住,忙退后一步,避开此攻势。谢空又是一招“虎行天下”,迫得智缘又退一步。
“虎左虎右”、“虎行天下”、“猛虎搏狮”三招是十六招伏虎拳中最为jīng妙的招式。前二招已施展完了,谢空第三招“猛虎搏狮”相继出手。智缘见他怪招连连,实在难以抵挡。当下不再后退,双手持杖猛砸谢空头部,但自己胸前门户大开,谢空便能轻易击中自己。这招乃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谢空大骇,连忙撒回拳脚,后退两步。叫道:“大师与我有何冤仇,竟用此同归于尽的招式?”
智缘收住招式,说道:“惭愧惭愧,谢大侠拳法十分厉害,若非如此用法,贫僧焉能抵挡得住!”
谢空恍然大悟,说道:“大师果然聪慧,老叫花领教了,这便去也!”说完便返身从东南角落下台而去。
智缘叹道:“输在贫僧,谢大侠何以去得如此匆急?”
张定国转过头去,向陈无知说道:“这个谢空果然是奇人,行事竟是如此之怪。他能教你武功,实在是你莫大的福缘啊!”
张定国如此一说,陈无知登时想起王成仁,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不禁感慨道:“是啊,此恩此德我一生也无法报答!”他所说的是王成仁,在张定国听来,却以为是说谢空。
谢空方下台去,南面跃起一个红衣少女,在空中翻了身,轻轻落在台上。如此轻功甚是难得,台下有不少人喝彩鼓掌。陈无知一眼便认出,那红衣少女正是昨rì所遇的飞刀门李莲。只听那李莲得意洋洋地说道:“谢老头敌不过大和尚,溜之大吉。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大和尚。”
智缘阿弥陀佛一声,道:“小姑娘轻功虽然不错,但打架非同儿戏,你还是下台去吧!贫僧不想伤到你。”智缘这番话说得诚恳之极。李莲听了却是脸sè大变,左手一甩,右手一甩,左右各二把飞刀直向智缘飞去。智缘忙挥禅杖将四把飞刀打掉,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飞刀门的,当下不敢大意,伸手解下袈裟,准备迎敌。
李莲见四把飞刀伤他不到,一咬牙,左右各三把飞刀,又向智缘打去。飞刀在空中被阳光一照,反光四shè,智缘看飞刀位置并非清楚。但觉得飞刀近时,双手拉着袈裟一抖,往飞刀群上一兜,把所有飞刀全兜在里头。虽然全兜进了,但眼前刀光闪闪,仍有数把飞刀飞至,当下想也不想便拉起袈裟兜去,又将飞刀全套进袈裟了。原来李莲一次最多只能发六把飞刀,也会连发,因此第一拨飞刀掷出之后,跟着又掷出第二拨飞刀。飞刀门所倚重的功夫是飞刀绝技,若是连飞刀攻击都无效,其他的更有何用。二拨飞刀掷出之后,智缘却安然无恙。李莲气得一跺脚,飞身下台。
张定国不禁赞道:“智缘若非机jǐng,这会儿身上恐怕多了几个窟窿。飞刀门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修为,当真不可小觑。”说话之间,台上又多了一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两颊红肿,正是飞刀门易天云。
易天云说道:“浙江飞刀门弟子易天云来请教大师傅高招。”
智缘苦笑道:“一个小姑娘几乎让贫僧下地狱,又来了一个暗器高手。罢了,暗器非贫僧所擅长。贫僧本意上来找人过几招,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贫僧这便告退。阿弥陀佛!”说完从擂台北面走下去。
易天云愣了,原本上台是要替师妹出气的。和尚却不战而退,实在出乎意料。
张定国道:“飞刀门门主李洛平双手能各发十二把飞刀,飞刀门中无人可及。不知这个易天云能发几把?”只听易天云朗声说道:“在下无意争雄,不过既来之安则之,不知哪位英雄肯上来与我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