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曦与黄平并行于前,大班人马紧随其后一路下山,隋凤偷偷的与唐燃耳语,说的是:
“姐、我的驳壳枪只有三颗子弹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法办,判你两年刑、坐个三年牢、补你一年工资、笑得你变成疯子!”唐燃学着黄平的腔调一口气说完,先就自己笑得如同疯子。
“才不嘞!应该是补你一个公子、笑死你咯匝婆子!是啵?”隋凤记得在舰上、有一次是听黄仙郎这样说的。
“唉!老夫本想借河南道巡察之机,顺便来崂山悟道散心,想不到见的是血溅山峦!”并行离宫后,岑曦深存感慨的说。
“善哉!本尊一再声称、多次阐明,就是当作耳边风,终是在劫难逃?天数使然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也许吧!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一视同仁,任凭万物自生自灭。”
“善哉!任凭万物自生自灭!于是:大则朝代纷争、江山更替;小者结党营私、弱肉强食!”
默然拐过小山包,岑相的轿舆跟班迎了上来,分手在即,岑相忧心忡忡的看向黄平、思索再三后躬身请问道:
“仙尊云游四海,当能一身轻松,置身世外;然朝廷多事之秋,请教仙尊,某乃凡夫俗子齐家治国、何以自处?何以安身?”
岑曦,本是想上崂山与“德高望重”的掌门悟道参详、以此探讨的;于今却只有请教仙尊了,既然那么神乎其技,见解自是不差的,或者掐指一算、未卜先知也说不定呵!其实还真问对了!
因为历史上记载有:710年中宗李显死,睿宗第二次即位后,岑曦累官至同中书门下三品,封南阳郡公,参知政事。后来参与太平公主谋杀害睿宗太子李隆基,事发与萧至忠同时被斩于朝堂。
这些资料黄平都认真看过、却也不敢硬xìng断言,谁知道历史的轨迹会有多少的改变呢?当即闭目沉思、右指点动,说:
“善哉善哉!今有‘生死存亡’偈:到手为是一场空、举世太平不太平;与你山岚同行后、何曾斧钺加在身!请多加参详得透彻、或可抵用。贫道于此下山窝登舟就不远送了,保重保重,但愿后会有期!”并请代个口讯给荣郎君!即竖掌行礼。
“知道了、受教了,谢过仙尊!岑曦就此别过!”拱手还礼,说完转身、一乘便轿、一众跟班簇拥,唰唰的绝尘而去!
谁也料想不到荆棘丛生的山窝窝掩藏着稀世奇珍冲锋舟!
冲锋舟上挤进了一男六女七个人!好在路程不远!道姑危净比任何人都兴奋:看来决定追随仙尊“死而复生”确实很正确!几女子无限羡慕的看着隋凤、意气风发的驾着“仙锋舟”七弯八拐,左转右弯,沿着八水河马上加快了速度,隋凤更是无限风光的满脸自豪,更有甚者是从近丈高的陡斜缺口,一头扑向了滔滔大海!
更加更有甚者是仙尊投入了万顷碧波,就“赶”来了银白sè的“铁鲨鱼”,吓得人死。
茫茫然然、樱桃、危净、水淼、誉翠就上了潜水艇,挤得中仓的行军床上可不敢乱说乱动!好久好久才安定了激动兴奋、惊诧喜悦的情绪、两两牵手的在鱼肚子里面谨行审视:超大珍珠的淡红光茫温馨柔和;储物仓行军床上仙尊鼾然入梦门不能开;从仙舟仓进来的无须看得;驾驶仓里唐燃端坐也冒干么子、隋凤则凑着个碗口大的“镜子”看什么、讲什么?听不清楚。
还有几个视窗可以看到“鱼海世界”吔!!她们仍不想松手分开、几个螓首凑在一起、叽叽啧啧、指指点点!
