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未汉初,有唐氏三兄弟于四川避战深山以来、立庄建堡好几百年、虽也几经风险搬迁,最终还是稳定了根基,全盛时六代同堂好几百唐姓子弟济济一堂,每念及此无不让人羡慕;
尤其唐门出了唐川,天资空前聪慧、十七八岁其文才武艺、轻功暗器、冠绝唐门,尤对医毒药物颇有研究;二十岁起陆陆续续行侠江湖近三十年,救人活人无数,而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疾恶如仇,故然使得宵小闻风丧胆,却也无形中得罪了不少的江湖门派、好些个“大侠英雄”。四十七八岁持掌唐门,膝下仅有一子,仍以游历名山大川为要,不改初衷。
然从三十多年前、近百蒙面人物乘夜上门偷袭,重创唐门根本、血腥味经月不散。得讯急归的掌门唐川,见到尸横满庄、血肉狼籍,气得须发开张、浑身哆嗦、眼眦裂血、钢牙咬碎;万幸是各房主要人物伤则伤之,却是伤再重也都留下了牲命。
七天后掌门唐川交待了三个兄弟,怀揣他发明制造的唐门至宝“蜂尾针筒”,伸言誓必查出此上门仇杀的血案、手刃罪酋。
谁知一去十几年杳如黄鹤、再无复返;唐川之独子唐瀛唐玉成代掌门,武功本领勉强算得上一流水平,上位不到一年,告别了唐门两亲叔一堂叔,告别了发妻幼女独子,以找寻其父亲唐川并唐门至宝为己任;然不过几年唐瀛遇害的消息,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随后几年,唐瀛一房孤儿弱女寡妇搬出了正室正房、住进了杂屋不说,还有一餐无一餐,饱受的是白眼、常喝的是清汤,倍受欺凌排挤,两娘女终rì以泪洗面、相拥而泣,极力维护着唐烧苦练武功,寄以无限希望。
未出三年,寡妇临终前、双手握着唐燃组弟,枯干的泪眼闪灼着宁死不屈的光茫:
“……太公影迹无踪,你父生死不明!你俩惜未chéngrén!唐燃你要记住:你弟乃唐门长房嫡子!乃你太公、父亲掌门的唯一正宗传人!此乃掌门令牌!你父出行前为防不测,秘密留下的。叔祖一流屡加威逼迫害缘由在此。你须得妥善保管、rì后助二弟……”
寡妇意犹未尽、撒手人寰!那年、姐姐唐燃十二岁、弟弟唐烧仈jiǔ岁,随即被‘委以重任’寻父找宝‘派’出唐门。
背倚大剑山、濒临嘉陵江,今rì之唐门、雄壮的寨门焕然一新,堡墙上旌旗招展、堡丁林立,还夹杂着不少官兵衙役,个个谈笑风生。贺客盈门、车水马龙的现象早于半个多时辰结束了,此刻虚掩的大门外懒洋洋的靠墙歇着四个迎宾待客的魁武大汉,不定心中还诧异与埋怨:今天来的贺客也太早了点、凌晨五点就有来的;太多了点、比年前唐漉老爹五十大寿还多了两三倍不止;太牛了点、连剑南道司兵参军轻车督尉(正四品)赫豕壬也带着随身护卫、马扈牙兵来贺庆了吔;据说还有江洋大盗来了……
“某等也进去吧,已近午时了!该来的应是都来了~~咦!那边厢真还有几个人呢!”
“哼,既无车来又无马,不过如此,来哒也只咯兴!”一大汉睃了睃、轻蔑的说着;真是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奴才到处存有。
若非黄平以巡察安抚江南五道的钦差身份,将冲锋舟远驻于始州(剑阁县)衙门内,而是呼呼呼的飚飞而来,那就不一样了。
唐烧兴奋的一路领先,唐燃、金绒携手并肩相依为伴、袅袅娜娜、强自镇静的接踵而耒,还时不时的回首瞅下主心骨黄平,见其风衣飘飘,银光闪闪,不紧不慢、亦步亦趋的跟着,很是大放芳心了。
“请问尊姓大名?门流派别?可有请柬贺帖?”两个大汉叉腰向前,当先的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套路问法。
“姓唐名烧!始州唐门、长房正室嫡长子!”唐烧极力坦然的回答,龆年离家奔波展转,今rì得回记忆很是模糊。
“哈哈哈哈!”一阵轰轰大笑后,一大汉示意同伙进堡去了、并冷声说:
“是吗?恕某眼拙,请稍待片刻,通报上去自有分晓。”说过,双手交抱于胸,就挡在门前。
“放肆!刚才很好笑吗?没规没矩的奴才!”金娘子厉声娇叱,并上前与唐烧并立!
