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rì西沉、华灯初上。
闽江酒楼,一两百年的老字号,隋开皇九年(589)至此唐中宗景龙二年(戊申,公元708年)朝廷权斗之际,时局动荡,不时的皇位交替对此遍远市镇,影响还不是很大。
酒楼的一楼多是接待的挑夫走贩、南北商贾、下里巴人形形sèsè,多是碗吧面、壶吧酒或者歺吧饭为主而已;二楼来的本地人物居多,较为有些身价地位,也不很高就是了;三楼只有两个雅间,上得来的不是达官贵人就为士绅名流,偶然也有的暴发户光顾。
此刻,闽江酒楼三搂的“腾飞”雅间灯火辉煌,推杯把盏、以往至残不与友好的两个帮社竟然把酒言欢,同舟共济了。
於今的邓靖华洗去了一身风尘,头上戴的无脚幞头、身上罩的青灰长衫,一身jīng致的江湖短打套装;年龄竟然不过而立,蚕眉星目,一脸的热切,种种的寒暄礼数、客套问候之后,恭恭敬敬的向彪雄夫妇斟酒后说:“靖华有眼无珠,竟然得罪彪雄兄弟、冒犯乔师妹,罪过罪过;今宵得遇尊驾,实乃万幸!”言语之间,不禁十分慷慨。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彪雄兄弟我向不服人,而于邓师兄却是佩服得紧。听你不是本地口音,勿知何以来泉州捧场?”
“唉!一言难尽……”靖华的思绪,情不自禁的往事舞翩跹:
邓靖华本系官宦子弟。当年在朝廷权势派别之争斗中,由于武承嗣勾结酷吏来俊臣诬告狄仁杰等大臣谋反,将他们逮捕下狱,邓靖华其父受牵连、遭廹害,贬官穷山恶水滇南,赴任途中夫妇一行被对方派系爪牙重金买凶——四个青衣蒙面刺客通通杀害,口口声声称道“崤山四杰与你们近rì无冤往rì无仇,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恶讯于半年之后,才由一侥幸重伤未死的家仆将围杀情况报给畄在京城的邓靖华知道。其时,邓靖华正在香山别院,随着师傅乔青罡潜心习武,三年有余。初闻噩耗,虎目飞泪、咬碎银牙,立誓海角天涯追凶报仇。当时师妹乔溪上十岁,邓靖华不过是十五岁左右束发青少年。
十几年来,象无头苍蝇,浪迹川滇及河南陕甘地区,毫无崤山四杰及其它有关线索。去年寒冬邓靖华于河南西部桃林县(灵宝市)西郊小树林,撞见五条汉子,武功怪异,分进合击围攻两男一女,一时义愤出手救援,片刻之间围攻者三死一伤、余则仓忙逃之夭夭;被攻者两男伤重失血过多而昏迷、一女子也伤势较轻,絮絮滔滔告诉邓靖华:崤山大恶是她嫡亲兄长,地上躺着的是崤山二恶及四恶,此行本是为她夫君三恶报一刀之仇而来的。不料反被仇家东洋浪人算计,落得旧仇上面添新恨。
“你们究竟是谁?如何与东洋浪人结上仇冤?”下意识中邓靖华似乎以为找到了仇家线索.
“十几年前,小女子兄长崤山四恶结了毛野、扶余两个杂碎,巧言令sè地蒙敝了我兄长等人,去滇南追杀大贪官,得手后感到很不对劲.不到半个月,才得知其毛野扶余之流乃东洋浪人,并为京城某官家効力.所谓杀贪官完全是排除异己的仇杀yīn谋.得知真象后,兄长四人悔恨不己,不堪被jiān徒利用愤而与其反目动手,却被其月兑逃.
小女子与三恶成婚后,五人一齐追寻东洋浪人的踪迹,三年前方得知是一大群浪人团伙,都是早些年朝廷刘仁轨刘宰相白江口海战中击毙倭将的子侄残余,浪迹江湖寻仇泄恨,挑拨离间、祸害中原武林。沿海岛屿尚有盘踞.上个月中,查到毛野、扶余等浪人携带着大批从中原窃取豪夺的奇珍异宝,妄图从京城,远赴泉州潜行出海.我们邀了好几路江湖豪杰,四处布网行事,决不能让东洋浪人称心如意.
