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一听,还真是有人往这边来了,苏梦黎赶紧得又将自己往南宫琰那边挪了挪。三更半夜还往这么隐蔽的府库里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那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只见得一中年男子带着一小队的人往地下走来。
那中年男子长得很是魁梧,面上长长的刀疤使得苏梦黎立刻想起来,他就是董爷商队中的看护王三。听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干过镖师,后来因为成日里的好斗,被镖局给清了出来。
“三哥,大晚上的,您找兄弟们来这里是干什么?”一直紧跟着王三的那瘦肖得男子将地下一层的武器打量了个遍,遂靠到王三跟前,一脸得谄笑。
“瘦猴,你小子有福气了。”王三一把勾过瘦猴的肩膀,带着他转了个身子,他指了指周围的武器,道:“看到这些武器没有?这可都是老爷子从鬼域里那些正张罗着要反叛之人手中搞过来的。”
王三左手一紧,将瘦猴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他瞅了瞅离自己这边还有一定距离的伙计们,遂神秘兮兮道:“我可跟你说,别小看这些个武器,就那个,就那个整的跟圆盘子似的武器,看见没?”
王三指了指先前那只被南宫琰试验过的武器,更加小声得说道:“听说那是鬼域的尊主专门研究着,拿来对付战王爷的那些什么阵法什么东西的。”
“就那小圆盘子?”瘦猴疑惑道,他立刻走到那武器面前,顺手拿了一个,面上疑惑得瞅着自己手里的武器,他捣鼓了半天都没发现这武器有什么特别的。
王三见瘦猴将这武器拿在自己的手里捣鼓,立马走上前来,一把夺了放在一边,他不满得吼道:“没事瞎闹腾什么,这武器可危险着呢。”
见瘦猴一脸得不以为意,王三又道:“上次,老爷子去买这武器的时候,我可在呢,你是没看见,这武器杀起人来,那跟砍白菜帮子似的,你要是成心的想玩,我也不拦着你,只是这武器精贵着呢,万一这要是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南宫琰忽地转过身去,意味深长得瞅了一眼苏梦黎,苏梦黎立刻不自然得笑着将他的脸给掰了回去,但心里那就叫个郁闷,刚说了没有,就来了这么两人来拆台子,存心的不?
“瘦猴,你带着兄弟们把这里的武器都给带出去,连夜送到秋楚驻扎在外的军营去。”王三见伙计们差不多都要下来了,他冲着瘦猴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道。
“秋楚的军队不是还没到么?”
“你笨啊,这要是到了能让你知道?”王三一听瘦猴那话,就不耐烦得用手猛地扇了他的后脑勺,不满道:“这要是让你这小角色都知道了,那南宫琰那家伙不也知道了?”
“是,是,三哥说的好。”瘦猴立刻谄笑出声,免不了又是一番恭维,他在一旁又是煽扇子,又是好言好语的,王三在一旁咒怨着,似是心里被瘦猴说的恭维的话,弄得舒服了,方才不满得轻哼一声。
“我跟你说,今儿夜里,你把这些武器都给我走近道悄悄得送到虞城去,赶着明儿就可以杀南宫琰一个措手不及,到了那时,你瘦猴可不是要记大功了,到时候可别忘了三哥我。”王三一副好心好意得嘴脸,瘦猴也在一旁应和着,跟着他又是拍了一番马屁。
“是啊,我这难能忘了三哥的好呢!”瘦猴一面扇着扇子,一面将王三从另一个出口送走了。
“别忘了啊。”王三临了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瘦猴。
“一定,一定。”瘦猴谄笑着目送王三离开,待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方才不满得啐了口唾沫,不满得往地上一吐。什么人,这等美差,他自己怎么不去做。感情每次都是,有一丁点危险的事情,他都来找自己,最后,好处全让王三拿了,他每每还要背黑锅。要不是看在他是董爷身边的红人,谁还搭理他。
“老大,您消消火。”一伙计见势,立马笑着迎上来,瘦猴轻哼一声,吩咐着伙计们小心着将地下的武器一件一件得运了出去。
啧啧啧,还真是一家人,都这么一副德行。苏梦黎颇有些吃力得看着瘦猴对着那些伙计们指手画脚的样子,这跟那王三有差么?他也就是个被人支使的命。
南宫琰和苏梦黎见瘦猴领着伙计们,从另外一条秘密通道出去,便也隐了气息,跟在他们的后面。这条通道比先前他们进来的那一条要宽敞得多,可以容得下小推车来回走动,看样子这是董家为了运送武器什么的特意制造出来的。