“你个黄毛丫头,老子自笑关你**事~”此门役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嘴角涓涓的渗出血来、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呢。
出手的却是唐燃。
怒从心上起、恶自胆边生!见又是个小娘子动辄出手掌嘴、竟如此之重,那还了得!难免暴跳如雷:
“好你个先人板板!某蜀中三杰怕过谁来!圣杰、鬼杰并肩子上!”说着一矮身,乌龙探爪、右手五指箕张、连胸带脸抓来。
“嘭咔嚓!”“乒乓噗嗵!”一连串的脆响闷响!先递爪的魔杰右手腕骨折断、仰面朝天的滚后五六尺摔倒门廊!左右呼嚣而来的圣杰、鬼杰被黄平后续的横扫窝心脚、双双胸骨中招、齐齐滚地葫芦,少不得要睡上十天半个月了。
黄平理了理银灰风衣、取下钛盔抹顺头发又端正戴好,望着地上一时还爬不起来的三杰冷冷喝斥:
“这就是你们蜀中三杰的待客之道?瞎了眼的傢伙,竟敢对始州唐门长房正室嫡长女唐娘子伸狗爪!真不知死活!”
“谁在某四川唐门府前啰唣!”说话间涌出一窝蜂的人来,领头一个二十来岁小青年,匀称健美、五冠周正、英气勃勃续问:
“谁敢来此冒称某?说是始州唐门长房正室嫡长子?哼!?站出来!”趁此间隙,三杰跌跌撞撞相互扶持滚进门去了。
“唐炟!谁冒称你个泼皮小子了?我乃唐燃,此乃你堂哥唐烧,四川唐门长房正室嫡长子、不折不扣。”唐燃卽刻认了出来。
“你?某与你素未谋面、怎的认识你?”唐炟倒是认真的审视了一番、心中惊惧不已,微一思忖问:
“你真是那个溅婢?”
“呯”!又是一记耳光。谁也没有看清楚,唐炟的左脸已经红肿起好高了!却没有倒地出血,想必力道颇有分寸。
“不敬尊长当有此戒,下不为例哦!”黄平好整以遐,缓缓说着。唐炟满脸猪肝sè、茫然退过几步、闪身进了门框才怒喝:
“给老子统统打杀!”一声令下,众豪奴扈从,手挥足踹、一涌而上!
“哪里来的野种?横蛮霸道,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唐炟捂脸叉腰立于门内、恨声切切的喊着,话未说完,门外的围斗己见分晓:所有属下打手,稀哩哗啦滚翻一地。这可把唐炟震惊得亡魂大冒、头皮发麻了,尚未考虑行止,但觉眼前一花、腰背一紧就被人横拎到了府外;又被黄平扑地掼到了唐燃面前,胸背还踏上了很是有力的一只脚,休想挣扎。只听得铿铿锵锵:
“赔礼道歉!谢罪自罚!‘溅婢’也是尔等竖子所能出口的?对堂姐尚且如此污言秽语……”唐炟只是哼哼叽叽。
“壮士息怒,侠士息怒!恳请手下留情,老朽代犬子赔罪好了!”情急出言者乃唐炟之父唐渗,jīng神抖擞、壮健扎实的老头。后面可是大批人马,三杰也畏畏缩缩、怨毒的眼神混合在幸灾乐祸的心境中,夹杂在人群后侧。
唐炟见来了后援,陡然胆气暴涨,歇斯底里的高呼着、悲情冤情四溢、句句声斯力竭:
“哎哟要出人命啦!某不过问了两句名姓,就仗着有几手功夫,打得某筋骨寸断!嗳呀你说是唐燃就唐燃么?……”
“孽障住口!还嫌丢人不够么?嗯?”喝止了唐炟,向黄平抱拳行礼道:
“老朽唐渗忝自代掌唐门,今rì盛典、合门推选掌门,义士此来未曾远迎、多有得罪!请教尊姓大名!”
