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一个一个的,不要抢。”三人来到了队伍的尾巴,就听到了来自守卫的中气十足的声音。早起过关之人不少,因赤岭关是为要道,是北上往金陵的其中一个重要的节点。
排在队伍中,云帆几人暂时停住嘴巴,先不讲话。默默的往前,此时的云帆仍与田鹏飞将胡铨夹在中间,因了马匹的阻挡和前方驮负货物的驴子的隔绝,他并没有看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前方的朱文三人。
“对了,就这样。好,你可以过去。”耳边仍是那个守卫的声音,他手拿铁枪,他的同伴在旁边负责登记,和收取过路费。他控制着人的流量,工作既严肃又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企图偷偷溜过去的家伙。
“轮到你们了。你们是哪里人,将路引取出来登记一下。”队伍往前的速度不算慢,因了守卫的有经验的控制。
“这位大爷,这是我的两位亲兄弟。小的家中老母重病在床,需赶回家去。昨rì过江之时,路引不小心掉到水里,风干后字迹有些模糊,您看?”终于轮到朱文了,他不慌不忙,把伪造的路引取了出来,且暗中给这位守卫塞了几块碎银。他很有信心,表面上的严格检查,循例过关,其实只要懂一些猫腻,就算没有路引都能轻松过去。
“嗯,让我看看。”守卫先是接过碎银,迅速地将之落到袖子里的一处隐秘的袋子中,假装认真的回答道。
他抓过路引,在上面瞄了几眼,被水泡过的路引,上面字迹确实模糊,他有意放行,却不忘批评一下:“本来你这样不清晰的路引,按照规矩是不能放行的。不过,看在你家中老人得了重病,和你小子一片孝心的份上,这一次就放过你。下不为例!走吧!”
交过路费,朱文三人顺利过去。此时前面的人少了,云帆无意中伸出头来,往前面看了看,便见到秃子的背影。虽只见过一面,对这个家伙云帆的印象不浅。他有些疑惑,却不能一下子将其人认出来,只觉得那个过关之人有些眼熟,如此而已。
田鹏飞适时扭头过来,他望了望后面,问道:“师弟,你怎么了,是遇到熟人吗?”云帆眼里的疑惑之sè不浅,他还未来得及收起来,就让田鹏飞看到了。这一次田鹏飞知道师弟眼里的神sè叫“疑惑”,是以发问。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也搞不懂。”云帆往前面那个秃子的背影指了指。
“那师弟何不上去看一看?”田鹏飞建议道。
“算了,只是对此人有些许印象,应该不是什么熟人,不去管他。”云帆摇摇头道。他费劲都没联想到曾与李石等人交过手的那一帮人,明白到再去想也是徒劳,或许是自己眼花也说不定。
前方的人一一过关,这一下田鹏飞三人到了队伍的前头,是他们过去的时候了。既然整rì守在此处,多少有几分见识,看到田鹏飞胡铨两个道士,和后面的云帆,守卫并没有感到惊讶,这些年守在赤岭关,他很见过些形形sèsè之人,无论是良民,或者游走在江湖中的人,他只认自己的责任,便是检查路引,协助同伙收取过路人的费用,其余的一般不会去管。
正要轮到己方几人,云帆出面将所谓路引等物递上,且交了三人的过路费。守卫便挥一挥手放他们过去。他对于自己不冷视亦不巴结刚过去的两位道长,自家的态度很是满意,在他看来,出家人和世俗中人,在他们面前,在赤岭关前,yù过去,都是一样的。收取路费要一视同仁,出家人亦不能例外。
“我们有急事,请让一让!”云帆三人刚刚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粗豪的声音,语气果决,不容人反抗。在此人前面还排着十来个路人,他们刚要以实际行动告诉来人必须得排队,守卫闻听到声音,见到来人,已越过众人到了其人的跟前,惊讶的道:“原来是周爷呀,周爷,好久不见喽,来,到这边来,您有急事,从特殊通道过去就可以了。”