通道一直通向了云城的护城河,那里有一处码头,上面已经停好了四五艘船只,伙计们正忙着将武器往船上运。苏梦黎微眯着眼眸瞧着眼前正忙碌得伙计们,还当真是不错,若她记得没错的话,云城这一处的码头似乎是因为官衙里贴了告示说每年梅雨季节,码头都会被涨起来的喝水湮没,所以就被衙门派人封了。
如今看这码头运作得有声有色的,俨然就成了董家的私人码头了,看看那些个木桩石堤,完好无损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被大水冲刷过的痕迹。
“看来,这云城的官员也不是那么清明嘛。”苏梦黎朝着南宫琰讽刺道。
“黎儿,难道你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么,这都是允许范围之内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它的罪过大了些。”
“狡辩!”苏梦黎朝着南宫琰翻了一计白眼,没事谈什么可允许范围,还不就是不肯承认错误么?
瘦猴和伙计们捣鼓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将所有的武器都运上了船,他们迅速得开了船,往虞城的方向驶去。码头上,又恢复了以往得寂静。
见周围没人,苏梦黎遂大步流星得迈出了那黑漆漆的通道,瞅了瞅蚂蚁般大小得船只,苏梦黎回过头去,看着那镇定自若的战王爷道:“你真的不去拦着,他们要真是到了虞城,把武器交到了秋楚军队的手上,你真的以为你有胜算?”
“呵呵,看样子,王妃是真的关心本王。”南宫琰轻笑出声,对上苏梦黎略略不满的神情,他没有再和她胡扯下去,望了望宽阔得湖面,他认真道:“这次码头到虞城,最多只要一个时辰多一点,本王现在就算是回到了军营中,也要大半个时辰,吩咐了手下去劫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再者,那批武器就算是针对本王的阵法的又如何?它本身就有着致命的弱点,要真的打起来,谁胜谁负还指不定呢。”
南宫琰的语气很轻松,苏梦黎不知道他这是太自信了还是太乐观了,她自己制造的武器,她自己心里有数,况且还被鬼域里的那些个武器制造师傅改过,现在的那批武器,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器。
他的眸子里有着坚定的信念,苏梦黎被这样的眸子震住了,她好笑得摇了摇头,这些问题本就不是她该担心的,行军打仗什么的本就是南宫琰的事情,从来与她无关。最多就是鬼域内部的事情她没有处理好,导致了那批武器的外流罢了。
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找好理由,苏梦黎轻问出声:“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哪知南宫琰直接拽着苏梦黎躺在了草地上,连声话都没有,苏梦黎怔怔得看着南宫琰,南宫琰只是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道:“那可是道不错的风景,你运气不错,本王很少和女人一起看星星,上次本王……”
“上次?”苏梦黎挑眉,不管在什么样的女人面前,你当真人家的面谈另一个女人,那就是大忌。
苏梦黎整个人危险得眯着南宫琰,阴森森道:“上次,您是和哪个红颜知己一起看得?您还是找那位去把,本小姐还要回去睡觉呢!”
“嗯,那位说起来,还真是你的前辈,黎儿你应该和她好好学学,人家那可是才情横溢。”南宫琰遂直起身子来,很认真得讲道,“人家那可就真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苏梦黎内心当时就郁闷了,她霍地站了起来,愤恨不平道:“南宫琰,那你去找那人见人爱的红颜知己去,本小姐不奉陪了,反正咱们两个还没成亲,本小姐不嫁就是了。”
苏梦黎说着,就郁闷得往回走,哪知没走两步,就被南宫琰自后环抱住她的腰,郁闷,挣扎是必须的。
“呵呵。”正当苏梦黎的小手不安分的想要将南宫琰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收拾走的时候,南宫琰双手一紧,将苏梦黎整个人带进了他的怀里,一时间,浓重的男性气息朝着苏梦黎铺天盖地的倾轧过来。
他低沉魅惑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黎儿,你刚才的话,本王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嫁给本王了么?”
