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三):玉华石壁
林展翔看一图学一招,学一招发一掌。九式劈神掌挥完,转到“五形小相拳”上。这“五形小相拳”又与劈神掌不同,乃是仿五兽的意形手技,共计五类,为“形龙拳抢珠手”、“形虎拳挫骨手”、“形猴拳攀枝手”、“形狮拳扑搏手”、“形狐拳拿穴手”。每一种都包含诸多变化,单以手法而言,堪称数一数二。徐锦云越斗越慌,已知他是看了石壁妙招,现抄现卖,心想:“真是邪门,岂有即练即成的说法,莫非这小子是怪胎?”三女更惊奇,瞧得兴奋不己。陆湘羽优甚,手舞足蹈。林展翔边打边学边梳理拳掌中的jīng义,发现却跟使剑大同小异,着重在于四字“活学活用”。林展翔机缘下修习了与自己xìng格相符的“神照素心诀”后,功力好似处于冰封的状态,就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这“五形小相拳”、“华山派劈神掌”是在素心诀的基础上创造的,三门绝技有互助互辅的作用,三技全部融合,便如唤醒了这头沉睡的雄狮。
林展翔先学完“神昭素心诀”,再学“华山劈神掌”和“五形小相拳”就水到渠成,十分容易。反观徐锦云自持聪明,窃了“神昭素心诀”一点皮毛,人心不足,就急着来学“华山劈神掌”和“五形小相拳”,贪多嚼不烂,导致后面练不了,倒将前面的荒废。如今也只得到三大奇功的凤毛麟角。林展翔越使越是淋漓畅快,两项技能使尽,从头再来,时而挥拳,时而挥掌。徐锦云抵挡困难,全然处在被动,也亏了他行走江湖多年,识见老练,才支撑到现下。他头脑转得倒快,踢掉之前插地上的火炬,一会间火已熄灭,洞内黑漆漆一团。林、徐各自退开,暗中戒严,此刻却是死一般寂静。
周雁拉陆湘羽,向孟君靠洞壁蹲下。因为眼不能视物,得伸长手来模索,如果徐锦云行过来,手先碰到壁,便不在前进,而三女倚伏在墙跟,正好是占于他手下、脚前的空间,安全xìng就高几分。
林展翔凝神倾听,不敢移动,是怕触到人,又辩不出敌友。徐锦云记得出口的位置,本来要趁黑逃跑的,但转念一想,姓林这小子撞了狗屎运,武功jīng进如斯,今天不除,来是说更难对付了。加上目不可视物,武功再高也大打折扣,是以徐锦云并不逃走,却一面jǐng惕,一面筹措除此劲敌。
三女均在拟策。周雁心中一动,即有了计较,模到一块石子掷去。火灭之际,她已记住徐锦云大概所站的方向,此举是帮林展翔投石问路。可是没打中徐锦云,噗的一下,击在壁上,掉了下地。尽管这样,徐锦云还是受到惊吓,只道林展翔攻来,立时舞拳护门面。林展翔听声辩位,锁定目标具体之处,力聚于掌,一记“紫气东来”拍出。徐锦云闻及掌风,往左闪开,巧的是碰到洞壁,再想躲避已晚了,右肩膀就挨了一招,身子失控,跄跄跄连退。林展翔根据脚步声,拟准对方的位置,乘胜追击,立使“形虎拳挫骨手”又发去。石壁上的招数虽使过一两遍,却只记得一部分。挫骨手飘忽不定,徐锦云捉捕不清来势,然而他jīng明得很,轻轻一矮身,猫着腰,没半点声息。林展翔一手袭到,竟空空如也,暗想不会是听错了吧。正想着,小腿一痛,坐倒在地。
徐锦云是弓着身的,林展翔自然打了个空。徐锦云不等他收手,一招“横扫”将其扫倒。一举得势后,焉有让敌人喘息的机会,吼了一声,再挥出“九十六路截拳”里的“瀑布落涧”猛的扑来砸下。林展翔半卧半躺,闪躲不灵便,唯有硬接,当下双掌齐斜推上,对了他的两只肉锤。两股真气一碰弹开,徐锦云飞出丈许,林展翔上身则重重的砸倒。
三女但闻打斗声,不知是谁吃亏,甚为焦急。陆湘羽再顾不了什么,冲口问道:“呆子,你还好吧?”林展翔撞晕了一阵,幸在地面沙土松软,并无大碍。他撑起身,甩甩脑袋:“我没事!”周雁道:“谁有火折子?”她适才不吱语,是恐一说话就暴露目标,给徐锦云抓住要挟林展翔就坏事了,而现在陆湘羽既已出声,便无所忌讳了。向孟君经她提示,才想到点灯,取出火绒吹亮。