“侄女唐燃拜见二叔!”唐燃却是抢在黄平发话之前礼拜着,又于左近分别向另两位老者万福行礼道:
“侄女唐燃拜见三叔!侄女唐燃拜见四叔!”这就让唐池、唐涩愣然了,忙忙回礼并看向了二哥唐渗“自代掌门”。
“唐烧!快来拜见三位叔父。你八岁离家之前,可是多之又多的承蒙叔父广泛深重的大力关照的!尤其是二叔!”
“唐烧见过二叔、前蒙多有照顾、大恩不言谢了。唐烧见过三叔四叔!近来一向安好?这位侄媳金绒!”又是一番见礼。
“黄郎君请过来,见过奴的三位好叔叔!这是三位叔父的未婚侄女婿,今次回家,就要请叔父为唐燃主婚的!”
黄平却是拎着百多斤的唐炟、如若无物,几步就转了过来,淡淡的说道:
“见过三位好叔叔!此子初见堂姐,开口即是‘溅婢’!某只是制止其污秽,让其道歉而己!并无心管教,叔辈见谅方好。”
“好说好说!今rì延年掌门典礼,贺客盈门,事务繁多、往来人杂,眼拙脸生、难免误会,失礼不周之处敬请谅解!”一身四品武官服、马脸十分笑容,三摇两摆、气势稳重、近得前来喋喋而言。
“延年”就是二叔唐渗唐延年,他怎的今天上位掌门?十年之约不是到四月初八、唐门始祖的寿诞之rì吗?唐燃一听顿觉事出非
常,但见唐渗一个劲的审视关察唐炟周身上下、并无大碍、方始放心;忙忙的指派人手小心扶持其回府。
“是谁知道唐烧今天回归唐府?所以预先准备这掌门上位大典吗?二叔是吗?”唐燃一个劲的追问着。
“说来话长!你一个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迟早是外姓人、眼看就要出嫁了的。”堂叔老三唐池虎着脸回答。
“说谁丫头片子!?唐烧记得太公说过其祖祖姑婆曾力挽狂澜,救唐门于生死存亡,当时也不到而立之年!”唐烧义正词严。
这是事实,祖谱上明确记载,其母亲生前以此多次激励唐燃,两姐弟耳熟能详。
“那可是终生未家,厮守唐门!你能比么?”四叔唐涩猛然插嘴,他可是历来话少的,还不到五十岁、斑斑白头了。
“这嫁不嫁人其根本还不是在娘家么?若家门有难,出嫁后就可以不闻不回么?……”黄平是撑口而出,不是唐代思维方式。
“进去再议论吧!堵在门口是么事?”老二唐渗满面严霜、口吻深沉、很有几分威严。
宽敞高大的典礼台布置得富丽堂煌,主位后面一排彩旗在chūn末夏初的艳阳午照下,迎风招展、牙边飞舞、熠熠生辉。
黄平默默打量着:台高五尺、六丈乘八丈的长方形、八寸厚的木板台面,结实稳固,足可以充作擂台,两边悬锣置鼓的。
上得台来,右首主座一顺溜:唐渗唐池唐涩急步占住;
黄平则老实不客气高踞客座上首,顺肩而下唐燃唐烧金绒。
四品武官赫豕壬本待发麻,却为唐渗眼sè暂止,强按满月复屈憋,心不甘情不愿的挨着唐涩坐下,以充‘半个主人’啰。
余下的散坐于主客座对面四五米远的几个横排凳,就有点以实力为主,讲不得亲疏远近了。
“此位青年才俊,即将占某唐门东床!勿知姓甚名谁字什么?仙乡安在?何处高就呢?”少不得唐二叔是要盘根问底的。
“姓黄共田八,名平、字、字子正;黄平黄子正!”来个临时急转弯对于黄平非为难事。
“致于‘仙乡’嘛,世居东海蓬莱,rì前迁住南海澎湖。无所谓‘高就’,主要是行走于江南五道:哪里舒服多待几天,哪里麻烦料理一番;如此而己,无所事事吧!至今未看到业绩、也没有什么遗憾……”
唐渗不屑此‘油腔滑调的无赖少年’!截断话头问及唐燃:
“未知大小姐、此次归家‘大婚’尚有如何打算?打算住多久?”说过后目光耽耽、耸起双耳,只待唐燃的任何回答。
“启禀二叔,事情一完、局势安定,侄女马上会走!”唐燃起立、恭声回话。
“事情一完?婚嫁是吗?”