我们是一路追踪却未曾想中了东洋浪子的金蝉月兑壳之计,不见其珍宝、反被其围攻。结果如此,英雄你也见到了!小女子人称‘女孟尝’;我等得英雄临危救命,大恩不言谢,rì后但有差遣,但凭此飞刀,我崤山五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女孟尝微微气喘,态度极其严谨。随手从八宝囊中抽出一把jīng巧细致的柳叶飞刀,递了过来。
“请问崤山四杰与你等可有渊源?”邓靖华收了小飞刀,很是小心的试问。
“恩公何须有此一问?”女孟尝暗地jǐng惕,不答反问。
“实不相瞒:长寿二年,我有世交先贤贬官去滇南赴任,一去影迹无踪。似和崤山四杰有关!”
“恩公所言世交先贤莫非是吏部邓侍郎邓钧邓千山?”
“正是吏部侍郎邓侍郎!”子不言父讳。
“当年误杀邓侍郎正是崤山四杰!事后悔之莫及,恨不能自裁以谢罪当场;所以立誓有生之年必手刃毛野、扶余之流及幕后主使者;并愧对苍生,自贬四杰为四恶,以jǐng觉当年罪行须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恩公应是邓侍郎子侄吧?!”女孟尝行走江湖,察言观sè的本领一流。
“正是家父!”邓靖华心cháo澎湃,实情月兑口而出,随即又言道:
“父仇不共戴天!也是上苍有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早此年传闻邓侍郎有后人察找血案真相,果然不假。若恩公为父报仇,我等无可厚非!但泉州之行乃燃眉之急、事关重要,务请恩公代为一行,我等死而无憾!”说罢自怀中模出一个锦囊,看着邓靖华,又说道:“一切安排都在其中!我兄长大恶已去泉州。”言罢闭上双目。
邓靖华此刻的心情是百味俱陈:报仇即在眼前、举手之劳,了却十几年来的心疾宿怨,可是面对着地上躺着的二恶四恶,又怎么都下不了手。
“父母之仇,不报则枉为人子!恩公不屑动手?!小女子勉为其难,为恩公代劳是了!”女孟尝目光星闪,却久久不见邓靖华动作,心思复杂的说道。
随即侧身而起,跨步靠左,凤目含泪,叹道:“为了恩公大仇得报。只好委屈二哥四弟先行一步了!”说着就高扬手中单刀,对着二恶颈项直劈下去!
“咣朗!”一声脆响,邓靖华猛醒中横架一刀,格飞女孟尝手中单刀。女孟尝一身冷汗、心里惊呼“好险!二哥四弟暂切不会有杀身之祸了。”眼光却定定的凝视着邓靖华好一会儿,冷声说:“恩公何致于此?不屑于取我等宵小之辈的贱命吗?”一边说,一边动手止血上药,救助二恶四恶两人。
“父仇得报何须假手于人,当亲力手刃仇酋为快亊。但我邓某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决不能趁人之危,更不会杀戮手无寸铁豪无还手之辈。况且国恨家仇相较而言,你等为国为民杀倭冦浪人救国宝珍奇乃为国为民侠义之举,我岂可因一己之私而干亲者痛、仇者快的龌龊蠢事。今rì就此揭过,他rì再报家仇不迟!”
“恩公如此义薄云天,小女子万分敬佩。再次谢过不杀之恩,然我辈决非贪生怕死之徒,待泉州之行事了,当天涯海角追寻邓公子,任凭处置!若蒙不弃当鞍前马后効力于恩公……”
“罢了,异rì相逢当有计较,然你等好自为之。”邓靖华插言,并转身yù走。
“邓公子请畄步!”二恶早已醒过,及时开口说道:“恩公如此英雄了得,何不随行南下泉州助一臂之力,完事后无须寻访,我四兄弟齐候邓公子发落!”
