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跑到金宝家院子里的时候,刘海元正在套骡车,显然是打算要出门。只见他两眼布满了血丝,整张脸又黑又油,显得分外地落魄和沧桑。
更吸引妞妞的注意力的是从屋子里发出来的海元媳妇的催产声:“用力!再加紧用力!别歇气!再用力生!用力生啊!这个时候可不能松气啊!”
妞妞的嘴唇紧紧地抿住了,原来女圭女圭还没有生出来!
新媳妇第一次生女圭女圭很凶险,这个周穆迪跟她说过,但是妞妞现在才真正地感受到这样的凶险,简直是胆战心惊的漫长过程。
“妞妞,你帮忙照看着香宝,我去镇上请产婆来!”刘海元语气匆忙地说完,然后就骑上骡子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妞妞跑去金宝家的厨房里,把水锅里的冷掉的水又用火烧热,然后立马跑回自己家去做早饭,因为她想着产房里的海元媳妇和女乃女乃肯定是忙活了一整晚没有睡觉了,现在她们肯定是又累又饿了,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接生和生女圭女圭。
刘长祥和豆豆也都起来了,刘长祥挑着水桶上山去了,豆豆见妞妞要着急着准备做饭了,于是就自觉地提着菜篮子去菜地里摘菜去了。
香宝自个儿起了床,出了屋子见院子里没有人,听见厨房里有声音,于是她就朝厨房跑去。妞妞正端着木盆要出去洗脸,她的脚步也走得急,而香宝跑得更急,在门槛处两人撞到了一起,妞妞赶紧后退了一步,结果一盆水全倾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而香宝被撞得坐在了地上,更为不妙的是,妞妞手里的木盆底磕到了香宝的额头,小香宝坐在地上飚着眼泪大哭,妞妞着急地过去查看,就看到香宝的额头上刮破了一块皮,正在渗着血。
妞妞顿时心慌、着急得也很想大哭了,把香宝抱起来,放到堂屋门口的椅子上,然后就赶紧去找家里的草药。
“哇哇--”
豆豆提着菜篮子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香宝的大哭声,于是脚步匆忙地赶紧往家里跑。
“妞妞?”豆豆询问地喊道。
妞妞急忙转过身来,只见她也正在流着眼泪哭,着急地对豆豆催道:“豆豆,赶紧给香宝捣药,她额头破皮了、还出血了!会不会留疤啊?”
豆豆去查看了香宝的额头,然后立马抱着香宝要出门去,一边着急地对妞妞叮嘱道:“妞妞,禾爷爷家里有药粉,我带香宝去给禾爷爷看看!”
眼看着豆豆把香宝抱着跑走了,妞妞的心情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一大清早的,所发生的事情就让人心里不安!
妞妞既担心正在生孩子的金宝媳妇,又还很担心香宝的额头,很怕会给香宝在脸上留下疤痕!要是给香宝在脸上留下伤疤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太大了!要知道容貌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可是比品性还要重要的大事!
刘长祥挑水回来,妞妞就跟爷爷说了自己把香宝的额头弄破皮了的事,刘长祥语气沉重地安慰了妞妞几句,说老大夫应该能用药治好,不一定就会留疤。刘长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钱钱扯着嗓子在屋里大声地喊:“娘!娘!爹爹!爹--”小人儿这个时候也醒了,要起床了。
刘长祥赶紧进屋去,把钱钱从摇床里抱了出来。接着,妞妞心神不宁地继续去厨房里做饭、炒菜、煮稀饭,刘长祥照顾着钱钱洗脸,然后又一边做平板车,一边看顾着在院子里走路和玩耍的钱钱。
没一会儿,豆豆抱着香宝回来了,让香宝自个儿坐在椅子上,豆豆立马跑去厨房里告诉妞妞,道:“妞妞,禾爷爷说他的药粉很有用,香宝的额头不会留疤。”
妞妞让豆豆帮忙炒菜,她自己洗干净了手,立马去屋檐下看香宝,然后心疼地拿湿帕子给香宝擦了擦满是泪痕的小脸,又进屋去拿了钱钱的棍子糖出来给香宝吃。看着香宝已经不哭了,妞妞总算是放心了些,还又心疼地问道:“香宝,额头还疼不?”