“你俩快去睡会吧!还有的是时间。”黄平吩咐着唐燃隋凤,大家都不知仙尊啥时来的。
五月底、天睛气朗,云淡风轻。
泉州郊外的鳌峰山山脚下的孙家村,几个衙役在里正的带领下,昂首阔步的蜂涌而入了村南尽头的农家小院,喊着:
“老孙头在家吗?有几位州府上差:胡捕头、伍捕头他们找你!”杨里正的沙喉咙,喊话总有点嘶嘶的。
好几天了,孙老头正闲得慌:资金多的是、场地小得很!若大的后院再放不了一个雷壳了,辞了临工、无所事事。
“在咧!”说着,jīng实的孙老头笑眯眯的从堂屋迈步出来、一边与杨里正寒暄,一边打量着靠前点两个捕头:好大的块头。“我们下来办案!鳌峰山出没匪盗、冶矿炼铁、私制军械、祸害地方,据报你鬼魅隐秘、掩掩藏藏,整天搞什么名堂?”“村北深水塘泡了个死汉子,身边褡裢上绣有个孙字,是否你家所有?稍后你去认尸、看看是否熟识!”其中另一个大块头说着并递过一个长长的褡裢,一端很明显的绣有个拳头大的“孙”字,稍有磨损,正是孙家旧物。
褡裢是昔rì我国民间长期使用的一种布口袋,通常用很结实的布料制成,长方形,中间开口,里面放各种物事。唐代行人外出时,将它搭在肩头,或系在腰上,空出两手行动方便。“不忙不忙,进来竭竭脚,喝口水吧!”孙老头心惊,仍将大众引进屋里,忙着张罗;
“谁个贵客稀客来了?呃、杨大伯~~”孙老头老伴说着、带着孙子、及正好归家的儿子都从里屋应声出来。两个大块头却穿堂过屋,熟门熟路直冲后院!
“喂!你家这是什么家伙?奇形怪状的铜、铁、石头的,呃、还堆积如山、多不胜数、做这么多有官凭公文吗?”
孙家后院及柴房堆码满了大大小小的“雷壳”,柴房里堆挤得不能进人、只一个开门的空间;后院露天码放的、十箱一沓有大半人高,盖得严严实实,也是见缝插针、仅有两条窄窄的侧身进出的通道!
“胡捕头!伍捕头!孙家世代铜匠、方园百里有名!”里正也靠近了后院。
“放你的狗屁、瞎了眼!都是些石头铁疙瘩、古里古怪的,这是铜匠活吗?”胡捕头胡嘏对哒杨里正一顿怒骂喝叱。
“铜匠不能模石头碰铁块吗?”孙大郎三十几岁,生xìng外柔内刚,当即出言问道。
“要你多嘴?让你多嘴!看你多嘴不多嘴。”伍捕头伍煨左右开弓两个耳掴子,搧得骤不及防的孙大郎两颊通红、嘴角流血。
“早几天全村都去认尸,你家何以置之不理?是你家的人还是你家谋害的人?”胡捕头凶神恶煞、吼着赶上来的孙老头。
“老朽的内人、老伴去看了的,从未见过根本不认识!”
“你也知老伴是内人!女主内、男主外,支撑南北、生意往来都是男人,你定是心虚不敢出面!况且这褡裢、摆明了就是你家的、这有多人证实!你还避口不言,就是理亏,是不是?”铁链一抖套过正着:
“走,去州衙大堂说过清楚!”再不多话,伍煨提着铁链,几拖几扯、就把孙老头拽到了户外院子里。
孙大郎及娘亲与小孙子赶上来拦人,瞬间就被另四个捕快一顿拳脚铁尺,打翻婆孙两个;孙大郎被揍得腰青背肿,被扣以殴打公差、目无王法、藐视朝廷,铁链一并拖走;后院拿出几个样品、即时封存,违禁证物谁也不得乱动或消毁转移。
两婆孙呼天抢地、两父子链锁出村,围观的父老乡亲无不为之垂泪,却因“证据确凿”“罪名成立”虽义愤难平、而爱莫能助。人群中更有一两双眼睛,却是幸灾乐祸,深感开心;那就是村北口“诗书传家”的两兄弟:曾雄字清雅、曾秀字俊朗。
曾老仗老伴早逝、就这么两个儿子,都生得名不虚传,清雅俊朗,都已成家、却冒立业。
“威武!!”泉州刺史衙门大堂,左右两排衙役一迭连声喊着堂威,挏着水火棍“咚咚咚咚”!