“邓公子是否怀疑我们包藏祸心?我们对天立誓,誓死追随邓公子,一赎当年之罪二谢今rì之恩,决无他念。”四恶业已醒来,又说:“若要为当年邓大人报仇,无须公子费力,某自当将头胪奉上,反正今rì欠恩公一命!”
一时之间,邓靖华很有些意动。
“四弟之言甚是。邓公子休要看轻崤山四恶,连小女子虽是女流之辈,却都是胳膊上跑得马拳头上走得人,有一是一,信守承诺的江湖豪杰,今rì立誓决不食言!”
三天之后,一辆马车两骑人,邓公子一行四人三男一女,急急从河南桃林县境南下,匆匆往泉州赶去。
落rì熔金,海风拂面,千里奔赶的邓公子一行四人,女孟尝领路,拐进了泉州北城的一个偏僻小院子‘浩月山庄’,来迎接的正是大恶与腿上刀伤初愈的三恶,还带领着不少先来的各路人物。
大家济济一堂,免不了夫妇、兄弟,朋友之间的一阵寒暄介绍。有人问及泉州之东倭浪人事项则是众口一词:“石沉大海!”
唐朝一代,东洋浪人根本不敢在中土嚣张,稍不收敛,必落得中原人士群起而攻之以致灰溜溜的下场。所以虽有可靠的线索,却无明显的痕迹。翻遍了泉州也没有找到东洋浪人及珍奇国宝藏匿
的踪影。
“我们还是一天天分头到码头、轮渡等四处访察吧,就不信会飞了不曾?”有人提议。
rì后,就有了邓靖华在泉州暗访东洋影迹而意外撞见了曾有过一面之交的麻老大,以及助拳帮架会见了同门师妹乔溪与彪雄的场景。
“彪兄弟人手众多、地面又熟,勿知为兄可否打听一些亊物?”邓靖华三杯两盏过后,目视彪乔夫妇试探的问道。
“哪里话来?!只要是邓师兄一句吩咐,水里来火里去决不含糊!”彪雄喷着酒气、拍着胸脯。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想知道泉州最近是否有东洋浪人往来?”
“东洋浪人?”彪雄深有疑惑,不觉自言自语的反问一声。
“正是,有什么不对付的吗?”邓靖华同时还问向了乔师妹。
“泉州倒是没有见着过东洋浪人,而在海上,有几个兄弟却撞见些怪事,似乎有这些矮子杂碎的形迹。”彪雄思索着,不太肯定的口气,随即起身而去。
一会儿,彪雄指引着三条汉子来到了桌前,说道:“你们见过大师兄邓公子!”
“见过大师兄!”众口齐声、恭恭敬敬,酒气浓重:“小弟鱼腾蛟!”“小弟尚二!”“小弟尚三!”各人依次自报声声。
“把你等七八天前於海上所见所遇统统说给大师兄参详参详吧!”
“是!”鱼腾蛟躬身回答,接着说:“当时,我们为主家送货至括州(温州)返回,海上出了点麻烦误了行程,为赶路船至定海湾已是亥时末了,星月无光,远远看到小鲨鱼荒岛上有点火光闪烁,行近小鲨鱼荒岛时,隐略听到荒岛上传来一声‘八格呀鲁’‘哐!’似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嘿衣!’沙哑男声。因为岛前有艘小型福船,我兄弟以为有谁流落到了荒岛,特别怀疑莫是东洋流冦?近年来海上不时有倭贼海上作乱。然上得荒岛,沙岗下一堆渐灭的篝火,五个男子席地围坐,装束都是本地人。我等问及有什么需要帮助?他们只说回途中有点船漏,已经处置好了,休息后天亮回泉州。纯碎流利的本地口音,毫无破绽,我们忙于回程也就离开了。”
“小的立在家兄后面,还认识其中一个是南北货仓的伙计,姓程,勿知何以夹在其中?他冒看到我,我也就没有打招乎。”尚三补充。还说:
“过后几天,有事去南北货仓,顺便问及到那伙计程根本没有回来,早于十几天前不告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