这荧火之光,足看清一切,见徐锦云已去,四人遂放一半心。陆湘羽唤着“呆子”,走来拉林展翔,少不了嘘暖问寒,确定都平安无事才全把心来放。向孟君捡回火炬引燃,喷熄火折子收好,说道:“林掌派,徐锦云到此何为?”陆湘羽嗔道:“向姐姐,你没看到么?他一进来就盯着石壁,必是偷练神功。”周雁不解的问:“公子说yù练习此功,得先习‘神昭素心诀’,他也会么?”林展翔道:“这人jiān险狡猾,上次在三清院,他的糗事被揭,怆逃中捉了峨眉派的一位姑娘,逼我交出‘神昭素心诀’。为了救人,我便得从之。不过我跟他打了一场,发觉他并没学会‘神昭素心诀’,招式上也没有劈神掌和小相拳。”
向孟君不知林展翔为救人而舍秘诀,那千行者未提及这一节,只讲了林呆怎么计破吴、徐假面具。原因是这件不光彩,千行者看好林展翔,给他扬长避短来着。向孟君道:“徐锦云的武功不低,江湖上少与其匹,让他练成这三大绝技,那就无人压得住他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将石壁的图文刮掉。”陆湘羽首先持异:“不行的,这是敝派老祖宗们的心血。”林展翔难以决择,毁了可对不住历代掌派,留下又给歹人助长功力。周雁手打了个“嗒”,说道:“我有办法能保存它,并且叫这徐什么的偷学不到。”林展翔询道:“小雁,有甚良策,管用么?”周雁自信十足:“我们把运功的窍门改一改就是了。”向孟君听得直摇头:“咦,不妥吧,往后别人练很易走火入魔,真气逆转的。”林展翔、陆湘羽一样没采纳,是无法采纳。周雁道:“各位公子小姐,听完再发表意见好么?我说的是改方位词,就四个字:左右上下。里面凡有这四字的都刮了,左改右,右改左,上改下,下的改上。公子,今后你传人家‘神照素心诀’时,告诉他这上面的口决要反过来练。倘若哪个弟子起了贪念,盗去‘神照素心诀’,再练此功,便自取灭亡。徐什么的,他想偷就让他偷,于他来讲百害而无一利,看他怎么死。”陆湘羽鼓掌煲奖:“高!实在是高!比我们华山派的老祖宗还高明。小雁你真厉害,这都想得出来。”周雁嘿嘿笑了笑:“那不是我想到的,是前朝的一位武学大宗师,金庸大侠的妙计,我借抄一下罢了。这位金庸大侠修为极深,名满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当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八个字,武功可想而知。林展翔道:“我曾经也听家父提起,金庸大侠生平从未遇过一名敌手。”
说干就干,周雁随身带了柄短剑,刚好派上大用场。向孟君举高火炬,林展翔cāo短刃,使了轻功“雁翔天”在石壁间纵来跃去,窜上跳下。锵、锵、锵``````碎石落,粉屑飞。他内功已具火候,刻坚石如雕软木。约一盏茶的功夫,宣告完毕。林展翔递还兵器,暗忖徐锦云瞧不出做了手脚才好。就算他瞧破,也决不能猜不到我们动了哪里。陆湘羽道:“大功告成,这会我华山派的那些老祖宗九泉之下也感激小雁你的。”周雁只笑了下,说道:“公子,你一学这项神技,徐什么的就招架不住,何不全将它练熟,再碰到便不惧怕他了。”林展翔倒有此意,况且身上的余毒还要依靠这两门神技增强功力来驱除,然陆皓去向不明,得早点休息,天亮好找人,便道:“还有很多事要忙的,等空闲了再说。”迟练晚学都一样,反正没人抢。向孟君道:“那走吧。”她怕徐锦云去而复返,徒增麻烦。
小心驶得万年船,周雁道:“留意了,徐什么的可能守在洞外。”林展翔作护花大使,走在最先。这出去比进来更紧张,行到离洞口尚有三丈远时,林展翔突觉左脚盘麻痛,似是给尖东西扎住。他呻了一声,背贴道壁。陆湘羽关切问:“呆子,哪不舒服啦?”周雁接过火炬:“发生什么事了。”林展翔坐下,抬起左足,一眼细小的钢针,插入脚底,一半露在外,火光下闪闪发亮。