香宝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棍子糖,眼眶红红的,轻轻地摇摇头。小人儿还不知道容颜的重要性,所以只要不疼了、而且还又有了糖吃,她就变得开心了,丝毫不恐惧额头上的伤痕可能会给她带来抹不去的伤疤,她的心思还没有开始往那方面靠。
妞妞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又去厨房里把饭菜做好了,接着把一部分饭菜用菜篮子提着,嘱咐刘长祥和豆豆先带着两个女圭女圭吃饭,她自己脚步匆忙地去给产房里的周穆迪和海元媳妇送饭去了。
“祥爷爷,我爹爹和娘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回家?”香宝端起吃饭的碗,神情很落寞地问道。
“香宝今天就能回家去了!别着急,先把饭吃饱!”刘长祥给香宝夹了一筷子菜,和蔼地说道。
因为有香宝在旁边,所以钱钱小女圭女圭心里害怕,今天不肯坐椅子上吃东西了,撒着娇坐在豆豆的腿上,缩进豆豆的怀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警惕着香宝,小人儿时时刻刻不忘了要远离香宝和抓紧自家的大人当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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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把饭菜送进产房里,但她人依然没有勇气进去。
送完饭,妞妞回自家也吃了早饭,然后也顾不上干活,立马朝金宝家的院子里赶去。
等到上午过去一小半的时候,金宝和刘海元都从镇上回来了,而且他们还带回来了一个镇上的产婆。
镇上的产婆和刘家村里的接生婆不同,村里的接生婆只是经验丰富罢了,而镇上的产婆都懂妇科医术,有时候生孩子的妇人出现大出血等意外的时候,镇上的产婆还能够想想办法,而村里的接生婆对这样的事情就会束手无策。
金宝动作迅速地下了骡子,立马又把产婆扶下平板车,领着产婆去了产房。看着产婆进去了产房里了,金宝的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他自己就等在产房的门口,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他媳妇的哭喊声,他的心里忍不住抽痛得厉害,一个七尺男儿不禁眼眶通红。
刘海元刚刚才下了马车,一下车就坡着脚,咬着牙关才把自己的右脚拖着走了两步,然后就疼得牙关里嘶嘶地吸气。
“干爹,你摔到脚了?”妞妞瞪大着眼睛,惊讶道,心里立马开始担心和着急了。
妞妞扶着刘海元在椅子上坐下,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刘海元右脚的裤腿上沾着血,而且裤子磨出了很大的破洞。
妞妞吓住了,眼睛里立马酸涩难受得厉害,眼眶里蓄满了热泪,叮嘱着说道:“干爹,你别乱动,我就去找禾爷爷来给你看伤!”说完,抬起手臂,用衣袖子抹了一下眼眶,然后立马朝院门外跑走了。
妞妞跑得飞快,去老大夫家说了刘海元从骡子上摔了,并且把腿摔伤了的事。老大夫听说只是把腿摔了,他人就慢腾腾地进屋里去找了好一会儿药膏和药粉,神情一点儿也不着急,倒是把等在一旁的妞妞给急得快要冒烟了!
好不容易把药都找齐了,一路上,老大夫又走得慢腾腾的,比钱钱小女圭女圭的步子就没有快多少,还得妞妞着急地一直催:“禾爷爷,您走快点!干爹的腿很痛!”
“不就是伤了腿么?早去、迟去都一样地治,我这老腿就只能这么走路!我又不是十七八岁!催什么催啊!”老大夫很不满地教训着妞妞。
等到好不容易赶到了金宝家院子里,老大夫先是听到了女人生女圭女圭的嘶喊声音,然后他立马就很不高兴了,拉沉着脸,又去慢腾腾地给刘海元看腿伤,妞妞好奇而担心地蹲在一旁观看着、学习着。
老大夫先是自个儿对着刘海元的伤腿看了看,上手在上面又是按,又是模的,接着又一边按着刘海元腿上的骨头,一边问刘海元觉得疼不疼。
刘海元的右腿骨头明显的是变形了,膝盖向侧边高高地拱了起来,看得妞妞非常地担心。
“骨头月兑臼了,要掰一掰才行!”老大夫老神在在地语气轻松着说道。
“会很痛,你忍着点!脚可别乱踹!”老大夫叮嘱完,然后就想要去上手掰正骨头,但是他把姿势摆好之后,又什么也没说就把手收了回去。
刘海元立马着急地问道:“老大夫,怎么不动手了?”
老大夫没有搭理刘海元的问题,他转过脸去对妞妞吩咐道:“你去把豆豆喊来,今天我要教他怎么掰骨头!”
妞妞得了老大夫的吩咐,就立马朝自家跑去了。而刘海元则是被老大夫的话给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掰骨头”?待会儿掰的可是他的骨头啊!掰骨头可比摔坏骨头的时候还要疼好几倍呢!而且还让一个刚学的新手来给他掰?刘海元这个大汉也忍不住要紧张、害怕了。
豆豆很快就赶过来了,妞妞没有跟来,因为她要留在家里面带着钱钱和香宝,两个女圭女圭都还很小,不能没有大人在身边看管着。
“豆豆,你下手要轻点啊!”刘海元不放心地叮嘱道,他现在全副的心思都放在掰骨头这件事情上面了,内心里紧张得像是压着大石头。
豆豆憨憨地对刘海元笑一笑,然后就开始在老大夫的指挥下伸手去扶住了刘海元的腿骨头,根据老大夫的话语,豆豆很用力而不带一丝一毫迟疑地帮刘海元那块错位的腿骨扳正了过来,随着一声响亮的“咯吱”声,刘海元抽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啊!嘶嘶--他妈的真疼死个人了!”刘海元抽着冷气,握紧着拳头,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齿地谩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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