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长安,
帝国的心脏,
天下第一雄城,
“号外!号外!将门出虎子!彭城侯东海之滨剿匪三千!号外!号外!将门出虎子!彭城侯东海之滨剿匪三千!”
这样的声音已经在这座世界第一大城市里响了整整一天,报童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沿着大街小巷一边奔跑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纸张,人们纷纷停住自己的脚步或马匹或车辆,从兜里掏出铜板,来关照这些孩子的生意及自己的好奇心。
就这样,年仅十六岁尚未chéngrén的彭城侯再次成为了人们谈论的焦点。
不过项炯自从出生以来就一直都是名人,譬如说他的出生使得濒临绝后的帝国第一贵族世家得到了延续,譬如说他刚满周岁便成为了自大扩张结束以后第一个受到天子敕封的贵族,譬如说他五岁时竟然就能骑着马以超过城内限速两倍的速度绕城狂奔了三圈还竟然没有伤到一个人等等等等……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他第一次和“无用膏粱”、“豪奢纨绔”之类的贬义词摆月兑了关系。
“霸王重生啊!”
“天降神将啊!”
人们大声的交口称赞着,和前世人们读到八卦新闻时的反应差不多,而项炯也确实很久没有这样受过关注了,自从他十三岁站在帝国最高立法机构天命府的所在地大议事堂的屋顶上引吭高歌了一曲“哥只是个传说”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项炯本人对此并不知情,因为虽然他早就回到了长安,但却始终没有进城,他很忙,非常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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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炯第一次见到田七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正在京师东郊一个破败的小酒馆里专心致志的敲着一个男人的牙齿,前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他已经不太清楚了。
以往项炯对于喝酒的看法是酒至微醺为最佳,这时候往床上一倒,直可羡煞神仙,但现在不行了,他必须喝到吐,必须喝到惹是生非,而且绝对不能停。
因为一旦停下,心就会很疼很疼。
不能杀人,就必须喝酒,没有酒喝,就必须打架。这就是项炯现在的状态。
门齿、犬齿、臼齿、智齿……项炯用拇指扣住食指,一颗一颗的弹着,鲜血从牙床里有如泉涌。
活该,长智齿了还在街面上当混混。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齐了。
项炯站起身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狼藉,顾客们都被吓跑了,只有柜台后的酒保不动声sè的在看着自己,柜台旁,一张桌子的后面,一个与郭德纲有几分形似的胖子正好整以暇的端起酒杯冲项炯示意,脸上带着微笑。
“够狠,我喜欢。”胖子穿着一身火红sè的衣服,袖口和领口镶着紫边:“我叫田斌,阿房宫的,家中排行在七,大家都叫我田七,您呢?”
衣服上镶紫sè的花边是贵族及世家子弟的特权,在这个时代,互相称“您”是标准的贵族范儿。
项炯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已经脏的像块抹布了,而对方居然还能看出袖口和领口镶着的是紫边而不是黑边,他不由得很佩服这小胖子的眼神儿。
本来项炯是压根儿不想搭理这个胖的象球一样的自来熟的,但当他发现酒保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将两大坛酒放到了这个胖子的桌子上的时候,他便立刻改变了主意。
“我叫项炯。”他一边回答,一边走过去。他走得很小心,以确保自己的每一步都能踩到一个混混的肚子。
“项炯?”听到这个名字,自称田七的胖子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帝国三十六侯之一的彭城侯,一个月前在东海十龙岛荡平三千海匪的项大少?”
项炯没有回答,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他全部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酒坛上了。
“以一人之力,一夜间全歼三千凶悍海匪,坊间皆云乃是霸王重生,您现在可是京师家喻户晓的大英雄,相请不如偶遇,不知田某可有这份荣幸,能请您赏光喝一杯?”
田七说完,才无奈的发现这位大英雄已经自己喝了一杯了。
喝,必须不停的喝,用酒jīng驱赶清醒是一种有效保持好心情的方式。清醒是危险的,会让项炯感到内疚,自卑,悔恨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田七似乎又说了什么,但项炯没有听清,他在一分钟之内就喝了十杯,三钱的杯子,十杯就是三两。酒果然是好酒,很烈,让项炯想起了前世那著名的牛栏山。
“你怎么敢回来?”如飘荡在云间的感觉又回来了,这让项炯放松了不少,以贵族的标准,他的开场白直接的到了粗鲁的地步。
十五年前在京师曾经发生过一起震惊整个帝国的大案:一个名为“十二星相”的组织在白虎门外五十里的地方巧妙的抢劫了帝国运金车队,成功抢走了整整三十万两黄金。如此重大的案子自然受到了朝野上下的极度重视,于是“十二星相”土崩瓦解,被劫的黄金完璧归赵,但其中的一个主要人物成功逃月兑了,这个人就叫“田七”。
田七笑了起来:“十五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不太多,但还是有,譬如说我。”项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继续喝酒。
田七没有立刻说话,他盯着酒杯里平静的酒浆,仿佛能从里面看出一朵花来。
“当年我们不是豪夺,而是巧取,所以没有出人命,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后来金子也全部被朝廷追回了,所以我的案子明天就要超过追诉期了。”
又沉默了一阵,他才再次开口:“我即将是无罪之身了。”
“恭喜,回来有什么打算?”项炯的口气并没有多少恭喜和关心的味道,他似乎只是专注于眼前的酒,嘴里不过是在敷衍罢了。
“收几笔债。”田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微笑,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侯爷为什么会流连在这种地方,怎么不进城去?”
项炯没有听到田七的问题,他先是往前倒,然后往后仰,随后又向前,最终在田七冲过来扶住他之前一头向后摔倒在了地上,这是典型酗酒过度的表现。当田七和酒保合力将这个醉鬼扶起来的时候,一个纸卷从他的怀里掉到了地上,田七看着这个纸卷想了想,最终还是给捡了起来。
第一张是封面,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反地方垄断法。下面还有两行小字:第一行是“提议人:虞商”;第二行是“附议人:南宫越,达德·埃克托利克斯,努玛·艾萨克,平泽成”。
封面被红笔在上面大大的打了个叉,还加了批注:狗屁!以公谋私!!
田七再次微笑,但这种微笑的意味颇有几分嘲弄命运的味道,他的目光在这五个人名中的三个上略微的流连了一下。
“真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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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为帝国第一个女元帅。”眉眼清晰而又模糊的女孩儿躺在项炯的怀里,大声的宣布。
“就凭你这智商?别闹了,还是跟侯爷回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吧。”
女孩儿迎面一拳打来,项炯侧头闪避。
于是一切都消失了,梦也就醒了。
无长亭,无兰舟,无手可执,无语凝噎;夜尚深,酒醒亦不见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比柳永惨,谁能比我惨?
项炯从桌子上爬起来,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泪痕,抬头看了看四周,混混不见了,酒保不见了,那个刚才还在陪他喝酒的胖子也不见了。
够了,闹够了,该开始了。
需要提醒某些人:出来跑总是要还的。
空间再次在项炯的面前扭曲,酒馆里真正的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