原来徐锦云教林展翔打倒,受了内伤,爬起身一模索才知道跌在通道里,当即不敢逗留。得到外面,不甘心就此离去,便在地上沙土中布满毒针。三女骇然,像这样的钢针十种就有十一种喂了剧毒。陆湘羽呜呜啼泣,大骂徐锦云下流极耻。林展翔立点左腿的三yīn交、下巨虚两穴,以延缓毒素肆蔓。向孟君取丝绢套手上,拔出钢针。这时外边传来嗤嗤怪笑声:“小子,牛毛针浸泡的百花散滋味可好?”说话的是徐锦云。陆湘羽气血上涌,火炽百尺:“快拿解药来!”正要冲出去,周雁忙拉住她:“陆姑娘,冷静!地上不知还有多少毒针,不能过去。”陆湘羽挣扎着:“放开,我要拿解药。”向孟君喝斥:“就算过去,你打得赢他不?”徐锦云的声音又响:“百花散,顾名思义就是百种毒花合配,解药是有的,但集齐百味,他早已毒发。慢慢享受吧,我就不奉陪了。”只听得呋嚯之声,想是他施展飞行术跃去了。陆湘羽急得大叫:“别走六师叔,别走``````”
林展翔左肢痪了,蚀骨般痛觉袭身,暴汗大冒,青筋凸出,他潜运真气镇压。三女抬他入内,心乱如麻,但人紧则无智。陆湘羽更是焦虑不安,梨花带雨。林展翔盘膝坐好,静静地想了一遍“神昭素心诀”两手舞着各样动作。向孟君见状,料知他是在逼毒,说道:“陆姑娘莫哭,林掌派功力不凡,兴许能驱出毒素,我们不要影响他。”陆湘羽泣声嘎止,怔怔守在旁边。周雁也束手无措,唯盼他能靠自己度过难关。林展翔气走全身,面sè青一阵,紫一阵,脸颊肌肉抽搐,像是在与恶魔抗拒。陆湘羽看得惊慌,转问向孟君是何因由?向孟君亦惘然不明,只说这可能是以内功化解剧毒的现象。不一会,这个现象消退,林展翔又自观自学石壁的心诀,意念之中却在舞着每招每式,渐入忘我之境。时间分秒过,火炬燃绒的煤油烧尽,三女竟睡着了。
林展翔记熟口诀招式,打坐入定,愈练愈jīng神,没丝毫倦意,左肢也有了感觉。不知过了多久,睁眼乃是黑炯炯的,林展翔大腿给人压住,他猜测是陆湘羽。拿出火折子晃亮,见陆湘羽趴自己脚上,睡得正斟,忽尔她眉毛蹙了一蹙,似乎是梦中遇到不开心的事。林展翔没叫醒她,升举火折子,发现周雁、向孟君身挨身,头倚头,靠在边上寝息。一个俏容可人,一个温娴美貌,各有千秋,一点不亚于陆湘羽。林展翔看得如痴如醉,暗道:“能够结识这样佳人,也算福缘不溥了。”垂首又望望陆湘羽,浮想翩翩,逢遭不幸后,改写了一生,难道这就是使命。沉思中,陆湘羽动了下,揉揉眼皮,神识一复,念起林展翔的安危,忙坐直身子,见他好端端的,禁不住喜泪交织,扑个满怀:“呆子,你没事啦?”这一叫,山洞回音大,惊醒了周、向两女。林展翔抚模她千丈青丝,说道:“当然没事了,你这么大声,扰了小雁和向姑娘的甜梦啦。”陆湘羽推开他,诈怒:“都是你坏,害人家瞅心。”林展翔蹦起身,舒展了下筋骨。周雁、向孟君见他生龙活虎,准是摆月兑了险景,为之欣愉。周雁道:“公子,觉怎么样?”林展翔道:“已无大碍。”向孟君道:“林掌派,你运功逼毒那会,脸呈青紫之sè,可把我们吓坏了。”林展翔看不到自己的脸sè,只清楚当时的感受:“百花散奇毒无比,我想这次是死定了。以前掉入深谷教白眉蝮咬伤,体内於毒难除,正好以毒攻毒,那时候痛不yù生,差点我都挺不住。也是命不该绝吧,以毒攻毒虽痛苦,却消减药xìng。接着我自学石壁的心法,功力翻了一番,身上的毒均已尽数化去。”
林展翔本来没想要习此**的,全是环境所趋。他练成素心诀,再习劈神掌、小相拳,就顺藤模瓜,轻而易举。便如摆好了梯子,登高就不难了。这下因祸得福,四人欢喜雀跃。出到中伏处,周雁用做火炬的木棒,揭沙土,找出钢针,陆湘羽、向孟向打着火折子照明。林展翔曾闻,修为到一定的地步,隔空可取物,他很想试试目下的内功:“你们让开。”三女犯窘,不识他作甚,但还是依言退开。林展翔运起真气空拍,伴随簌的一声,百针直线shè上,至人头高又落地,横竖躺着,不计其量。三女很是惊讶,赞不绝口,直截布绢裹手,捡了包好,处理掉。