“也算是吧。主要还是四月初八、你侄儿唐烧候选唐家掌门大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此言一出,非但主座四人,连同对坐人众齐齐暴出震台大笑、轰然若雷,好多人还故意歪腔超大声。
“侄女说错了咋的?十年之约不是四月初八吗?”
“贤侄女呵,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原订的rì期四月初八是不错,可朝廷年后征集各地豪绅家主、同样纳钱三十万非一般屠夫酒徒可比,能得五品职官、纳钱四十万则实授四品大员,为一方牧守!於是为叔三人仔细斟酌,月内纳钱四十万,并于三rì前、就在此台上,各房人物公平较技竞争,你二叔我房独占鳌头,今rì乃二叔荣仼家主掌门之职!所以嘛~~”
“二叔错了!行此大错特错!非是侄女犯上,乃是祖训条例:不投靠朝廷、不结交官府;敢与白道争雄、敢于**讲狠!”
“你更错!”散坐于下的一个军服少年激奋的站了起来,唐燃似乎认得乃唐炟二弟唐烬,从小就伶牙利齿的。
“几百年的祖训是不错!可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得与时俱进方好!”这番见解连黄平都暗地里赞同。
“若是闭绝于外界,固步自封、因循守旧、代代相传,唐门何以发扬壮大、光宗耀祖?”
“先莫扯唐门发展方略,凡事须待掌门人选定了再说吧!”黄平轻声提示唐燃。
“正要如此!”唐渗耳尖齿灵马上接话说:“老朽三兄弟本着:交游广、能力强、武艺高三条,逐一比试,第一乃各房以尽力结交的天下英雄较技,本房委实第一;第二是比各房与朝廷高官往来,本房子弟能与镇国太平公主搭上联系,不说手眼通天,却也很有助益;至于武艺嘛,川中某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哈哈哈哈!”
“唐二爷持掌唐门、德高望重、理所当然!德高望重、理所当然!德高望重、理所当然!唐二爷!唐二爷……”
“德高望重、理所当然?还川中第一?请问二叔,你持掌唐门、可是有历代唐门的掌门令牌?”唐燃脆声索问。
“没有!正要侄女缴上来,可是你父亲让你‘保管’来着?”唐渗一睃白眼,挥手息了喧哗,并伸手向唐燃要掌门令。
“那请问二叔,你可是找到了历来唐府掌门代代相传的斑指?”
“也没有!你父亲持掌唐门穷十年之力,还不是竹篮提水一场空!二叔何德何能?”
“那二叔必定因超绝武功又天缘巧合,得到了太公当年的“蜂尾毒针筒”了!”
“更没有!此筒二叔总共不过看了几眼,年深月久,哪里寻来?”
“二叔你三样皆无,何以持掌唐门?”
“二叔是没有,可大家都没有,总不方便十数年来掌门一直空缺吧?你有掌门令?并不奇怪,可也当不得掌门,还须得乖乖交上来!若你三宗都有,老朽二叔,势必让贤!”唐渗老气横秋,倒也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声。
“侄女若三宗都有,何须二叔让贤!持掌唐门那是天命所归、顺理成章!”唐燃莺声婉转,遗憾多多的诉说出来。
“是啰,交掌门令有功,二叔将热热闹闹为侄女你主婚!”
“侄女没有,可是四川始州唐门长房正室嫡长子唐烧唐二郎君三宗都有!二叔你让贤吧!不至于说话不算数吧!”唐燃娇音雌吼震惊全台,不但二叔唐渗未得回言、三叔四叔一时也无从说起、个别心思开溜没有听到唐燃说的话、突见大家发愣也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