刺史韦珐字德多韦皇后的远房侄儿,只不过稍“远”了点,不亚于京城到泉州的距离;只不过这点距离并不影响江州一个小县县令韦珐,一跃升迁到泉州上任,他是继贾庭之后泉州第四届刺史兼都督!“啪”的一拍惊堂木,韦珐依例审案:
“下跪何人?家住哪里?所因啥事?杀人抛尸?从实招来!不得有误!快!啪!”连珠发问后又是一声堂木响、如同吼出来的一样。
一路揍来,孙老头趴在地上跪都跪不起来,也只就声气无力的惨呼“冤枉、冤~枉~!”
“……某父子为人守法遵纪、岂有杀人抛尸?生意老少无欺、概无争执!伏望上官为民作主、明察秋毫。”孙大郎会说。
“一派胡言!你家的褡裢岂能无由出现尸边!仵作何在?”一个jīng瘦的老头飞快的上来呈述:
“死者男,三十四五岁;月复无灌水、肺无呛水、系死后落水、浸泡有五六天;浑身略有磕碰、并无致命伤损;胸腰有捆绑痕迹、肠胃无服毒内容、赤脚宽撒有力、双掌卷握成形、多是行船水手;背上两行刮痧、应是生前所为;眼鼻鱼虾啃食、面目无从辨认、身无分文片纸、或许投奔而来;褡裢家机土布、确系孙户所有!”
“听明白了吗?你家的褡裢!明摆着杀人越货!还待诡言狡辩不成?”确实,孙家父子无言可说、辩从何来?
“且不说谋财害命!这里有状密报!你孙家世代铜作而已、却冶铁凿石不务正业,所为何来?”刺史韦珐转问其他。
孙家父子仍是张口喘气、无语以对;儿子yù言什么,又被父亲眼sè示意制止。却堂外有人边踱步进来边说:
“刺史父母官、无须管太宽!于我朝前朝、历代历朝都不曾规定:猪屠夫莫要杀狗、铜作匠不能铸铁硺石头!某乃孙家村少有的几户外姓人家、村北口曾大郎,与孙家并无同宗共祖之宜,只是受乡亲之托就事论事而已。”曾雄微笑作揖。
“好、就事论事!匠作之家、小门小户、既不腰缠百万、又无千顷良田;大肆雇工开锁就搞出这些个铁壳石蛋、成千上万,自不吃穿适用、又无买卖往来!何也?若非有不义之财、焉能承此不明之举?”曾雄无语作答、默然而退。
似乎此问非得黄平出场才能作答,其他的谁也了说不清子午丑末、道不明来龙去脉。于是喊冤声中,韦珐凛凛而言:
“鉴于上述理由,宣判如下:孙氏父子、妖行鬼蜮、铁石蛋壳、国库封存、谋财害命、毁迹抛尸;秋后处斩!”
然而州衙内刺史大堂韦刺史草草断案之际;
正是鳌峰山孙家村外沙泥鳅匆匆找到之时。
沙泥鳅可是亲自带人从马风口、先是赶到泉州海镖分局会见了石大郎、再找来孙家村的。
当时,沙泥鳅一行三人,是因为“帐房”把八张金叶子发出了八十张!事后好多天才有事发觉,所以一路急追到镖局!
石大郎正还诧异一个孙家咋的要送这么多?原来如此!沙泥鳅也不过多寒暄,直向大郎问道:
“你是说当天就送去孙家了?至今还冒回?”
“是啊!莫不是当晚就连夜回海岛去了?可他去哪里趁船哦?”
“不会的,他不是要让分局备车运“蛋壳壳”么!怎的会空手走人呢?”
“闲言少讲,你们骑马赶去孙家得了;二郎未归,张荣、赵华亦领着魁氏兄弟外出了,某就不能奉陪了!”