南宫琰懂得声音很低,却充满着诱惑与张力,若不是什么了的定力够强大,说不定已经答应了他。见苏梦黎没又反应,南宫琰遂邪恶得轻咬了一下苏梦黎的耳垂,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她真的很敏感,“嗯?”
一种酥麻得感觉自苏梦黎的耳垂一直向下,直至渗透到她的心里,苏梦黎整个人都微微得轻颤,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受,她甚至可以清楚得感知到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是红的发烫。
“无聊!”她负气得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不满道:“你的红颜知己要是知道了,可不是要心生郁结而亡?”
“呵呵,原来还真是吃醋了。”南宫琰一时间心情大好,这小妮子还学会吃醋了,真是个不错的事情。
“黎儿,其实本王除了你,没跟别人看过星星。”南宫琰嗔笑着说道,哪知此话一出,苏梦黎立即不买账,她直接甩开了南宫琰的手,整个人站的离他有十步之远。
“果然,男人的话要说能信,母猪都能上树。”苏梦黎不满得看着南宫琰,这话她才不要听,难不成黎梦不是人,不是女人?苏梦黎现在对南宫琰的印象顿时大打折扣,哪怕那个对象是自己,她照样还是很不满南宫琰说谎。
“本王可从来不说谎。”南宫琰信誓旦旦得保证道,结果又遭了苏梦黎的一计白眼,但苏梦黎依旧没有要说的意思,她要是说了,那不就自己给自己小套么,她才没那么傻。
“自己想。”苏梦黎没好气得丢了这么一句话,就要往回走,南宫琰赶紧上前,看了看天色道:“先不谈这个话题,跟本王会军营。”
“你有毛病啊?”苏梦黎下意识道。
南宫琰怕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苏梦黎,直接忽略掉她的话,他认真道:“方才他们可是说了,秋楚明日里要搞突袭,你在这云城,本王不放心。”
南宫琰的口吻很认真,眸子里满满得是认真,他就这样看着她,甚至于苏梦黎都可以看出那眼眸最深处的恐惧,害怕失去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答应他,但是鬼域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红街的事还需要她去善后。
苏梦黎瞥过脸去,不在看向南宫琰,她害怕南宫琰的眼神,她害怕看见他伤心难过的样子,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她曾经一度讨厌的人,已经可以这般轻而易举得影响着她的情绪了么?
“好了,你还是自己回去,好好得和你的副将们商讨商讨对策吧。”苏梦黎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情绪,深深得吸了口气,道:“至于我,你别忘了我可是鬼域的人,红街失火的事情我可不能不管吧,再说了我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就放心的回去吧。”
苏梦黎说着,就推搡着南宫琰往回走,南宫琰虽不放心,但苏梦黎说的也在理,可是依照平日里她那般要强的性子,他依旧不大放心,他不再反驳,只是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塞到了苏梦黎的手心,嘱咐道:“本王回去了,但是若要有什么事,就派人把玉佩送来,天大的事都有本王,急着别自己一个人撑着。”
“无聊!”苏梦黎嘴上依旧没有意思得退让,但还是当着南宫琰的面,将玉佩别再了自己的腰间,她两手叉腰,挑衅得瞅了他一眼,好似再说,怎么,还不走?
嘴角得弧度再次上扬,南宫琰趁着苏梦黎不备,蜻蜓点水般得碰上她的唇,偷袭成功后,遂满意得离开。苏梦黎只好眼睁睁得看着作案凶手在自己的面前逃月兑开去。
夏日里的风一点一点将方才的暧昧气氛吹散开来,也将苏梦黎面上那点点红晕吹得扩散开来,瞧着那潇洒得背影,苏梦黎嘴角一勾,依然是那两个字——无聊!