守卫口里的这位周爷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样子,似乎和“爷”字沾不上边,只是其人隐隐有一股凌人的气态,看上去有一定的地位,不像生活在底层之人。他正护卫着一辆马车,其轻轻挥手,马车夫便将车子从队伍后面驶了出来,前面人不得不往旁边挪动几步,好让出足够的位置使其通过。
守卫放下了手里的正事,挑上这一件在他看来重要之事。他在前面开路,很快引着周爷到了关前,亦不去提醒此周爷需交一份路费,他微微弯着腰,一步步安稳地将人和马车沿着特殊通道送到关楼那边。至于他的本职工作,自有他的同伴接上—城关人手不少,这一守卫离开半刻,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因贵客的到来,因贵客的过关,那一条要过去的队伍,这一群普通人只能侯等着,让周爷及其马车先过,连已到了关楼,正要通过楼内通道的云帆三人也在工作人员的“挽留”之下,停滞于里面,暂不能出去。
“周爷,您慢走。前两天北坡下了一些雨,路有些滑,需注意一下。”守卫热情而关切地问候着,他认为将贵客送过赤岭关,很算得上他成甲的荣幸。
对于这样的小人物,看上去瘦弱的周爷依稀有些印象,却不会记起其名字。待马车到了关楼北面,即将下去,他淡淡一笑,从怀里取出几块碎银道:“这位小兄弟,今rì多谢你了,来,拿去给弟兄们换一顿酒喝,天气将冷,暖着身体才好工作。”
“周爷,小的不能要……”成甲的语气颇不坚定,因他的手伸出来,yù拒还迎。
“叫你拿着就拿着,是不是不愿给我面子?”周复故意加重些语气,他还有事要忙,并不愿耗在这里与成甲这一类人打交道。
有气场之人对上貌似有些见识,其实油滑之徒总有其特效。见到周复这副不容拒绝的姿态,成甲只好将手伸长,从周爷的手里捧过碎银,道:“既然您老人家吩咐,小的硬着头皮也只好收下来,这里替弟兄们感谢周爷的美意。”接着作揖感激,不在话下。
“嗯,你去忙吧。”周复示意马车夫可以下去了。在成甲的带领下,贵宾过境,没逗留多长的时间。
“周爷慢走。”这是谦卑的态度,恭敬的送行,也是成甲藏起来不常常使用的伎俩。望着周复下去,待得他们走了一段较远的路,成甲才转身穿过关楼,回到他的位置,此时云帆三人才获得允许,被守卫们放行。
成甲是开心的,额外的收入,积少成多,颇为可观。他不是吃独食的人,因此守卫班的头目对于其人办事,颇放得下心。这不,估模着值完班,成甲已打算好到赤岭关南的某一户人家里去,沽上两壶酒,再添一些下酒物,犒劳自己及他的同伴们。这样吹着秋风的天气里,实在是很适合喝上两杯的。
“老成,周爷过去了吧?”成甲同伴,负责登记的陆三汉问道。
“过了,我说三汉,今天……”成甲往他的怀里拍了拍,微微一笑,
“天气不错。”
“哦?很好,很好。”陆三汉亦跟着笑了笑,其中的含义,他们很懂。
“几位官爷,我们可以过去了吗?”侯等着的路人客商远远的看到马车过去,已有半刻钟的样子,可他们还在等待,于是他忍不住问了出来,而语气是恭敬的,尽管他心里有气。
成甲正在高兴之中,他刚和其同伴隐隐提了下今早的一点小收获,yù顺着聊上几句,不意被等待中的家伙打断,他眉头一紧,暂未能从其人的语气里听出半分的不满,便正经的道:“这位兄台,请不要急,前方路滑,我们刚派人去清扫过,还需要等一等,才可放心地让你们过去。”这是借口,因周复的马车才过去不久,让贵客先过去,且稳稳的下坡,不被后来者打扰,是他们赤岭关一向的传统,也是关长们的要求。
等待过去的人只能选择“哦”一声,或者继续沉默,他们要听守卫们的话,服从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