此去路程不远、也好找,几问即到。沙泥鳅问到的两位农夫,指出了孙家院落后,叹息着、躲瘟神似的远远跑开了。
“有人吗?孙老仗在家吗?”无声音应承,可一推孙家院门堂屋门,连连应手而开。
“请问孙老仗家里有人吗?”三人进到室内,沙泥鳅又提声问起。
“还有两个,也快死绝了!要甚么?你们这些天杀的尽管搬……呜呜~~!”很木然的声音响起、扫尾是凄惨的哭泣。
昏暗的厢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木榻上仰躺着十二岁的小男孩,伤痕罗列;方桌上敞着空置的碗杯、筷子洒落;
紧闭的窗下,僵坐着的老妇,双目失神、泪眼模糊。
“我们是镖局来的,此间何以悲惨如斯?”真让沙泥鳅弄不明白、好端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户农家!
长时间的有问必答中,沙泥鳅是问得汗水滚滚,老妇人则答得泪水淋淋:送金叶子的根本没来!村北口水中浮尸冒埋!后院门封条禁闭!孙老头两父子也不知是砍头问斩或是充军发配!小孙子伤重待毙、老妇人心力交瘁!
“孙家外院有车,赶快送婆孙到镖局!某即去敛尸房探视浮尸,晚了怕来不及了!”
敛尸房离州衙并不太远,单进独出、毗连监狱。
花了几两碎银,方才得见仵作。沙泥鳅恭敬施礼:
“某乃武荣州小海商倪秋,有伙计前些时外出,近些rì不见其人,闻听说水中浮尸,心中疑惑特来审视。”
虽五冠受损严重,沙泥鳅匆匆两眼,仍然确定是其人,当下掩鼻而言道:
“虚惊一场、此人非我伙计!”
“看都冒看几眼,何以如此肯定?”
“某伙计天生裂唇,此人上唇完整,故尔断言不是。打扰了,就此别过!”沙泥鳅转身即走。
人死村北水塘、金叶无有下落;州衙府前却是嘘声一片:这也“秋后处斩”?!?!
“去去去去去!你们孙家村凭的麻烦!莫欺俺们北地初来就好唬弄。秋后处斩咋的了?他不是凶手谁凶手?褡裢还姓孙……”
两个大块头捕头一样的凶神恶煞,也算是一对门神,驱赶着孙家村男女。
要救孙老头父子!大家一筹莫展;石二郎回来镖局了,还是束手无策!好在孙家两婆孙安然无恙、其媳妇两娘女也远从娘家回泉州街上铜匠铺子,石大郎侯人请到了镖局;闻言丈夫与公公“秋后处斩”!两婆媳抱头痛哭,却也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沙泥鳅不能久留,石二郎送别回转:八十张金叶事小,孙老头人命关天,但愿得黄仙郎早rì寻回水娘子,赶在立秋之前来泉州!怀着这内心的丝丝希冀,舍得多花银两、很是上下打点、也让孙老头父子与狱中好过多了,伤病得冶rì渐康复,可心结难解、愁眉不展:哪死尸肩上就怎么会挂有我孙家的褡裢呢?
何须到立秋!七月十六的晚上,夜深人静的闽江出海口,黄仙郎让大家惊喜交加的爬出潜水艇,挤立在顶盖上,几乎齐着海面,欣赏着海上明月,研究着是否真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三更不到,冲锋舟驶进了望江山庄。
翌rì,水娘子一百个耐烦的看着樱桃、危净、誉翠,跟着黄仙郎练朝阳神功,耳朵却张听着府外的动静;实在一早就打发人去泉州海镖分局把讯了,凭的这么慢?还不见石二郎来人。
就在南北货仓北向三四十丈距离,沿江大道边上一个小巧别致的院落,疏桐密竹,绿柳红莲,相得益彰,院内“两姑嫂”,现在却是胡、伍二捕头的“禁脔”,两两成双、chūn光灿烂,小姑大嫂极力奉迎,搞得两捕头激情奔放、交相比试、跃马长枪!然吃要钱吃、穿要钱穿、玩要钱玩!一宿鱼水交融后、总觉得腰包不鼓底气不足,“两姑嫂”昨天的碧玉金钗可是花了二人的血本的,还有那全套织锦的胡服骑装,可是京城宫廷贵妇流行较劲的时装!
胡、伍两位、手头虽紧、人却不蠢,只是急切间暂无孝敬、一时接济不上;当务之急是多捞几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