一路上苏梦黎心情大好得往回走,她没再按着原先那条路走,她可不想在碰见蛇。万般无奈下,只要在绕了一大圈子,方才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找了安容,差了她去将司徒汶从花阵前领了回来。而她自己,自然就是心情大好得见周公去了。
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司徒汶就已经极其不怕死得出现在了苏梦黎的房间外面。安容本想要去叫苏梦黎起来,司徒汶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站到一边去。
安容会怎么去叫醒苏梦黎,不用想他都知道,那样能叫醒才有鬼。司徒汶自袖洞里模出一飞镖来,安容见势,立刻上前来拽着他的手,司徒汶礼貌得把她推到一边,直接将飞镖朝着苏梦黎的方向射去。
飞镖穿过门上糊着的宣纸,不偏不倚直接射到了苏梦黎的面前,钉在了她的床上。苏梦黎猛地惊醒,拔了床上的飞镖,瞟了一眼,遂直接又给射了回去。
“司徒汶,告诉过你多少回了,别这么叫醒我,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随着苏梦黎愤怒的声音,是司徒汶方才打出的飞镖,而司徒汶似乎早就已经知道飞镖会从哪里飞来一般,直接带着安容往后退了几步,他们的视线一直随着那飞镖一起,盯着了不远处的墙上。
安容瞪大眼睛看了看已经深深得嵌进墙壁中的飞镖,艰难得咽了咽口水,好吧,这叫醒人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这主仆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决斗呢。这王爷的王妃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喂,吓傻啦?”司徒汶戳了戳安容,遂笑道:“进去吧。”
“司徒汶,大清早的,干嘛,难不成红街又烧起来了?”苏梦黎一见司徒汶进来,就阴森森道,虽然心里面很清楚司徒汶这么来找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被人弄醒了还是很不爽。
“主子,阿桑家出事了。”司徒汶直接道,“昨天晚上,我路过阿桑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了亮光,而且我找了附近的邻居,都说是没见着。”
阿桑平日里无怨无仇,谁没事会找他的麻烦,苏梦黎正思忖着,屋外董家的管家走了进来。
六十来岁的一个老人,整日里和董爷一样笑眯眯的,但是苏梦黎看着那灿烂得笑容却是觉得甚得慌。
“苏小姐,我家老爷想请苏小姐去叙叙旧,顺便谈谈您朋友在府上做客的事情。”管家一面笑呵呵道,一面将一支翠玉色的簪子搁到了苏梦黎面前的圆桌上。
“是么?”苏梦黎轻道,眼睛瞥了一眼桌上的翠玉簪,这簪子她自然认得,云城的人一向很少用玉质的簪子,他们更加喜欢木质得,认为这样和自然更加接近,而这支翠玉簪子是她特地命人打磨了送给梅朵的生辰礼物,只此一支。
所谓的苏小姐,看样子董爷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相府里的大小姐了,怎么这就已经是要和自己摊牌了?就连她和阿桑的关系甚好他都模出来了,看样子她还真是小看这董爷了。
“我不知道管家你在说什么。”苏梦黎勾唇浅笑,面上一脸疑惑的样子。
管家似乎早就料到苏梦黎会是这般的态度,他两手撑着桌子,朝着苏梦黎又近了一些笑道:“苏小姐再好好想想。”
管家的声音依旧听着很慈祥和蔼,但是他的眼神却并不是这般,他眼中的阴险之意太过浓烈。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伙计立刻将手中的一个小红布搁在了桌子上。
管家一脸笑嘻嘻得将那小红布打开,只是一眼,苏梦黎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那红布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撮银白色的毛发。这东西苏梦黎并不陌生,银白色的毛发,很少见,一般来说只有银狐的身上才会有。
而那银白色的毛发中已经开始有些发黑了,这是小白特有的情况,苏梦黎记得团子又一次没事干,趁着小白睡着了剪了些它的狐狸毛,结果小白的狐狸毛只要剪下来不到一炷香就会慢慢得变黑。
小白是和团子一起不见得,现在小白的狐狸毛出现在了这里是个什么情况,已经不言而喻。若说阿桑父女两个在董家,苏梦黎的心里是担忧的,那么现在团子在这里,苏梦黎的心底瞬间漫过恐惧,但是比恐惧更多的是愤怒。
董爷想要找她,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触碰到她什么了的底线。按捺下心中的怒意,苏梦黎冷道:“劳烦管家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